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洵这枚储物戒品阶很低,里面的阵法空间仅三尺长宽,而且给人一种极为的薄弱感觉,与外界几乎没有什么阻隔,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气泡,若是气息强盛之物,即便装其中,神识也能从外面感应到。
对此黄裳也不觉得奇怪,大多储物戒都是这般。
天阙实属异类,完全与世隔绝,一入其中便似被放逐到了另外一片天地之中。
储物戒的阵法空间之中装着一些琐碎之物,瓶瓶罐罐居多,都是一些日常所用的丹药。
还有几张符箓,但封印其中的天地灵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符箓是修行之人常备之物,若没有趁手法器,平时都会绘制几张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毕竟法术限制颇多,不仅需要仪式,而且受环境影响极大,例如在沙漠这类炎热干涸之地,没有葵水精气可用,玄阴真解之中的法术便很难施展出来,符箓这时便可救急。
但大多数人一次性都不会绘制太多,符箓虽比法术好使,但也有诸多弊端。
绘制一张高阶的‘霜雪符’和同施展一次同等威力的‘落雪’,前者所需法力是后者的几倍。
毕竟用法力将天地力量封印在一张小小的符纸中,其难度要大得多,而且绘制还有可能失败,这几率还不低,耗费大量法力以及物力结果却功亏一篑,是会让人抓狂的,低端符箓用黄纸朱砂绘制,若是损失,尚可接受,但一些高端的符箓往往是用桃木甚至是灵玉雕刻而成,失败一次,便足以让人肉痛。
除开成本问题,符箓最大的弊端还是在保存方面的缺陷。
封印在符纸之中的天地灵气是会不断流失的,流失速度根据绘制者的水平而定,符文刻画的越精确,越接近神韵,流失速度便越慢,但这岂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绘制符箓可比写字难多了,书法大家百年间且难出现几位,何况绘制符箓对修为境界同样有着极高的要求,因此如今修行界中能够被称之为‘神符师’的人屈指可数。
长洲南域,黄裳所知的便只有玉玄门的那几位上人,因此玉玄门也是长洲南域第一大派。
神符师绘制的灵符就算保存数年之久,其中的天地灵气也不会流失,长年累月所绘灵符积累下来,使得每一个神符师都相当于一个巨大的武库,战斗力比同境修行者强横十倍甚至是数十倍。
铺天盖地的灵符一起砸来,足以让鬼神色变!
一般人便难以做到这点,绘制出来的灵符能保存一两个月,便算不错了。
刘洵便属于这种水平,这几张符箓上的朱砂颜色还浓艳无比,显然绘制出来并没有多久,但其中封印的天地灵气便只剩下四五成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估计再过阵子就跟废纸没区别了。
黄裳直接给扔到了角落里,懒得多看两眼。
而后他从那堆杂物之中找到了一块令牌,正刻常春二字,背刻一尊青烟袅袅的丹炉。
这东西才是他所需要的——常春堂首座令牌。
有了此物,便掌控了戴云峰上所有禁制阵法的最高权限,任何地方都可通行无阻。
黄裳将令牌交给了穷蝉,再次借用他的力量将令牌之中的法力烙印抹除掉,然后开始炼化。
完成之后,便起身走到静室西墙下,法力流入令牌之中,扬手一挥,便见那墙体表面荡起一层涟漪,砖石都凭空消失了,露出一条阴暗的甬道来,黄裳未作迟疑,直接跻身进入其中。
这甬道尽头是常春堂内配置最为完善的一座丹房,供首座专属之用,位于山腹深处,与地火熔岩仅隔数丈厚的岩层,离火之气极为充沛,有利于离火凝聚,黄裳以前在经常在此间进出,这两年被刘洵占据,来的变少了,不过对环境依然十分熟悉,弹指一挥,几朵离火自指尖飞出,准确无误的引燃了油灯。
黄裳此时施展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离火诀,这种基础的火行法术对他而言并不算棘手。
油灯点燃,黑暗的丹房之中顿时有了光亮,视线变得清楚起来。
丹房正中央摆放着一尊三尺高的丹炉,三足两耳,通体橙黄,像是赤金打造而成,并且携刻了精美的回纹,简直就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坐落在那里,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出落日余辉般的光芒,并有一股热浪弥漫开来,看见此物,黄裳情绪有了些起伏,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尊丹炉便是重明炉,父亲死后,便一直被刘洵侵占,如今终于回到了自己手中。
重明炉对他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件玄阶法器,更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
黄裳自幼丧母,随父亲长大,父子关系极好,此时触物伤怀,不禁有些失神,半晌之后,才清醒过来。
而后他将重明炉收进了天阙之中,让穷蝉破解刘洵留在其中的法力烙印,自己则在外边安心等候着,然而时间过去很久,也不见回应,不禁生疑,便开口询问道:“怎么,烙印破不去吗?”
“刘洵留在其中的法力烙印我已经破去了,但这丹炉之中还有另外一个法力烙印,十分的坚固,应该是你父亲留下的,如今我实力大损,处理起来有些棘手。”穷蝉神色萎顿,先前为了抹去那个烙印耗费了他不少力量,依旧未能得逞,已是无能为力,思忖片刻,便将丹炉交还了黄裳,说道:“不过这重明炉你已经可以祭炼使用了,那个烙印并不干扰‘重明敛火阵’的运转,只是丹炉底部那个乾坤微尘阵暂时打不开。”
“乾坤微尘阵?”黄裳闻言顿生疑窦。
重明炉是他父亲之物,以前时常接触,对其结构还算了解,并不记得其中有什么乾坤微尘阵。
丹炉是炼丹器具,又不是储物法宝,里面布置乾坤微尘阵作甚?说不过去,他应该没有记错。
黄裳满心疑惑的接过重明炉,一道法力流入其中,丹炉内景逐渐呈现于心间。
在那‘重明敛火阵’的下面,当真有一座微尘乾坤阵,刻画的异常精细,构成阵基的几道刻痕犹如麦芒一样,若非穷蝉提醒,以他目前的神识强度,恐怕很难发现。
“以前从未听父亲说起过。”黄裳默然不语,沉思片刻,心头渐生想法,“这座乾坤微尘阵应该是父亲出事前不久留下,却不知里面藏着些什么,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我得将其打开才行。”
黄宗卿当年外出游历,在沧澜城中被南天策府神将尉迟铉囚禁,指其与炎州妖族有所往来,审查未果便死于非命,虽然事后天策府下属的裁决院宣布黄宗卿无罪,但黄裳绝不相信此事仅仅是误会那么简单,只可惜父亲当年半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只有几件遗物被裁决院送回宗门,其中之一,便是重明炉。
黄裳隐隐觉得,重明炉里的这座乾坤微尘阵中很有可能存着与父亲死因有关的东西。
他思忖片刻之后,问道穷蝉:“这烙印你如何能够抹去?”
“若再有十几头灵兽的精血供我恢复灵气,便应该差不多了。”穷蝉说道。
黄裳点了点头,未作多言,虽然十几头灵兽并不好凑齐,就算秦犴将荒园之中那群夫诸全部猎到,恐怕也不够数量,但这事他必须去做,无论如何,父亲绝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只是目前他自己性命尚悬于一线,这件事情只能暂且放到日后再去做,便先将重明炉收进了天阙之中,而后离开了丹房。
来到静室之后,黄裳也未再停留,只将那三百粒凝神丹收回天阙,刘洵的尸体并未去管,就随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而后安之若素的离开了,并随手用令牌将石门上的禁制激活了,以防止有人闯入。
一路走出常春堂,黄裳神色都保持着寻常之态,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回到戴云峰下住处,去到静室,秦犴已经醒了。
“你去哪了?”
“去做了些事情。”黄裳随口说道,语气淡定,仿佛先前只是去做了一件拉屎屙尿样的小事。
“我得回寒霜岭去了,缺了好几天的课业,恐怕有人又要藉此做文章,寻我晦气。”
秦犴伸着懒腰说道,也是看到了静室角落里那十几桶寒漓灵液,心头难免有些好奇,便随口问了一句。
“你弄这么多寒漓灵液做什么?”
“帮人炼剑。”黄裳说道。
秦犴闻言面露惊诧,“你一个人,这么多寒漓灵液,要提炼到猴年马月去?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只管安心修炼,提升实力,此事我不消几天便能做完。”
“几天?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秦犴神情古怪,看着黄裳仿佛在看着一个怪物似的。
寒漓灵液他也曾提炼过,整整一个月,只提炼了一丁点,化成剑芒,简直跟绣花针差不多,而寒漓剑诀又并非以锋锐取胜,而是靠寒气伤人,剑芒弱了,根本成不了气候,便就放弃了,因此他很清楚,提炼寒漓灵液是多么的困难,这十几桶寒漓灵液,让他一个人提炼的话,保守估计,至少也要一年时间。
黄裳竟然说他只需要几天,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若有此手段,玄阴宗上下还不将他当祖宗一样供着?怎可能谁都不待见他。
然而黄裳语气沉着,又不像信口开河,让秦犴不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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