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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崇光殿的刘照,心情自然是郁闷之极。原本以为唐周这条线索是十拿九稳,手到擒来,结果稍微一个疏忽,煮熟的鸭子便活生生的给飞了!
看到刘照闷闷不乐的样子,胡旭起身道:“殿下,其实如今也不算是完全没有了眉目,还有一个地方,或许能从中找出一点线索来。”
“哦?什么地方?”刘照一下子来了精神。
“殿下,你难道望了当日马元义约见史真人的那间米店了吗?”胡旭提醒道。
听到胡旭这么一说,刘照也顿时想了起来,不过,那间米店,真的会是太平道的重要据点吗?
“殿下,根据当日史真人所述的情况来看,马元义对史真人,似有加害之意,只是听到巡街的卫士赶来的消息,才打消了念头。如此看来,那间米店,绝非是一般的地方,否则,马元义怎么敢贸然在闹市里谋害史真人?况且,如今我们已经失去了唐周的线索,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那里碰碰运气了。”胡旭道。
“好,彦伟,你立刻带上两队卫士,去把那间米店给我围了,好好探查一番,子贲,你亲自带队和彦伟一起去!”刘照当机立断的下令。
胡旭与典韦领命,双双出了大殿。今日刚好轮到典韦在宫中当值,因此他所率领的那队卫士,眼下就在芳林园,可以直接点齐人手出发。但是,每天在宫中当值的卫士,只有一队,因此,另一队卫士,就需要胡旭去弘农王调拨了。
“子贲,那间米店,就在金市西南角,招牌上写着‘大鸿’二字,想来你应该有些印象的。”胡旭说道,当日杨勇回来之后,胡旭就曾向他细细询问了那间米店的详情,所以对于米店的方位和招牌,胡旭自然是了如指掌。
典韦点了点头,府中的卫士,要轮流在洛阳城中巡游,而金市算是巡游重点区域之一,所以典韦对金市的布局,也算是烂熟于心,虽然平日里没怎么注意商铺的招牌,但是知道了大概的位置后,想要照着招牌找出那间米店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胡队正,事情紧急,不如我带人先去金市,你陆续带人赶来接应如何?”典韦道。
“也不用太急。”胡旭道:“那间米店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里面暗中埋伏着多少甲兵,需要多带些人手过去厮杀。若只是进去搜查一番,一队卫士也够用了。但是就怕一队卫士不能同时将米店的前后全部封锁住,万一被他们逃脱了,可就功亏一篑了。再说,当日马元义能提前得知巡街的卫士赶过去,这说明他们在附近肯定布置了眼线,在四处哨望。你若带着一队卫士,急匆匆的扑过去,恐怕只会打草惊蛇。”
典韦闻言,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带着卫士,按照平时巡街的节奏,慢慢走到金市去。”
“如此甚好,我快马去府中点一队卫士,随后便立刻赶过来,我们先在金市外碰面,然后分头进去,你堵住前门,我来堵后门。”胡旭说完,便急匆匆的先走了。
典韦点起本队的卫士,按照往日的节奏,列队向宫外走去。在经过东明门的时候,有守门的卫士问道:“这不是典郎中吗?今天这么早就换班了?”
“哪里是换班。”典韦道:“是弘农王不放心张內傅那里,所以派我过去加强戒备。”
“哦,那是应该的,应该的,听说前几天还有人过去闹事,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分明是朝廷降下的恩典德政,可是他们却反而不领情……”卫士絮絮叨叨的说着。
“在下有要务在身,不能久留,这就先走一步了,改日有空,再与诸位兄弟叙话。”典韦冲着卫士们拱一拱手,带着部属,出了东明门。
从东明门去金市,本来有一条很近的路线,那就是南北宫之间夹着的空隙。只是,为了连通南北宫,并且保障皇帝通行时的安全,在北宫的朱雀门与南宫的玄武门之间,修建了一条南北走向的复道,复道两侧有城墙防护,因此也就隔断了东西走向的那条空隙。
所以,想要从东明门去金市,反倒要绕着南宫走大半圈了。
虽然心中焦急,但是典韦深知不能露出异常的情状来,所以,依然按照平时巡街的速度和路线,一路往金市行去。
走了将近三刻钟,典韦终于来到了宣阳里隔壁的那条街道,从这条街道一直往北走,可以到达洛阳北边的夏门,并且途中经过金市,当日史道人就是想从这条路回邙山,结果在金市附近被马元义派人给拦下了。
典韦轻轻一挥手,所有的卫士也随之放慢了脚步,走了二十余步之后,典韦就看到对面杨勇带着一队卫士,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两支队伍交错而过时,杨勇向典韦微微点头示意。典韦心下明了,配合自己查封米店的,应该就是杨勇了,至于胡旭为何没有露面,大概是怕被人发现,引起怀疑,所以暂时藏踪匿迹了吧?
又向前行了三十余步后,典韦向左一拐,带着人进了金市。
作为洛阳唯一的大型集市,金市里可谓是热闹。从买卖日常用品的大型店铺,到四方商人前来贩货的各种商队,整个金市里,人头涌动,熙熙攘攘,颇有连袵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的架势。
看到典韦带着卫士雄赳赳的进来了,众人在侧身让路之余,也纷纷聚集在路两边观看。弘农王府的卫士巡街,已经成了洛阳的一道新风景,壮硕的卫士,整齐的铠甲,华丽的大盾,都让人们百看不厌。甚至,有些妇人见卫士过来了,还会笑嘻嘻的跟卫士们抛媚眼,丢手巾。
轻轻将一名大胆的妇人抛来的带着香气的手巾拂落在地上,典韦迈开大步,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后面登时传来一阵哄笑,似乎有人在嘲笑方才抛手巾的那位妇人。
看来人们都以为典韦加快脚步,是为了摆脱妇人的纠缠,不过歪打正着,这对典韦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既可以加快步伐,又免得引起人们的怀疑。
终于,典韦带着部属,来到了金市的西南角,远远的,他看到杨勇带着另一队卫士,已经岔入了后面的一条小路。典韦默不作声,抬眼往四周一看,在他的左前方,一杆招幌迎奉飘动,上面写着“大鸿”这两个金丝线镶边的大字。
典韦向卫士们使了眼色,一行人迈开步子,小跑到了米店门前,一字排开,将米店的大门堵了个正着。
店门口的几位顾客,见此情形,吓得想赶紧起身离开,但是却被面无表情的卫士给拦了回去,在一阵骚动之中,典韦迈步走进了米店。
店主见状,赶紧迎了过来,满脸堆笑的说:“这位将军,来小店有何贵干?可是要买米?”
典韦也是满脸的笑容,他走上前,伸手揽住了店主的肩膀,仿佛是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故交,但是,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却如同铁钳一般,紧紧的握住了店主的手腕,将他的胳膊反拧到了身后。
豆大的汗珠,登时从店主的脸上流了下来,典韦恍如未见,依旧笑着,低声对店主说道:“我并非是来买米的,我是来查水表的(大雾)”
店主闻言,浑身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此时,门口的卫士,已经将买米的顾客,以及店中的仆役,一股脑的赶进了屋中。然后,哐啷一声,将米店的大门给关上了。
同时,后院里,也传来了人们的惊叫声,以及卫士的怒喝声。典韦暗自点头,看来,后门的杨勇也已经准时赶到了,合围就此完成。于是,典韦放开了手,将店主推到了一边去,冷冷的注视着他。
“将军,小店可是合法经营的买卖,一不掺假,以次充好,二不缺斤短两,三不囤积居奇,不知到是犯了哪条王法,还望将军明示……”店主冲着典韦,连连拱手鞠躬,口中不停的辩解着。
典韦很随意的坐在一袋大米上,并不接茬答话,他在等胡旭过来。封锁店铺,让店里的人一个都别走脱,是他的责任,而审问相关人等,则是胡旭的职责,那店主有什么话,一会让他好好跟胡旭去说便行了,自己才懒得跟他废口舌。
那店主兀自不知,见辩解没有效果,又开始隐隐的威胁起典韦来:“这位将军,你们乃是弘农王的卫士,有什么权力查封我的店铺?就算我犯了什么罪,也该由洛阳寺、河南尹乃至司隶校尉来查办啊?洛阳可是天子脚下,由不得你们胡来!”
典韦嘴角一弯,居然呵呵的憨笑起来。
“哈哈,子贲,看来这家店主的口舌,倒是挺尖利的嘛。”杨勇掀起了帘子,从后门进来了:“后院都已经控制住了,你我的差使,算是办完了。”
“你们!你们!”听到杨勇的话,店主更加急了:“我这店可是宋常侍名下的买卖,你们如此胡作非为,回头我也要向宋常侍一一禀报的!”
“哎呦,还宋常侍,好大的威风啊!”杨勇戏虐道:“不知道宋常侍知道他名下的米店,居然勾结太平道,图谋不轨,他又会怎么说?”
“伯当!”典韦脸色一变,喝止了杨勇继续说下去。
店主闻言,颓然的坐倒在地上,一言不发。而四周的顾客们,听了杨勇的话,则纷纷叫嚷起来:
“将军,我们只是寻常的顾客,万万没有参与谋逆啊!”
“将军,我就住在附近的仁和里,不信的话,你派人请我们里长过来,认一认就清楚了!”
“好了!”典韦大喝一声:“诸位稍稍安静忍耐一会,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就在店里纷纷扰扰的时候,店门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胡旭带着几个人,闪身进了店铺。
“胡队正,米店我们已经前后都封住了,一个人都跑掉,剩下的,就要看你了。”典韦道。
胡旭微微颔首,然后看了看在店中叫嚷的几名顾客,他一努嘴,道:“这几个,就先放了吧,也免得吵闹。”
那几名顾客听了,如闻大赦,赶紧一溜烟的走了。
“胡队正,就这么贸然放了,会不会有些不妥?万一里面有太平道的重要人物可怎么办?”杨勇追问道。
“你也说了,‘万一’而已。我们今天的主要目标,还是这位店主,留着外人在场,许多事情,未免有些不便。”胡旭不以为意,接下来,自然是要对这位店主进行特殊照顾了,如果扣着那些顾客,万一他们的家人看他们久久不归,寻上门来,反倒会干扰胡旭接下来的讯问。
“好了,子贲,你先带人看住这几个人,伯当,你带人跟我一起,先把这间店里里外外好好搜查一番。”胡旭说着,迈步就往后院走去,杨勇不敢怠慢,赶紧跟上。
经过半个时辰的搜查,胡旭终于在一座粮囤的下面,发现了一个用稻草掩盖起来的暗门。打开暗门后,下面是一处地窖模样的设施。
胡旭蹲在窖口,使劲闻了一闻,虽然窖底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从气味上闻起来,并没有腐败的味道,也就是说,这个地窖里,根本没有储存过什么粮食、蔬菜之类的东西。
卫士们很快就点起了两个小小的火把,准备下去探查。胡旭伸手一拦,接过一个火把来,准备亲自下去,探个究竟。
见胡旭要亲自下去,杨勇怕他出事,于是也拿过火把来,陪同胡旭一起下去。
地窖不是很深,窖底距出口,勉强有一丈左右,两人很快就下到了底。胡旭举着火把,四下一望,发现墙上居然有一盏油灯,他的心里,登时更加笃定了。
点着了油灯后,胡旭与杨勇二人细细一瞧,只见地上放着一张单人的床榻,榻上的被褥犹在,榻前的小几上,还有两个粗碗,一个粗碗里有半碗清水,而另一个粗碗里,则有几块半干的大米团粒。
胡旭拈起大米团粒来,在手中搓了搓,试了试饭团的干湿程度,最后,他丢下米团,满意的点点了头。
“怎么样?”杨勇在一旁焦急的问道:“可有发现?”
“这里明显住过人。”胡旭说道,看到杨勇一副“这还用你说”的模样,胡旭难得的微微笑了一笑:“从饭团的干湿程度看,最多不超过两天,也就是说,两天前,还有人住在这里,吃剩下了这几块饭团。”
“会不会就是唐周?”杨勇惋惜的一跺脚:“我们怎么总是慢上半步!”
“别担心,剩下的一切,自然就要去和店主好好谈一谈了!”胡旭的脸上,淡淡的笑容里,隐藏着一丝残忍的意味。
杨勇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像胡旭这样的人,明知他并非什么坏人,也清楚他对弘农王忠心耿耿,但是杨勇等人,还是忍不住对胡旭暗存忌惮、疏远之意,这一点,从称呼上就能看得出来,胡旭还时不时称呼杨勇等人的表字,而杨勇等人,见了胡旭,都会很正式的称呼一声“胡队正”,这种称呼,虽然十分的正式,也没有一点失礼之处,但是其中的疏远之意,也是极为明显的。
果然,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的里,后院一所屋子当中,不断传出的哀嚎与惨叫之声,就证明了杨勇等人对胡旭的忌惮与疏远,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杨勇站在门口,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忍不住头皮发麻。他并不是没有杀过人,见过血,但是对于这种折磨人的酷刑,他还是心存不忍与畏惧之意。听了一会之后,杨勇不得不走开了几步,离那间屋子的门稍微远一些,望着在对面看守店主家人的典韦,杨勇由不得生出了几分羡慕之意。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胡旭懒洋洋的从屋中走了出来,脸上颇有一丝疲倦之态。
“胡队正,可问出什么了没有?”杨勇急问道,能早点结束这场施虐,是他现在最大的心愿。
“唉,这些反贼,嘴倒是真硬,看来太平道在蛊惑人心方面,还真是有一套自己的本事呢。”胡旭叹道。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一味用刑,恐怕那店主会撑不住。”杨勇追问道。
胡旭笑而不答,径往对面典韦处走去,杨勇见状,登时明白了几分,他颓然的向后倒退几步,靠在了一个粮囤上,叹了一口气。
胡旭来到对面的房门口,跟典韦打个招呼,推门便进。只听到屋里传出一阵女子与孩童的哭喊之声后,胡旭手里提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典韦见状,脸上也露出了不忍之色,他轻咳一声,道:“胡队正,按说,这事我不该插嘴,只是,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子贲。”胡旭一脸的诚恳:“相信我,我并非是那残忍嗜杀之辈,也绝不会用施虐来取乐,我这么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放心,我下手会尽量掌握分寸的。”
【修改字数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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