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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雨在人群之中挥舞着玉璕用来为她遮住面容的灰色纱巾,为下方那些起舞的健硕男人欢呼。他们在表演着自己家乡的舞蹈,古铜色的肌肤映照在篝火之中,而观众的呼声让他们的肌肉在火光下看起来更美。她其实是偷偷跟着玉璕跑出来的,她一直被锁在家里不能出门。而玉璕如同往常一般会神秘的消失几天之时,被她抓住,而当玉璕发现她之时,他们已经快接近了这里。对于一个很少能和外界打交道的女孩来说,这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魔力,这些人的欢声笑语,还有玉璕专注于下棋的姿态……这一切都令她着迷。
林时雨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冰凉,玉璕拿着侵湿了的手帕细心为她擦着脸,她的脸因为兴奋而潮红不已,那里滚烫烫的。他的气息就这么透过所有的喧哗铺面而来,那些落叶全部在水里散开;他细细的眉毛缓缓舒开,仿佛小猫在伸懒腰。她其实一直是不想出家门的,外面的世界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一张纸上的文字,那些编织的故事,那些美好的光景和她又有何关?然而每一次玉璕的消失都让她慌张不已,她害怕玉璕再一次的不会回来,在忍受痛苦的折磨中,她选择跟着他溜出去。对于她来说只需要呆在玉璕边上陪他做任何事,安心的感受他的照顾就;看着他细细的眉毛,闻着他清淡的味道,看着他温和的脸;漏着他的肩膀,贴在他后背上,吹着他的头发。那便足够了。
“累了吗?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嗯!”她用力的点头,调皮的把纱巾盖在玉璕头上,这样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待嫁的新娘,她如同一只小松鼠般咯吱咯吱的笑着。
他们离开喧哗的人群,走进了另一个通道,墙壁两端黑影不断的扭曲。他们来到了楼梯的尽头,那是通往另一个地方的必经之路,那条笔直的通道里,灯火仿若鬼火闪动。不知为何,林时雨觉得自己听见了很多人的低语,还有女人愤怒的嘶吼,也有小孩的哭声,还有嘶哑的笑声。她忽然觉得玉璕和面前的世界都变得陌生,而她将作为冷漠的见证人,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堵着。
玉璕忽然把林时雨拉到了后背,扯掉了头上的纱巾,环视着四周,五个黑影微微扭曲。
……
“聊聊……”孙怡云的手在半空之中画着圆,那些棋子慢慢悬浮在空中,一颗颗的叠着,然后遮住玉璕左眼的视线。玉璕示意胸口那只小猫离开,仆从为他斟上一本茶。
“谈谈?”
“我听说你没有成为先生的潜质。”
“只不过还没成为先生而已,而且我很努力。”
“这笑话听起来很冷。你15岁了,却连初识都没过。先生要么生下来就是,要么生下来就不是,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而你……”孙怡云微微一笑,认真的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手心轻轻一钩,最下层的一颗棋子落在棋盘河界的边缘,那是一颗“象”。玉璕的目光落在那颗黑“象”上,手指轻轻摁了上去,然后把它翻面。孙怡云对此不以为意,继续说:“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最坏,也是最好。我们都奉行着精英原则,最强的先生管理着这片大陆,这很好,这样就会少了战争和屠杀。但是总有些人是不被眷顾的,比如你,难道你能在这块土地上生存下去”孙怡云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可是那个家伙的表情还是始终如一,他继续游说。
“但同时你得知道,人生不仅仅只有一面。”
孙怡云的手心开始握紧,那些棋子失去了托力,纷纷往下坠,它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声音不绝于耳。它们如同珍珠一般在疯狂的跳动,黑色的棋子混合着红色的棋子,它们在狂欢,那些棋子在棋盘上跃动,那些颜色混合在了一起,像是一条条绸带反复交缠,玉璕一直盯着那颗黑色的棋子,它被无数的棋子冲刷着,却始终未曾掉下棋盘,他什么也没说,手指摸向了棋盘,孙怡云虚眯着眼看着那个男孩。
“你的棋术已经超越了域都绝大数人,你已经把身子都融进了棋子;而谢先生嗜棋。”他不断的暗示着玉璕,甚至透露了谢先生,他相信这孩子无法拒绝。
“谢先生?”玉璕从棋盘之中抽出那颗黑棋。
“对,谢先生!”孙怡云眼里跳着无名的鬼火。
玉璕挽着林时雨的手,手抛出那颗黑色棋子,光影在黑影之上错开,流转,那里面有着他的影子。
他拒绝了他。
“你在这里已经惹了很多人。”孙怡云还是不打算放弃,15岁这样的年龄,15岁如此精湛的棋艺。
“我一直都很温和。”他回头道。
“不,暴力从不需要理由,特别是当你拥有你不该拥有的东西之时。”孙怡云的指甲几乎快陷入肉里。
那颗黑色棋子咣当落在地面上,然后绽裂,回声被脚步声踩碎。
……
“他们是什么人?”林时雨害怕的漏着玉璕的胳膊,“猎杀妖的佣兵。”玉璕依旧耐心的解释道。
“他们很强吗?”
“嗯,很强,他们都是先生。”
“那我们能逃吗?”
“很难。”他低头说,丝毫没有慌张。
他们俩就这么持续着这毫无意义的对话,仿佛两人只是在私房低语,那些佣兵受够了,他们杀人越货,天天舔着刀口过日子,难道你们就不能有点应有的表情配合我们,搞得我们都是一群弱鸡一样。
一个沉稳的大汉走出来,立在所有人面前,他没有赤裸着上身,孤高而又消瘦,眼睛似乎是被硬生生套进去似的,突兀的可怕,他的胡渣上依旧还残留着酒渣。他动了动自己猩红的鼻子,手在自己灰色衣服擦了几下,他慢吞吞的说:
“我有一个好友他是收尸的,而近些年他赚了很多。”
“你经常照顾他的生意。”玉璕的手不留痕迹的摸向了后腰兜里。
“难道他们从尸体里可以获得钱吗?”林时雨忍着恶心问道,玉璕摸着她乖巧的头,淡淡地说:“尸体里面能搜出很多值钱的东西,譬如金牙,戒指……而杀人的人会忌讳,但他们为了钱是不会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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