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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杉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少年正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旁若无人(其实也没有人)地对饮对酌。其中那名蓝衫少年举杯一饮而尽,又高唱起那“赤雪汤汤”来。羽杉贴在琴儿耳边,刚说出“琴儿”两字,就被琴儿捂住了嘴。她轻声“嘘”了一下,羽杉会意点头,心中充满疑惑。
皓月步出小巷,走到一条较宽的路上。琴儿这才将手拿开,道:“哥哥你一定很奇怪刚才为什么不让你说话,对吗?”羽杉点了点头。琴儿道:“刚才那两个人,穿蓝色衣服的叫寒风,另一个叫丘雪。他们是除了哥哥外,对琴儿最好的人了。以前我独自在街上走的时候,他们就跟我开玩笑说让我找个伴儿。现在我找到了,所以特地来告诉他们一声。”她说着羞涩地看了羽杉一眼,又说道:“而不让你说话是因为他们唱歌时是不喜欢受到打扰的。我们刚认识那会儿,我见他们唱的好听,就为他们奏了一曲。结果丘雪就老大不高兴,我们还打了几架呢!”羽杉哑然失笑:“还真是怪人。”
琴儿忽然回过头来,满脸严肃的看着羽杉:“哥哥不喜欢我出来看雪么?”羽杉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很是奇怪,说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琴儿笑了一下:“我是想告诉哥哥,如果哥哥不喜欢我出来看雪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这样了。”羽杉闻言笑道:“傻丫头,怎么会呢?我也是今天次发现,原来下雪是这么美的。琴儿,以后我们一起看雪,好不好?”“嗯!哥哥你真好!”琴儿高兴地说道。说完飞快地在羽杉脸上亲了一下,转过头去:“奖励奖励你!”羽杉笑了起来,用力地搂住琴儿,贴在她耳边道:“那我以后就更要陪你看雪了。然后把奖励存起来。等存得多了,琴儿是不是给我兑一个大奖?”“什么大奖?”“跟你成亲啊!”羽杉道。“啊!哥哥你坏死了!”琴儿羞红了脸。“呵呵……”羽杉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传了好远。
鬼面翻上一个屋顶,便看见雪中的这一幕,不由怔住,愣愣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长街尽头。羽杉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胆小到见到陌生人都会害怕的小孩子;琴儿还是那么漂亮,这么些年竟没有丝毫变化。只不过那时候他们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姐弟俩,现在却像是一对兄妹。他想着想着,竟然就这么坐在屋顶上,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中。
赤雪北门,又叫外玄武门,跟玄武大街尽头处连接内城的内玄武门相对应。这里人来人往,门外也有不少的茶棚酒肆。其实赤雪城并不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样,城门紧闭,死气沉沉。相反,这里就像一座普通的城池一样,也有平民、商人。受到约束的,只有那些江湖人。不过就算是他们,也是可以暂时离开的,只是必须得按时回来。有些未获允许,一去不回的,都惨遭横死。而赤雪的恶名,也是由此广为人知的。
洛虎婷出了北门,径自走入一处酒肆坐下,被人跟踪的感觉才消失。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不管他是谁,跟了自己多久,一到这里就会消失。因为这间酒肆,是铁镜先生和洛虎丘开的。此时铁镜正招呼着客人,洛虎丘却坐在一边喝着小酒,看铁镜忙得不亦乐乎,也不过去帮忙。见妹妹进来,洛虎丘带着酒坛走了过去,倒了两碗酒。洛虎婷也不客气,端起就喝。洛虎丘道:“有人天天免费保护你,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你倒天天绷着脸。”洛虎婷一阵苦笑,有免费保镖是好事,可要是就连你洗澡和上厕所时都能感到他就在门外不远处,你还能高兴得起来吗?
车轮声响起。驾车的索隐玉扶了扶头上的斗笠,看着近在咫尺的赤雪北门,有些感慨地道:“我们到了!”帘子掀起,羽雪鹤探出头来,看了看周围,欣喜的道:“终于到了,不枉一路如此艰辛。”说着从车上跃下。身后四名女子鱼贯而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最后下来的刘伶轻轻拍了拍马儿一下:“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驾车的红马嘶鸣一声,掉头向来路走去。
索隐玉向前走了几步:“姐妹们,这里就是赤雪城了!”羽迎鹤细细打量着雄伟的城楼,赞道:“不愧是赤雪城!你们看,单是这由整块山岩建成的城墙就不知要耗费多少工夫。更绝得是这城墙打磨得如此光滑,一点也看不出原来岩石的样子。光这一点,就能称天下第一了!”众人正要点头赞同,却听旁边一人哈哈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这是我第一次见有人来赤雪城不为杀人,只看城墙的。老虎,你说呢?”老虎“嘿”了一声,没有说话。
索隐玉一行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个精瘦的汉子,双手手腕上各绑了一面明晃晃的铁质镜子。他旁边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双手手腕各绑一面绘虎盾牌,想来就是那个“老虎”了。不用说,这两人就是铁镜和洛虎丘。洛虎婷没有说话,也没被他们注意到。
羽雪鹤微微一笑:“怎么,难道赤雪城就只能杀人吗?”铁镜看了洛虎丘一眼,见他不说话,便笑道:“哪里哪里,在这里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只要你有这个本事!”他说着双手一摆,就要找人下手。那几人中的那个冷面女子已向自己扑来。铁镜正暗笑她竟空手而来,却见她手腕一翻,亮出把匕首来。铁镜心中一慌,那女子已然攻来,招数凶狠凌厉。他只得一边躲闪,一边暗暗叫苦。
洛虎丘在一旁看着,心中暗笑:大哥,这下你可惨了吧!原来他们出身细柳营兵法一脉,专习盾牌。数年前因犯门规而携妹逃到这里。二人于盾法上造诣颇深,尤其是铁镜,更是将镜子照人之法揉于盾法中,自创回光返影之术。所谓回光,便是若有人用刀砍在左边镜子上,就会有同样一把刀以同样招数从右边镜中砍出;而返影,则是若有人以刀砍在镜子上,就会有同样一把刀从镜中伸出,以同样招数砍向出招之人。玄妙非常。但此法却有三种禁忌:一是拳脚,非五金之类,无法返照;二是锤、鞭之类重兵,势大力沉,镜子无法承受;三是匕首、刺之类旁门短兵,细小无影,亦无法返照。而眼前诸人中,正与铁镜交手的刘若用的是匕首,铁镜虽无法施展回光返影,却还是稳占上风。洛虎丘担心的是没有出手的那几个人。
他正想着,刘伶已亮出一双峨眉刺,夹攻铁镜。真是怕啥来啥,刘伶出手的同时,羽迎鹤、羽舞鹤也双双出手。羽迎鹤用的是指虎,铁镜一见哀嚎一声:“你们这用的都是些什么呀!好好一个姑娘家竟然用指虎这么凶毒的武器——咦?怎么还有用簪子的!老虎,快救我!”洛虎丘在一旁好笑不已。他倒不担心铁镜会输,只是这群人似乎是专门来与铁镜为难似的。一行六人,一男五女,已经出手的四个女子用的都是如此偏门的武器。剩下的那个女子虽然赤手空拳,但按在腰间的手却让人格外不放心:难道她是用暗器的?倒是那男子背负一把长剑,只是他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不过这样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洛虎丘正想上前将交战双方分开,再交代几句场面话就此揭过此事。羽雪鹤却先他一步,拧身扑向铁镜。右手轻挥间,现出点点青色光芒。洛虎丘一惊,大声问道:“请问阁下与潮祭是什么关系?”
潮祭,自然就是琴儿了。听到这个名字的人都愣了一下。索隐玉他们是因为疑惑,而其他人嘛……
铁镜趁机退到洛虎丘身边,低声道:“好你个老虎,见死不救!”洛虎丘目不斜视地盯着羽雪鹤,嘴角微动:“我这不已经是救你出来了嘛!”铁镜哼了一声:“那你也不用提她呀!你可别忘了,她可是出名的顺风耳,一叫准到。”话音未落,就听城门那儿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这里怎么这么多人?”接着是一名女子清脆的声音:“不知道,可能是在看杀人吧!”洛虎丘头上冷汗涔涔:不是吧,还真是一叫就到?
索隐玉显然听到了铁镜和洛虎丘的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转头看向城门。只见人群中缓缓走出一头駮马。马背上的人一身落雪,从他面前走过。马上的男子似乎对怀中的女子说了些什么,女子捂嘴轻笑,眼睛有意无意地从索隐玉身上掠过。然后駮马竟又掉头回城,仿佛只是为了呼应铁镜的话而来。索隐玉的目光随二人向城中望去,只见大雪纷飞。而城外,却一片雪花也没有。
城楼之上,蓝衣红裳,用红、蓝两色头绳扎起长发的水火看着城门口的这一幕,本来就微微翘起的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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