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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情等日月……“念完最后一句，惜妍能感觉出这是一首情诗，而且从字里行间里，似乎能读出一个女人。
这时，倏然有风吹得窗扉嗖嗖微响，透出几分阴冷，惜妍的视线从轻颤的纸上移开，眼前便掠过一抹白影。这道白影很快浮出一个女人的轮廓，化入画架边上的镜子里。惜妍睁大了眼睛，只见那镜中女人的脸和裙子都是苍白色的，两边长发直挂下来落在胸前，将脸遮得只存中间一线，露出鼻尖和嘴唇，紧接着那掩在长发间的双眼隐隐一闪，女人便突然向惜妍伸出了手。
鬼！惜妍心中很快闪过这个念头，往后退了一步，撞在知言身上。见她目光抖颤，心绪不宁的模样，知言赶紧扶住她，“姑娘，你怎么了？”
惜妍指着镜子说：“鬼，镜子里有鬼！白衣服、白裙子，脸也是白的，而且披头散发，还向本小姐伸手！”大家连忙顺着惜妍所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停留了片刻，又一齐转到惜妍的身上。知言深感被耍地放开惜妍，“姑娘，你要玩还是出去玩吧，我们在这里面是在办正事!”
惜妍嗔道：“你才玩呢，本小姐难道还会骗你不成，明明就有嘛！”手仍指着镜子，而她再看去时，却见镜子里的鬼不正是自己么？素白的裙衫，原本扎着的头发在昨晚被打散了，此时正披落胸前，脸也因为昨晚的疲惫，而透出憔悴若损的白。
惜妍收回手，镜子里向她伸手的女鬼便也收回了手。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彻底玩脱了，对着知言还有其他人呵呵一笑，转眼就没了人影，只有那张写着小令的纸缓缓从空中飘落。
不过一走出画阁，惜妍还是感觉方才那一瞬间，在镜子里的那个女人不是自己，虽然匆匆一瞥没看真切，但那女人身上透着很诡异的气息。想到这，倦意便又袭上身来，惜妍轻抚着额际，也许方才看见的是幻觉也不一定，毕竟昨晚实在太累了，而画阁里的气氛也很阴冷，两个因素重合在一起，就使得镜子里的自己有了另一个人的感觉。
在门外等候的阿勇见惜妍出来，便紧跟上去，待行到无人的林荫小径，他问道：“小姐，刚才我也听见了你们说的话，萧老爷的尸体上什么伤痕也没有，也没中毒，也没生病，那死因会是什么呢？”惜妍依着杨柳停下，“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常说形神俱灭，死可以是‘形死’，也可以是‘神死’，而萧伯伯这样，显然就是神死了。”
阿勇皱紧浓眉，“神死？这又是什么死法？”惜妍用指尖点着自己的头，“就是这里死了，萧伯伯是被灵魂杀死的，而死的就是魂！”
“灵魂杀人，灵魂怎么可以杀人呢？”阿勇仍旧感到不解，“难道有些人光动动脑筋，就能让别人死吗？”
惜妍这时倒显得颇有耐心，慢条斯理地道：“光动动脑筋自然是杀不了人的。但你别忘了还有幻术呀，把人拖到介区，就能让灵魂激发出来了。”阿勇道：“可小姐您不是说过，幻术做的一切事情就跟梦一样，梦醒了，梦里做的一切事情就都会消失。那么用幻术把人杀了，介区没了以后，人不是应该又活过来吗？”
惜妍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本小姐以前说，幻术跟做梦一样，是因为灵魂没法直接对现实产生影响，所以用灵力把房子打塌呀，把桥打断呀，这些事现实中都不可能有，所以介区消失以后，这些东西还会恢复过来。但对人就不一样了，人是有灵魂的，而灵魂会对灵魂造成影响，所以人被幻术打倒以后，即使介区没了，也还会有一会儿发晕，这是因为灵魂受伤害了。如果更进一步的话，也就是说人在介区里被打死了，那么这个人的灵魂也就彻底碎了。一个人如果魂没了，你说还能活么？”
听了一大串，阿勇似懂非懂地眨了眼睛，“呃……那应该是没法活吧。”
“什么应该没法活，是肯定没法活！”惜妍略顿了顿，续，“本小姐昨晚见到萧伯伯时，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但他仰天躺在地上，十指几乎都要抠入毯子了，这说明他在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肯定是有人先用灵力将他困住，然后再用幻术将他杀死的……”
想像当时的情形，惜妍实在于心不忍，明明昨天萧老爷还那么热情地招待自己，可再次见到他，却已是参商永隔，如何不叫人叹息神伤？惜妍将肩头轻轻靠上冰凉的杨柳，无力地道：“萧伯伯死后，灵魂在肉体上留下的痕迹就会消除，所以在他身上找不到一处新伤……”
“小姐，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不要太难过了。”阿勇安慰道，走到惜妍身旁，想扶住她颤抖的肩头，可手伸到一半，终究还是垂落了下来。仅消片刻，阿勇的脸又恢复到往日的认真，“那小姐，用幻术杀害萧老爷的可就是那些黑羽的刺客？”
“嗯，这应该是假不了的。本小姐原以为他们只是刺客，不过昨天跟他们一个头头样子的人交了手，发现那人竟熟谙本灵的运转。看来这黑羽刺客团，并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是他们派了会幻术的人来刺杀，趁着萧伯伯将偏院的守卫遣走，就将整个偏院笼在了介区之中。”惜妍并没有提到虚己，一来她能肯定虚己不是凶手；二来她阿勇肯定会怀疑虚己，而她却不知为何，不想让虚己被人怀疑。
阿勇道：“那小姐刚才为何不跟官府的人提及黑羽？”惜妍瞥了他一眼，“要是跟他们说起黑羽，就证明本小姐见过刺客，到时就得被进一步盘问，而且那走廊里还留着钉在那儿的星痕，到时发现那是本小姐，事情就更说不清了。这一来二去，耽搁的可就不是几天的事了。”阿勇又问：“那朝廷还能查到是黑羽所为吗？”惜妍道：“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边上的竹林里还有黑羽刺客的尸体，只要发现这些尸体，谅朝廷的人再没见识，也总该能联想到一起。”
闻言，阿勇便感放心，“既然如此，这里的案件就交给朝廷处理吧，我们得先去处州，就是小姐你说的那地方。”
惜妍不语，她总觉得还得在杭州多留几天，因为还有许多疑惑不曾解决。黑羽这两年制造的都是失踪案件，为何这次突然破例想到了刺杀，而且刺杀就刺杀好了，何必那么麻烦得用幻术杀人？
此外，现场没有留下乌鸦羽毛，且也没留下其他的痕迹，很显然，黑羽这次并不想告知众人人是他们杀的，另外萧老爷的那幅画也被盗走了，而作为一个刺客团，黑羽要画有什么用呢？
再有就是萧老爷手里捏着的纸条，那应是他死之前正在看的，那么纸上的那两行字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首情诗吗，还是隐藏着其他秘密？
这些疑惑因为黑羽这条线，就和林远智的失踪联系在了一起。惜妍隐隐觉得，这些疑惑即使现在放着不管，以后也会一路纠缠着自己，而且除非将这些疑惑解开，否则爷爷就永远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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