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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外,有山名曰大言,是日月所出之地。
此山高耸入云,方圆数千里,为大荒东极名山。
此山向北,又有一座波谷山,亦高峻挺拔,直入云端。
山上有一大人之国,其民自诩为盘古直裔,自称天地长男,并建有天地长男之宫,青石为墙,门有银榜,又以青石碧镂。
出宫向北,有一株巨树,名曰豫章,主中土九州福祸。
其高千丈,围百丈,本上三百丈,本如有条枝,敷张如帐,上有玄狐黑猿。
枝主一州,南北并列,面向西南。
有九位力士操斧伐之,以占九州吉凶。
斫之复生,其州有福;创者,州伯有病;积岁不复者,其州灭亡。
大人国之民,生而高大,威猛异常,其等奉盘古为先祖,因异于常人,少至大荒。
大人国首领,名曰朴父。
其有一子名曰龙伯,乃其母孕三十六载而生,身高体巨,不同寻常。
卧地如山斗,履海如平地,揽衣如云霞,绾垂若虹霓,汗洒犹如重霄之雨,动合搅动广野之尘。
这一日,龙伯闲来无事,便来至山间徜徉,忽觉腹内饥碌难忍,抬首一看,恰巧有一只海鹄正从半空中飞掠而过。
龙伯见状,伸手一抓,将其攥入掌中,又几下将其撕裂开来,就要送入其口。
这时,但听得一声道:“鸟口脱险,又要遭难,你这个大怪物,还不住手!”
龙伯听闻,定睛细观,只见从海鹄的嗉囊里跳出一个七寸长的小人来,带剑持刀,瞪着眼睛,落于其手缝间,暴跳如雷。
龙伯见状,哈哈大笑道:“你个小人儿,是何怪物?”
小人道:“我乃李子昂是也,来至西方的靖人国,不经意间被恶鸟所食,还不快些放我下来!”
原来,李子昂自辞别弇兹,便蹈海西归,不想半途中遇见海鹄,被其张口吞食。
需知这靖人行走如飞,日行千里,百物不敢犯之,惟畏海鹄。
一旦被海鹄所食,其在鹄腹里三年不死,进退两难。
海鹄一举千里,平日四海遨游,今日幸被龙伯所捉,才解了李子昂之困。
龙伯听闻李子昂所言,怒道:“小小的人儿,口气倒也不小,今日救得你命,却不酬谢,反而不落得一声好言语,且不管你来至何处,正好今日祭于我口!”
言毕,就欲将其吞下。
李子昂见状,慌忙道:“且慢且慢!”
龙伯道:“哦?你还有何说?”
李子昂道:“你以大欺小,非为能耐。况且我这小身躯,终难解你饥碌,若放过我,便告诉你一个美味所在。”
龙伯道:“哦?你且说说看,若得中意,定然放你。”
李子昂道:“东海有五座仙岛,因无根相连不得暂峙,下有十五只巨鳌驮负才得安宁,你若有能耐,可将其钓来,以裹你腹,岂不美味?”
龙伯大喜道:“果有此事?”
李子昂道:“哪里有假!若言不实,愿遭天谴!”
龙伯见李子昂信誓旦旦,思量片刻后道:
“今日且先放过你,待我至东海垂钓,若言不实,定不饶你!”
言毕,将李子昂放至地下,兀自不顾,竟回去准备大钩巨缁去了。
李子昂见状,望着龙伯背影,笑道:
“任你巨大无比,却怪癖愚昧,东方神圣众多,岂是便宜去的?”
龙伯将大钩巨缁准备妥当,又至山间捉了几头犗牛作为诱饵,径向东海而来。
其举足只迈数步便至东海,远远看去,果然见东海之中有五座仙岛浮立,再向下看去,隐约可见十五只巨鳌,三三分组,举首负戴。
龙伯不由大喜,遂蹲立一座大山上,抛钩投竿,欣然而钓。
那十五只巨鳌,自从被女娲降服之后,便漂浮在东海之中,举首负载五座仙岛,囿不自在,每日里以海水浮物为食,甚不得意。
这日,它们正念想苦不堪言间,偶见几只犗牛从天而降,无不欣喜若狂,便不假思索,顺势一口吞下,不料正中龙伯之意,一钓而连六鳌。
龙伯志得意满,欣喜异常,便合负而趣,归其国中,将六只巨鳌分而食之,随后,又将巨鳌的骨甲灼烧,用来占卜吉凶。
那六只巨鳌,本是驮负岱舆、员峤二座仙岛的,自被龙伯钓走后,岱舆、员峤因无物负载,复又随波逐流,渐渐向北极飘去,最后沉於大海之中。
且说那六只巨鳌,吞食诱饵之后,被龙伯大钩牵引,此时方知中了垂钓之计,哪个甘愿束手就擒,便辗转翻腾,负命顽抗,一时掀起东海波涛如山,致海水震荡不已,声音等齐鬼神,震撼显赫千里。
那翻起的惊涛巨浪,一并向大荒袭来,大荒之上,溺死者不胜凡几。
泰岱山上,玄女、碧霞等人正在演练武艺,俄见巨浪滚滚,惊天撼地,直袭大荒而来,不由大惊失色,忙禀报给女娲得知。
女娲闻听,不敢怠慢,出的元圣宫详观,见此异状后,亦为大惊,忙掐指算来,已明是龙伯惹下的祸端,不由大怒,遂带着玄女直奔东海而来。
此时,龙伯已将六只巨鳌分食完毕,携钩带缁,又向东海而来,欲再行垂钓,刚要抛钩,但听得一声道:
“女娲娘娘在此,大胆龙伯,还不住手!”
龙伯听闻,循声而望,但见半空中端立两人,周身祥光熠熠。
大人国之人自诩为开天巨人盘古直裔,焉能不知女娲是谁?
龙伯见状,慌忙施礼道:“不知娘娘亲临至此,龙伯失礼!”
女娲厉声道:“你可知罪?”
龙伯道:“龙伯不知何罪之有?”
女娲道:“你怪戾乖张,私钓载岛之鳌,致使岱舆、员峤二岛沉入大海,又引起巨浪滔天,直袭大荒,溺死生灵无数,罪莫大焉,尚不知罪否!”
龙伯听闻,顿时骇的魂不附体,慌忙下跪道:
“我只一味垂钓,实不知惹下如此祸端,望娘娘垂怜,饶我性命。”
女娲道:“你惹下如此大祸,溺死大荒生灵无数,本尊岂能枉法饶你!”
龙伯听闻,情知在劫难逃,起身便跑,直向大人国逃去。
片刻,便至于天地长男之宫。
朴父夫妻见龙伯形色慌张的跑来,问及缘由,听闻后,亦不由大惊,忙整了衣冠出宫迎接女娲,见到女娲便拜。
女娲道:“你子龙伯惹下这般大祸,还有何话说?”
朴父道:“孽子惹下如此大祸,罪不可恕,应遭天谴,伏乞娘娘念其年幼无知,饶其性命,不胜感恩。”
女娲道:“此子性情乖张,一味顽劣,致使大荒生灵涂炭,河川变异,如何饶的?”
朴父泣道:“全怪在下平日管教不严,我夫妻二人愿代子受过,整饬大荒,导开百川,还其原貌,以乞求万千生灵原谅。”
女娲听闻,气略为顺,便道:“既如此,此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再留你等在此,恐又惹出祸端,且侵减尔等国度,侵小尔等身高,流放北冥去吧。”
朴父听闻,那里还敢有半句言语,只得眼见着女娲大袖一挥,将大人国国度变小,将龙伯等人身高变矮,凭空迁往北冥。
施法毕,女娲道:“你夫妻二人因有导开百川之责,暂免施法。今责令你二人,即日整饬大荒,不得有误,若有延迟,定为不饶!”
朴父夫妻领命。
龙伯钓鳌,一钓连六,六只巨鳌掀起的滔天巨浪,一并向大荒侵涌而来。
大荒之上,顿时洪水泱泱,生灵溺死者不胜凡几。
华胥氏所在的风部落,因近至大海,正是首难之地。
归途中,女娲经过雷泽。
雷泽本就是大沼泽之地,此时早已被侵袭成一片汪洋,女娲向远处望去,但见华胥等侥幸存活之人,此时正躲避在一座山顶上,望着汹涌澎湃的巨浪袭来,茫然不知所措。
女娲见状,忙从袖中取出山河社稷图,施其化作一个偌大的葫芦飘去。
此时,在山顶上的华胥等人眼见水位渐渐攀升,正茫然无助,忽听伏羲道:
“我们有救了!”
众人抬首望去,但见一个偌大的葫芦远远飘来。
伏羲道:“我等若能乘上葫芦,随波而流,必能脱此困境。”
众人大喜,待葫芦靠岸,纷纷登了上去,一行人随着波涛起伏,向西飘去。
先不言华胥等人飘往何处,却说朴父夫妇治水,先时尚为用心,奈何时日一长,便有怨憎,暗忖道:
“我等乃盘古大神直裔,今日竟受这番劳力之苦,着实可羞!”
于是,嬾不用意。
女娲见状大怒,便谪二人面面并对,男露其势,女露其牝,永远竝立东南,以示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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