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的海浪声中,登陆沙船的划桨轮开如同蜈蚣腿一般,在海平面上划开一道道手术线,上千条这样小船被从大舰队放下,北方走了一遭,如今的闽国前所未有的兵多将广,这年头可没有慈善机构,能跟上大队伍到闽国的几乎都是壮年男女,老弱大部分在遥远的路途上就被淘汰了。
至于北方人不适宜南方气候?所有人必须喝煮开的水,煮熟的食物,带来的北方粮食与南方稻米掺合着吃一阵子,平衡胃肠菌群,勤洗澡,再加上闽国庞大的医疗机构随时盯着,疫病控制在最低水平,时间一长,自然就适应了。
不会划船游泳?那你就祈祷别掉到海里吧,闽国都督府不养废物。
第一波攻击,从河南地移民中征调的府兵,闽国舰队就投入了五千,不光如此,之所以拖得这么慢,就是因为要兼顾水陆并进,陆路上,走后世的越南北部,岭南冯家也支援了俚兵两万余,看到舰队的攻击旗号,密密麻麻的俚兵裹着黑色的头巾,披着纯黑色的褂子,拎着简陋的长刀木盾也是蜂拥着从军阵中杀了过来。
但是,俚人明显很乱,一点儿也没有军阵行列,反而像村寨之间的械斗。
下放到这只府兵中各级军官全都是李捷从关中带回来的关陇世家分支子弟,到底有着几百年军事传统,刚一登陆到沙滩边,五千府兵就在各自的队正团率大声喝令下迅速弃船,淌水上岸,排列出了整齐的军阵。
指挥这支军队的,则是新投入李捷麾下,在长安交通联系立了大功的李业栩,虽然老李靖为了给后人避祸,连亲孙子都没有传授兵法,几个儿子更是懦弱无能,甚至还有一个孙子出家当了和尚,但李业栩毕竟追谁李靖上过战场,耳濡目染下学到不少东西,同时他也是心气儿最足的时候。
离开马尼拉之前,他可答应了自己爷爷,一定要立功,让闽王为老李靖也在这天边异域立下雕像,留名万事。
“列阵!槊矛手整队,刀盾手在后,弩手出阵!”
站在迅速合成的整个方阵前,身背明光铠,挥着横刀,李业栩大声的命令着,吼声中,呜呜的牛角号也是接连吹响,长方形的大阵菜刀一样倾斜着切向了林邑营寨。
右面是唐军,左面是蜂拥而来的俚人军,哪一头都不是好惹的,如此情况下,令李捷等闽国高层意外的是,林邑军队居然没有据守营盘,反而出兵迎战了。
毕竟训练的时日短暂,出营的林邑军队也是乱哄哄一片,比冯家的俚兵强点有限,阵前慌张列下的军阵也是歪歪扭扭,看着乱成一窝蜂区区两三千占兵,王玄策颇为疑惑的扭过头拱手问道:“殿下,范黎伽是您老的学生,这是什么策略啊?”
“孤上哪儿知道去?”李捷却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射!”
随着前线指挥官,宁远将军李业栩再一次嘶声力竭的怒吼,数不清的箭矢从唐军军阵中射出,雨点儿般的倾泻到了林邑国兵头上,这一次,不再是李捷的进攻模式,而是唐军最经典的战阵模式。
没有哪个朝代走的比大唐更远,就连强盛的汉朝都不行,战无不胜的汉军依靠的是纵横铁骑,一口气儿打到中亚的唐军却依靠的重步兵,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不过,唐军步兵也不同于以往朝代步兵,一方面,马匹的大量养殖几乎每一个远征将士都有马代步,保证了机动力,另一个方面,就是弓箭的普及率了。
唐代,弓箭不在管制之列,三百年动乱,黄河以北几乎家家户户都藏有弓箭,人人都能开得弓,射得箭,唐军中几乎没有专职弓弩手这一兵种,因为人人都是,每每接战之前,弩手列于队列最前列,对着奔腾而来的敌军射出一弩后直接拖着弓弩回来,让位于第二排,正常有六排弩手,全部射完后直接回阵抬起长矛重槊,与袍泽共同陷阵厮杀。
弩手精准点射,后面的其余将士则是面覆盖的抛射,数不清的箭雨倾泻在敌人头上,往往还没接战,敌人就已经胆寒。
这一次也是,弩的点射与北方重弓的覆盖,刚刚出阵的林邑兵直接被打了个头破血流,如果不是唐式装备,第一轮打击就得去了一半,不过没等六排弩兵射完了,这功夫乱哄哄的俚人却已经杀到了营前,一下子如同一块黑色大膏药那样完全把林邑军阵包裹住了,害的第五第六排弩兵一个激灵赶忙把弩箭射在了地上,这才没伤到自己人。
“妈的,这是搞什么啊?”眼看着高州刺史冯子游也是指挥着家兵,在俚兵阵后嗷嗷的指挥喊杀着,李业栩也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眺望着完全被挡住了的进攻路线,回头又眺望了一眼指挥舰,犹豫了下,李业栩终于无奈的咬了咬牙。
“弩手对敌营自由射击,全军待命!”
旗舰上,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王玄策也忍不住郁闷的一拳头捶到了甲板上,骂出一句闽王经典语录:“猪一样的队友!”
就算是俚兵抢功,而且乱无秩序,这些大山里的游猎民族依旧悍勇无比,表现出了比农耕民族更加超凡的勇气,与占人厮杀中,杀到兴起之时居然有不少俚人直接扔了盾,双手握刀冲进占人阵中大杀大砍,直到中了不知道多少刀方才毙命身亡。
本来俚兵就人多,还是如此不要命的打发,狂乱的攻击中转眼就把林邑兵打的兵败如水,狼狈的退回了大营,紧随其后,嗜杀如狂的俚兵跟着也杀进了大营中,似乎一切顺利,当天拿下林邑北方要塞已经成了定局。
不过李捷拿着望远镜却始终皱着眉头,不断喃喃嘟囔着:“范黎伽知道不敌,那他干嘛要在这儿硬抗?退入林邑山林农田中抵抗有何不可?孤总觉得这军营不对,究竟不对在哪儿啊?”
“林邑人有那么高吗?”
一旁,长孙织这妞也是拿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的一句话却让李捷一怔,下意识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厮杀中的俚人与占人身高才到帐篷一半多,因为所有帐篷都是一般高大,这才让人感到错觉,一时间没发现。
“不好,马上命边沿战舰调转侧线,准备开炮!”刹那间想明白了,李捷回头就大声嚷了起来,不过还没等愣神的王玄策诸人反应过来,战场上,突然一声嘶鸣中,帐篷就被扯了开,黑漆漆的庞然大物张牙舞爪从帐篷中杀将出来。
一头,两头,三头,越来越多的帐篷被掀起,两三米高几吨重的巨兽嘶吼着杀了出来,大象!
大部分都是公象,尖锐的象牙帮着长矛,串糖葫芦般瞬间就把当路的俚兵,占人穿成了一串,沉重的象脚踩到就死,撵到就残废,粗壮的象鼻比鞭子可好使多了,每每甩过去就有三四个人吐血倒飞,俚兵的山刀短矛根本刺不破粗厚的象皮。
三十头战象坦克般的冲了过去,俚兵哪儿抵得住这种攻击啊,尤其是岭南也有大象,在俚人的问话中大象,俚人的文化中这种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巨兽简直是神,不到一刻钟大象带来的恐惧下俚人就崩溃了,被三十头大象追在身后,哭着喊着向后面逃去。
刚出营的两三千占兵是彻底崩溃了,但紧随其后,更多的占人从营寨中冒了出来,士气如虹的追杀到了后头,眼看兵败如山倒,哪怕冯盎长子,高州刺史冯子游也控制不住颓势了,领着冯家家兵居然带头向后跑去。
“原来如此,上一次看到唐军远距离收拾大象,这会就想到了缩短大象冲锋距离,不愧是孤的学生。”端着望远镜看着俚兵全线溃退,李捷禁不住喃喃的点着头,一旁王玄策却是看的心惊肉跳的,郁闷的小声问着:“大王,还开炮吗?”
“战象发狂了也是在人群中乱跑,开炮也没用了。”郁闷的摆了摆手,李捷又很不负责任的把望远镜按了下去。
“如今就看李将军如何处理了!”
旗舰上,李捷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李业栩身上,实际指挥中,看着迎头的败兵以及气势汹汹而来的大象,李业栩却差点儿没哭出来,他真是和李敬业同命相怜,咋一出道就遇到这么个棘手战局。
幸好,冯子游跟着冯盎也是久经战阵了,引得败兵跑向了另一个方向,没让大部分败兵冲击到府兵阵营,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战象,握得指挥横刀刀柄的手都发白了,李业栩足足迟疑了几秒中,这才撕心裂肺的嘶吼出来。
“全军都有,听本将的命令,以府为单位向周围散开,留出十丈通道!”
如果不是军官拿刀逼着,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唐军府兵也早就溃散了,神情紧张下对命令执行的前所未有的高效,长方形大阵立马跟切开的蛋糕一样,分成五块,最前列矛兵槊手牙齿打颤的举着长矛,迎面正对着奔涌而来的巨兽。
简直是奇迹一般,打量了几眼颤巍巍的唐军,战象居然也如同地痞一样欺软怕硬,顺着预留的通道捻着哭爹喊娘的俚人败兵就跑了出去,不说战场中的当事人,就连旗舰上一大圈闽国大将也是差不点没把下巴掉下来。
好半天,还是李捷放下望远镜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战象也是聪明人啊,哈哈哈哈!”
场中,让过了大象的集群冲锋,逃过一劫的唐军将士刚松一口气,后面跟着的林邑兵将就杀了上来,看着完整的唐军军阵,这群占人禁不住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的停住了冲锋的脚步。
这一会,换成惊魂刚定唐军气不打一处来了,不知道哪个方阵率先呐喊,五个军府军兵挺着三四米长的长槊长矛,狂吼着就以大唐野战锋矢阵疯狂冲了上前,锋利的长矛长槊轻易捅倒了前方发愣的占人,然后,崩溃就再一次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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