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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线慵懒迷离,绵柔酥软中透出些许若有似无的媚意。
偏又从那媚意里生了几分倨傲轻狂的意味,叫人情不自禁心生向往。
林不及好奇回顾,正瞧见临窗下一抹紫意正朝着这边款步而来,心中有些吃惊。
她从未见过如此爱紫的人,紫衣,紫衫,紫袍,紫带,紫色的扇穗,紫色的玉钗。
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或深或浅竟无一处不紫。
映得那张面如白玉的脸上也似乎隐隐泛着淡淡的紫色。
这让林不及很自然得想到了葡萄,又想起素日柳眉爱食的那种。
不由感叹,好大一颗美人指!
见她直剌剌得瞧着自己,葡萄君不以为杵,反更走得分花约柳,摇曳生风。
漆黑的瞳中桃花点点,如墨的长眉渐细渐淡隐入鬓角。两片薄唇浅浅一勾,顿时满室春风。
就在店中众人暗暗惊叹得倒息声中,他再启丹唇,饶有兴趣得问:“姑娘,如何称呼?”
说不上为什么,林不及总觉得这张笑如春山的脸让她有些不太自在。
他那一问,倒让她想起戏台上地痞恶霸日日都要说的,“小娘子,今年多大啦?”
很是浮夸,而轻佻的作派。
她微微蹙眉,转而对伙计抱歉道:“小哥,我不要了,对不起。”说完,掠过那颗葡萄,也顾不上伙计疾声呼唤,径直去了。
葡萄君很有些意外,倚在柜台边扭身去瞧。好一会,方用扇子往左掌上轻轻一敲,魅然笑道:“有点儿意思。”
林不及出了店来,盘算着要不要再去别家药店买些便宜点的药。
忽而一道紫光闪过,再抬眼时,那颗紫溜溜的美人指又堪堪落在了眼前。
“我只是想帮姑娘解一解燃眉之急,姑娘怎的拒我与千里之外呢?”
他怅然一叹,眼里却是隐隐的笑意。林不及看了看他,道:“我不认识你。”
我不认识你,她说的很认真,也很有道理。
言下之意是,我不认识你所以不用告诉你称呼,不用接受你的好意,更不用在乎你的想法。
就是这样简单。
葡萄君闻言,笑意更深,“刚刚我们明明就见过一回,这是第二回,怎的说不认识?”
林不及微微歪着脖子瞅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遇到过非要上赶着借钱给陌生人的人。
她略略垂目,道:“谢谢你。”说完,低头就走。
“药不要了,受伤的人也不管了?”听他在背后喊,她头也未回。
忽听那人又重重一叹,“你说走就走了,可知道要害那伙计挨多少骂,扣多少月钱?”
想到那个小哥,林不及不免停下了脚步。
葡萄君立刻凑上来,掩唇而笑,“不如咱们来签个契书吧。”
“契书?”林不及不解。
“是呀,我帮你付掉药钱,你为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两不相欠。如此,你又能拿到药救人,又可以免了伙计的责罚,考虑考虑?”
沉默了一会,林不及犹豫得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放心,自然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也肯定是你力所能及的,如何?”
又沉默了好一会,她终是呡唇道:“好吧。”
葡萄君立刻眉开眼笑,拉着她就步步生风得折回药店。
一入店,便高呼:“伙计,取笔墨来!”
正被掌柜骂得体无完肤的伙计一瞧二人去而复返,立时如得了财神爷般悲喜交加。忙颠颠得捧了笔墨过来,刚要走,却被葡萄君一把薅住领子。
“你别走,来给我们写个契书,做个见证人。”
小二哪敢不从,按着他的要求唰唰点点一写而就,恭恭敬敬得递过去。葡萄君接在手里扫了一眼,放在林不及眼前。
所幸林不及识字虽是不多,名字倒是已会了。见是小哥做了中间人,便一笔一画的在契约人处落了款。
“如此甚妙!”将那纸拈在手里轻轻一弹,葡萄君很是满意,又对小二道:“去把姑娘的药取来。”说着,随手掷下了三个圆滚滚的银锭子。
小二连忙收好了钱去取药,林不及疑惑得问:“你经常这样散财吗?”
葡萄一愣,微笑点头,“偶尔。”
“为什么?”
“因为……”葡萄君看向窗外,无限动容,“我爱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林不及望了望天,没再问。伙计又颠颠送了药来,她收好药,道:“我住在镇北的沈府,你若是想好了就让门房赵爷爷找我,我一定守约。”
说完起身去了,只是这次,她却没有道谢。
看着那抹碧影纤纤远去,葡萄君拈起那张纸,目光单在落款处停下。
“林、不、及?”他细细念了一遍,忽向伙计笑道:“还是纤阿好听些,你觉得呢?”
日近正午时,林不及才赶了回来。
刚一进大门,就被等候多时的赵老头一个劲得催着赶去正堂。瞧着他那张慌张中带着几分喜色,喜色里又透出几缕忧虑的脸,林不及困惑不解。
一路上脚不沾地匆匆赶到谨身堂,刚一进月洞门,便瞧见丝儿迎了上来,满脸羡慕的笑嗔:“你怎么才回来,老爷夫人都等了许久了,快进去吧。”
林不及疑惑得问:“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你……”丝儿要说,忽又一笑,只道:“左右是好事,快进去吧,进去就知道了!”
说话间,已有丫鬟打起了大红销金软帘。丝儿并着另几人如众星拱月般的将她送入帘内却没有跟上,只是连连摆手,催促她快些进去。
林不及一头雾水得见那帘复又落下,帘外的阳光瞬时便被阻隔开来。
随着谨身堂里的光线沉沉一暗,她的心也莫名的忐忑起来。
略站了站,她转身向内堂走去。
越往里走,帘外传来的那片喧闹嬉笑声就越淡薄。及至转过屏风,那笑声便再也不听见了,耳中只余下一片肃静。
谨身堂中,风过可闻。
她低眉垂目,跪伏堂下:“给老爷夫人请安。”
主位之上,沈夫人正色道:“你来了?起来说话吧。”
“谢夫人。”林不及缓缓起身,眼睛不由得向上一抬,差点又跌跪下去。
只见余光处,一个紫光灼灼的男子正半倚在座中慵懒得看着她,含笑不语。
“你,你怎么在这?”林不及错愕的问。
“你果然认识这位公子?”端坐一旁的沈达浪问道。
林不及点点头,沈夫人将桌上的一张纸递予她,问:“那这契书确也是你签的吗?”
接在手中一瞧,确实是自己笔迹,林不及又点了点头。
“不及你……”柳眉掩唇轻呼,花容失色。
林不及这才发觉,不仅他们,连楚先生和爹爹竟也都在座。只是不知怎的,他们的眼神皆是阴晴闪烁。
或是震惊,或是焦虑,或是审视,凝重晦暗,令人如坐针毡。
“娘子的脚程怎的如此慢?早知如此,与我一同回来岂不省事?”
忽然,葡萄君软噫一声,打破了满室的沉寂。
林不及这才回神,又问:“你怎么在这?”
葡萄君长眉微挑,啧啧道:“娘子的记性也忒差了。不是你说,让我要找时就来这的吗?怎么自己倒忘了?”
林不及倒是没忘,只是有些诧异。她从未见过两个时辰前死命要借你钱,两个时辰后就大摇大摆上门逼债的人。
这速度,也忒快了。
可转念一想,欠债还钱确实天经地义,遂问道:“你想好了?”
葡萄君紫扇一开,“自然。”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这个嘛……”葡萄君凤目微移,朝上望了望。
沈夫人面色一僵,转而叹道:“不及,即是你自愿,我们也就不好多管了。如此,你就随孟公子去吧。”
“嗯?”林不及懵然一怔,愣愣得问:“去哪?”
葡萄君薄唇掩于扇后,一双桃花眼笑得春光无限,“自然是随我回家成亲了,娘子!”
成亲?林不及清澈的眼睛顿时也瞪得如两粒圆滚滚的黑葡萄。
她错愕地问:“谁说要跟你成亲了?”
葡萄君呡笑不答,只拿那双眼往她手的契书瞄了瞄。
林不及将那纸又在手中颠来倒去看了几遍,走到楚辞身边递了过去。
接过那纸,楚辞淡淡扫了一眼,只道:“确是如此。”
林不及狐疑得又拿回来看了看,觉得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呀。
那这纸上明明密密麻麻全是字,怎的先生念来就四个?
确是如此,确是什么如此呀!
柳眉走过来,点着纸上的字道:“这上面写着,这位孟公子借给你三十两银子,你就自愿嫁她为妻。不及,这是真的吗?”
听她一说,林不及的两颗黑葡萄差点掉了出来!她震惊得问:“你改了契书?”
葡萄君笑道:“娘子这话说的。契书是当你面写的,落款是你自己签的,我怎么改?”
林不及想了想,忽道:“你和那小哥是一伙的?”
葡萄君更乐了,“当然不是,不过若是娘子喜欢,算他一伙也无妨。”
“不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一直坐在堂下默默焦急的林老爹终于忍不住了。
林不及忙宽慰他几句,又将今日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方走到葡萄君身边,将那纸递还给他,道:“我只是答应帮你做一件不伤天害理的事,并没答应要嫁给你。”
她没有再说那张契书的真伪,而只是说了她所承认的事实。
她目光坦然的看向那张桃花灼灼的笑眼,淡定从容。
她的意思很明白,她不打算跟他走。
葡萄君不以为意,指尖拈起那纸轻轻摇了摇,微笑道:“娘子当然可以不认,但我若将这白纸黑字往那衙门公堂上一送……”
他话还未说完,忽听堂下有人冷冷得道:“你叫谁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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