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心,沙无意,却能比肩同飞。人有心,人有意,却往往只能相望江湖,飘零散去。马车还在前行,原本沉笨的车轮此刻也突然变得灵巧起来,熟练地转动着,发出轻松而又愉快的声音。
车内,暖意如春。剑本无情,奈何人又多情?沐小风此刻的心情似乎根本不能用来语言来形容,也无法形容,但他心上那层若隐若现的寒冰,此刻正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融。
小溪旁,一朵蔷薇在风中悄悄落下,再无所顾及,飘流而去。已经十年了,十年之前他还是个大家公子,而现在却如同这飘零的花朵,天地为卢,四海为家,成为一个浪迹天涯的不归人。
几十年来,一个不朽的传说——剑岚山庄,一个令无数江湖人士所深深忌惮的存在,其中不仅高手如云,神秘莫测,也间接地蒙上了一层面纱,有关其中的一切也都无人知晓,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历任庄主的名字,可敬可谓。然后十年前,剑岚山庄的老庄主沐萧情在一场比试中突发急病不幸落败,不久抑郁而终。老庄主英名一世可惜除了一个年仅十六的儿子再无子嗣,不想幼子还未接任庄主,庄中高手莫名接连离去,多少年曾独霸一方的剑岚山庄也已开始渐渐衰落,现任庄主也慢慢在世间隐去,剑岚山庄…现在只怕早已尘封在世人的记忆之中了吧。它早已不是那江湖的一处禁地,而沐小风也再不是那剑岚的少庄主。肖仙儿本是孤儿,母亲在世的时候看她可怜将她带回山庄,他更与肖仙儿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而他那日匆匆而别,再未见过。十年来,他更是杳无音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当然也更不知道她过的如何。
肖仙儿也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轻轻问道:“这十年来你可还好么?”
沐小风的心简直都要碎了,十年前他不辞而别,十年后对方不仅完全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反而还在时时惦念着他,这样的事本就没几人能承受的住的。
沐小风缓缓道:“好…还好。”
肖仙儿道:“你这个人啊我最清楚不过了,如此说来一定不是如你所说那般,对与不对?”
沐小风承认,他也只能承认。
马车停了下来,想必是到了该到的地方。肖仙儿给了车夫些许散碎银两,便扶着沐小风走下车来。一个不大的小镇,人来人往,却又不失喧闹。
沐小风道:“这是何处?”
肖仙儿道:“这个地方没有名字,不过我却知道如果有人还能救你的话,就只有来这个地方了。”
沐小风顿了顿,道:“你说的可是人称‘死人也救活,妙手赛华佗’的怪医丁一?”
肖仙儿道:“正是。”
沐小风看着上了铁锁的大门,摇了摇头道:“且不说这个人脾气着实怪的很,而且如果他不愿意让人找我们也绝不可能的到。”
肖仙儿微微戚了下眉头,竟也显得多了一分美丽,道:“但是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还未等沐小风说话,旁边就传出一个声音,说道:“我算你们还是不要试了,你们绝不可能找得到的。”
听到这句话,沐小风他们才注意到原来一旁草垛里还躺着个人,就仿佛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一般。一个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让人注意的人,衣着一般,虽算不上华丽但也绝不简朴,枯瘦的躯体仿佛随时都可能会被风吹走一般,下巴上乌黑的胡须已有一掌来长,一双不大的眼睛却也闪烁着光晕,除此之外最引人注意的自然还是他手中的那壶酒了,只是这实在不是个喝酒的好地方,可他片片就能喝得醉醺醺的倒也有些本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醉鬼。
肖仙儿闻声轻笑道:“你怎知我们就找不到?”
醉鬼又喝了口酒,说道:“因为我已经在这很多天了,他却还是没有来,有这种精力倒还不如喝酒来得痛快些。”
沐小风笑了笑道:“这话倒不错,喝酒确实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醉鬼道:“哦?你也如此觉得?”
沐小风道:“你看我一直在盯着你的酒壶,就该知道我一定也是个酒鬼。”
醉鬼突然就把酒壶往怀里抱了抱,看着他道:“不过看你说话如此虚弱想必是已中毒了?”
沐小风道:“阁下说得不错,落雁砂!”
醉鬼接着又道:“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能喝得下酒?”
沐小风道:“好在我还没死,至少我还拿的动酒杯。”
醉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倒真是个很有趣的人。”
沐小风道:“但是如果一壶酒摆在一个酒鬼面前却是只能看不能喝得话难免就显得无趣了。”
醉鬼道:“你想喝?”
沐小风道:“想极了。”
醉鬼突然将酒壶抛过去,抛到沐小风手中,随后笑道:“你喝吧,不过下次见到你要请我喝酒好不好?”
沐小风接过酒壶,道:“好,我请你。”
沐小风仰头喝了一大口,慢慢咽进喉咙,就仿佛在品味仙琼一般,不禁道:“好酒!”
肖仙儿就站在一旁看着,也不去管也不去说,因为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一定是没用的。
沐小风道:“多谢,如此…后会有期。”
醉汉道:“你要走?”
沐小风道:“不错。”
醉汉马上就露出惊讶的表情道:“可你一走必死。”
沐小风垂眸淡然道:“死?像我这样的人随时都可能会死,这样死虽不舒服倒也留个全尸。”
醉鬼叹息道:“果然好气魄,我喜欢。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再等一等那个老头?”
沐小风道:“他看来近期是不会来了。所以我觉得除了等待应该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
醉鬼道:“谁说不会来?”
沐小风道:“不是你说的?”
醉鬼道:“他自然是不会来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用来。”
沐小风道:“不用?”
醉鬼道:“不用。”
沐小风道:“为什么?”
醉鬼道:“因为他就在这里。”
沐小风道:“谁是丁一先生?”
醉鬼道:“我就是!”
刚刚还处于平静的肖仙儿此刻一下子就显得有些兴奋了起来,她只怕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什么,她马上就又问道:“你…你真的就是丁一先生?”
丁一道:“世间仅此一个。”
肖仙儿马上就笑了,道:“太好了先生请你赶紧救救他吧。”
丁一道:“可你总该听过我丁老头要治病实在刁钻的很,我也不是是人就救的。”
听到这肖仙儿侧目看了看沐小风居然普通一下跪了下来,这着实让沐小风和丁一都吃了一惊,随后道:“先生我只求您能救救他,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沐小风看到这一幕马上就将头侧了侧,他本想说点什么,可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脱口道:“仙儿…”
丁一刚才醉醺醺的样子此刻仿佛也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俯下腰将她扶起,笑着道:“傻丫头,如果没有我的那壶酒你觉得他现在还能站着吗?”
肖仙儿笑道:“多谢先生,先生之恩日后定当来报!”
沐小风抱拳道:“多谢丁先生救命之恩。”
丁一抚了抚胡子,道:“嗯,不过要想完全解毒还需继续治疗,请两位随老朽进来吧。”
语毕,丁一从袖子中取出一把金色的钥匙将锁打开,推开大门,道:“请跟我来。”
丁一走在前面,沐小风和肖仙儿就走在后面,三个人走的并不快,因为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知道现在是不可能有人会死了,至少在他们中间绝不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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