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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了,古峰!起来刷牙洗脸吃早饭了,快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平静的世界开始了微微的晃动,把混沌状态中的古峰拉了回来。
古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向周围看了看。狭窄的房屋里挤了十来张破旧的铁床,只留着一条两米左右的人行道。
死了?这是地狱?
反正古峰不相信他会上天堂,几年来他手上的血腥味可不淡。
不大的房间里,将近二十个孩子睡眼朦胧坐了起来,打着哈欠摸着衣服。有两个年龄小的,双手死活找不到衣服的领口,头套在衣服里半天出不来,急得直叫爷爷……
一个老人连忙过去帮了他们一把,笑骂了一句,惹得旁边几个小孩都哄笑了起来。
老人忙完见古峰还没起来,再次往古峰方向走了过来。
老人走进时,古峰看清了他苍老的脸,一下呆住了。
“这不是马爷爷么?死了已经有些年头了,怎么会出现?”古峰疑惑不到两秒钟,突然又想通了,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真蠢,自己不也死了嘛!
“古峰,头还疼吗?东郊那帮孩子下手真没轻重,东西怎么能往头上砸!”老人愤愤地边说着,边扶着古峰起来。
古峰起身后,倚着墙,看着这位和蔼的孤儿院院长,带着些许感激,些许怀念地回答道:“我没事,马爷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坚强点,一切都会过去的!洗漱过后来吃早饭,今天加餐,每人还有一个菜包”老人见古峰眼眶发红,以为他受了委屈。
马院长无奈,他也没办法,孤儿院的孩子,终究是要受一些欺负的。
老人拍拍古峰肩膀,转身后轻轻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古峰往左看了看,看到了熟人。这不是林光吗,也死了?
想了想,好像的确是死了。听说得了重病,没钱医治,后来在家活活病死了。
当年那段时间,自己惹了事,在外跑路,后来听人说了他的事,挺遗憾的。自己要是知道,肯定想办法替他筹一笔钱医药费。在一个屋里一起睡了这么多年,不管怎么说,自己肯定要帮他一把的。
林光旁边那家伙叫什么来着?古峰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
离开孤儿院,出去闯荡十多年。除了开始几年常回去看看,加入社团之后,就很少回去了。最后每年只能让手下逢年过节,带些营养品,带些钱回去看看。
院长古板,知道古峰加入社团后,就不许古峰再到孤儿院来了。其实古峰知道,老人是怕自己连累到孤儿院的孩子。
穿好衣服,古峰来到那人床位前,随意地问了问:
“兄弟你叫什么来着?怎么死的?”
“脑袋被砸坏了吧?一大早就咒我,草!我叫朱大鹏。”那人说完穿好鞋,往门外走去,留下古峰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屋里还有几人,有三人古峰一眼认了出来。
张宝龙,从建筑小工匠头做到后来的大老板,承包了本市很多大工程,前些日子还在当地电视上看到他,好不风光!
王俊武,犯了事跑路到了其他城市,也是混帮会的,听说后来混得不赖,好像也是一堂堂主。
马广,也叫“三炮”,是个为了吃泡泡糖,连命都敢不要的虎逼……
再看看其他几人,古峰一下发现了问题。
既然他们没死,和自己一样,那就是说自己也没死?
没死???
门上挂着日历,古峰快步走进翻了翻,九四年五月。
九四年?古峰算了算,十五年前了?再看看周围环境,还真是十多年前的场景。
门上挂着的,除了一本旧日历,还有一面残破的镜子。古峰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果然是十五岁左右的样子……脸上带着些稚气,胡子还没长出来,一副书呆子样。
诡异的情况,古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带着疑惑,古峰跟着封尘多年的记忆去洗漱了下,来到了食堂。
拿着碗,领了一碗稀粥,一个菜包,坐在桌上吃了起来。
既然没死就没死吧,权当做梦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古峰不是胆小之人,天性也豁达。
“包子拿来!”桌边一人背着马院长偷偷地拍了下古峰大腿,眼神一瞪,恶狠狠地小声对古峰说道。
古峰一看,原来是吴伟。当年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候,最怕的一人。
吴伟和自己同岁,此时都已经十五岁了,再过一年就得离开孤儿院。孤儿院有规定,年满十五周岁必须离开,自力更生。
此时正是吴伟称霸孤儿院的时候,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完全碾压古峰一个头的高度。
熊腰虎背的身子,争勇好斗的性格,的确有欺负同龄人的本钱。
古峰看了他一眼,拿起盆里的包子,三下五除二,几口就把包子吃了。
“你想死啊!”吴伟实在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古峰,今天居然敢违抗自己的命令。是没睡醒,还是脑子真让东郊那帮愣子打坏了?
古峰听到吴伟愤怒的低骂后,眼睛都没看吴伟一眼,低着头喝起自己的稀粥来。
人真是个有趣的生物,以为有些人的意愿是不可违抗的,不然就会遭到报复。然而还是当年的场景,当年的对象,古峰却感觉不到一点怕的感觉。
他只是个孩子而已,古峰喝着稀粥,脑海里这样评价着吴伟。
吴伟见古峰把包子吃了,稀粥也快喝完了,只好转换目标,欺负其他孩子。
一碗粥的时间,古峰理清了头脑中很多思绪。
今年自己十五,还有一年不到的时候,自己就该离开孤儿院了。
现在自己应该读高二了,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
古峰很聪明,学习能力特别强,小学只用了三年,初中用了两年,现在马上要升到高考毕业班了。
但古峰现在脑海里想的,却是要不要再去念大学的问题?
读了有什么用?
从小学到大学,自己埋头苦读,拿各种奖学金,各种奖章。在学校里,自己是个学习上很厉害的乖宝宝。
但出了校门,满脑子的知识,在刀南这个地方有用?搞得定复杂的相对论,却对付不了几个小混混。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小混混没完没了跟自己“借钱”,自己不借。小混混没事就来自己工作的公司恐怖威胁,搞得人心惶惶。最后公司老总只能对自己无奈说声抱歉,让自己另谋高就。
这年头很混乱,尤其是古峰呆着的地方——刀南市。
地名中带刀,你说虎不虎?
打起架来不要命,都是愣子,不见红不停手,千万别招惹刀南那帮疯子——这就是外地人对刀南人的评价。
可是不继续读书,自己现在能做什么呢?
古峰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想的却是未来几年要走的路。
再走以前的老路?这显然不是古峰想要的生活。
刀光剑影,尔虞我诈,这是古峰厌倦的生活。
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之做什么都是好的,反正已经死过一回了,怎么活都是赚到的。古峰现在心态很轻松,从未有过的轻松。
摸了摸口袋,什么都没有,要是有根烟就好了,这是古峰此时唯一觉得美中不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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