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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急退之时,那暗影又复袭来。江南一边双掌左封右拒,一边从口中说出一串鬼语。那暗影呆了一呆,现出一个朦胧模糊的身影来,也说出一串鬼语。江南急忙回应,左袖一扬。那暗影便化为一股黑气冲入他袖中。
江南轻舒一口气,看眼倒在地上的突骨利默,正要痛下杀手却又眼珠一转。猛一运气,逼破自己吐出一口黑血来,趴倒在突骨利默旁边。
苗疆之境。
分开搜寻的左鸿驹与杜玉杭再次会和,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自从凤凰被掳走,二人已往可能的方向可能的路线搜寻良久,却始终难觅其踪。难道,真要答应那神秘人的条件,用《雷部》去换么?可是想到杜玉杭曾许下的诺言,二人又都沉默下来。
自己的诺言,凤凰的安危,孰轻孰重?杜玉杭思考良久,忽地霍然站起,倒吓了左鸿驹一跳:“飞雷,怎么了?”杜玉杭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能坐视凤凰身处险境!”左鸿驹一震:“你是要……”
“不错,”杜玉杭从怀中取出一枝香来,“我能为凤凰做的不多。裂马,我现在用曲环香请无定乡负责追逃刑罚的使者出来,向他言明此事。你不要说话。若他答应自然好说;若不答应,我拼却一死,也要救凤凰出来!”
“飞雷——”左鸿驹顿时急了。听他之意,竟是要自毁诺言,宁愿身受无定乡责罚也要以《雷部》交换凤凰了。杜玉杭冲他一摆手,点燃了手中的曲环香。袅袅青烟在空中曲折回环,勾勒出一个怪异的符号,定格在二人头顶三尺之处。随即,符号发出亮光,缓缓现出一个肩扛长剑的人来。
“狡童上使!”杜玉杭急忙行礼。左鸿驹也跟着抱拳,认出这“狡童上使”就是上次引他们进入无定乡之人。狡童看眼二人,冷声道:“何事?”杜玉杭将事情说了一遍,看向狡童,目光坦然。
狡童冷笑一声:“你既已有主张,又何必再来问我?”“但求心安!”杜玉杭声音平静。“唉——”狡童似乎也难以决断,环顾四周一眼,才又开口,“一部书籍与一条人命孰轻孰重虽看似简单,但你不明白,我也难以决断。这样,你们往皇天城旧址去,再燃此香可见到公刘,请他裁定吧!”说完又一声叹息,身形渐渐模糊。
“皇天城……”杜玉杭喃喃重复几遍。忽然抬头冲无边密林大喊起来:“无论你是何方神圣,请听我一言!我即刻往皇天城去,你且暂待几日,勿要为难与她。否则,上天入地,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说完也不管有没有回应,疾驰而去。“飞雷——”左鸿驹急忙跟上。
二人走远之后,林中又现出两个人来。一个正是丁昼,另一个却是个身着苗民丧服之人。丁昼开口道:“前辈……”那人摆了摆手,动作十分僵硬,声音也很是僵硬:“狡童,已然发现我们。正好,我也想会会公刘。丁昼,带上她去皇天城!”
“可是……”丁昼不由迟疑。徐天风已死,左鸿驹三人的威胁也已解除,自己正好可以在这里重新闯出一片天地。而北上皇天城,少不得要经过细柳势力范围,到时候……
“怕什么,一切自有我在,”那人挥一挥手,“还是说,你想成为我下一个宿主?”他说到最后猛然转头,露出张已然半朽的脸来。“晚辈不敢!晚辈即刻出发!”丁昼忙不迭地作揖抱拳。
“这才乖嘛!”那人抓住丁昼肩膀。忽然用力一捏,语气也变得森然:“我在三百里外等你。若你不至,嘿嘿……”笑声未停,那人便已倒下,黑气向北逸去。“呼——”丁昼也跌倒在地,左肩还在不停抽搐。他看眼身旁犹带着笑容的腐尸,只感到说不出的恐怖与恶心。
北溟之境。漫天风雪之中,单薄的女子顶风冒雪,蹒跚而行。
自从在绝情谷杀却仇人,决然纵身一跃,她已孤身一人在这江湖上漂泊许久了。那个捡起自己,助自己复仇也借自己出去大敌的人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野心之下。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正徘徊在太行边界,一声轻笑之后便义无反顾地进入了这没一丝温暖的冰天雪地之中。
为什么会来这里,也许是因为长久奔忙于复仇而变得冷漠麻木的心,与这一片冰冷的天地最为契合吧!风更狂,雪更急,在齐膝深的雪中跋涉的双腿逐渐麻木。呵,也许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在这里了。呵,这样也好,复仇之后支撑自己走下去的,也只有杳不可及的前方了。在前行的路上倒下,也是个不错的终结呢!呵……
风狂雪急,琴儿忍不住又往羽杉怀里缩了缩,娇声道:“哥哥,这里好冷!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冷?琴儿居然会觉得冷?羽杉疑惑不已。莫非一次失忆,连功体都失去了么?好在前行不远便是慧蘅宫,积雪尊者见多识广,一定会有办法的。想到这里,羽杉搂紧了琴儿,贴在她耳边说道:“去一个到处都是漂亮姐姐妹妹的地方啊!”
“啊——”听到姐姐妹妹,琴儿立刻想起了倾城与华裳,嘟起了小嘴,“又是姐姐妹妹,哥哥你的朋友就没有男的吗?”“呃——”羽杉一阵无语。
就在此时,皓月忽然发出低低的咆哮。羽杉心中一凛:若非遇到危险,皓月不会如此。急忙凝神向前望去,密集的雪中隐隐可见十余只雪狼呈扇形趴卧在雪中。它们前面是一群雪涟蹄围成的圈子,七八个年轻人或站在地上或坐在马上,手中弓弩指向外面。虽然剑拔弩张,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羽杉看了片刻已然明了:风急雪密,又兼雪狼皮毛一片雪白,静伏不动万难发觉,那几个人自然要万分安静戒备了。但人终是不如这雪狼耐得住风雪,有一两个人已经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羽杉轻拍一下皓月脖子,皓月会意,猛一抬头,发出如虎如豹的嘶吼。警戒的人各自一震,弓弩齐施。雪狼群也受惊四下蹿起,不少中箭。“嗖!嗖!”雪涟蹄群中竟还埋伏了不少善射之人,每一箭便击杀一头雪狼。
不一会儿雪狼群便尽数倒毙在厚厚的积雪中。但他们并没有冲上去收拾战利品,而是更加小心地防备。因为刚才发出嘶吼惊动狼群的猛兽还没出现呢!
羽杉见了不由一笑,抱着琴儿从皓月背上下来,一边走过去用随身携带的利刃去剥雪狼皮,一边对琴儿说道:“琴儿,这雪狼生长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全靠这一身皮毛保暖。呆会儿我用这狼皮给你做一件袍子,你穿上就不会冷了!”
“嗯,哥哥你真好,”琴儿依偎着羽杉蹲下来,左右看看,“那他们……”羽杉一笑:“不用理会,他们一会儿就出来了。”果然,警戒的人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什么猛兽出现,反倒见到一男一女在那儿剥狼皮。也小心翼翼地出来,收拾起刚才得战利品。
北溟规矩,见者有份,再加上那两个人只要狼皮,因此双方倒也相安无事。但总是会有心中不忿的人小声嘀咕:“真不要脸!”羽杉听了只是笑笑,琴儿却气得朝那人瞪了一眼,尖叫一声:“呀!哥哥他们是什么啊!这么难看!”
原来那些人长得骨瘦如柴,全身惨白,骨刺横生。却正是骨突族人。琴儿的话顿时捅了马蜂窝,骨突族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围拢上来。羽杉手中不停,头也不抬:“戈突在吗?”
“嗯?”骨突族人闻言一怔,他认识汗王?为首大汉冲另一个人一使眼色,那人急忙回去禀告。余下之人仍然围在羽杉与琴儿旁边,若他们真认识汗王倒也罢了,否则……
雪涟蹄围成的圈子里,突骨戈突与雪玉屑刚刚把火烧酒灌进倒在雪地上的女子口中。他们本是趁着风雪来此捕猎大寒兽的,不料大寒兽没见到一只,反而见到了这个倒在雪地中的女子。
当时她已经人事不省,十余只雪狼在一旁虎视眈眈,只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便要上前将她分食。北溟的狼虽然也吃人,但不知为何,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它们就不会上前,而是先等人死掉。
在北溟行走,倒毙雪中再正常不过,突骨戈突本不欲管,雪玉屑却不愿坐视。突骨戈突不敢违拗佳人的意思,只得命人驱散狼群,小心警戒。自己亲手与雪玉屑一起施救。若这火烧酒下肚仍不能使她醒转,便只能放弃了。毕竟连火烧酒都救不醒的,基本上就已经冻死了。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咆哮,箭声破空。突骨戈突眉头一皱,正要起身查看。报信之人已匆匆而至,将事情禀报一遍,又道:“那人自称认识汗王,孩儿们不敢妄动,故来禀告!”
“认识本汗?”突骨戈突一愣。随即一笑,冲仍在焦急等待结果的雪玉屑喊道:“玉妃,我去看看!”“滚!谁是你的玉妃!”雪玉屑脸儿一红,娇叱一声。“哈哈哈哈……”突骨戈突放声大笑,大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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