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尘缘浅 > 前传第三章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

?靖谂皇后薨逝后的第三年,张晟锐的一句“后宫不可一日无后。”可谓一时激起千层浪。前朝后宫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司马景不得不思考最合适的皇后人选。光是后宫近几日各位嫔妃的肆意拉拢就有够自己烦的了。

  

  张晟锐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品着茶,不说一句话。司马景冲着杨朝恩摆了摆手,示意闲杂人等一律退出太和殿。杨晟姜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便退了下去。一时间太和殿内只剩下了这曾经生死与共过的好兄弟。

  

  司马景看了看张晟锐,清了清嗓,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晟锐并没有看向皇上,细长的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茶杯把玩。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闷闷地开了口:“后宫不可一日无后,这意思还不够明白?”

  

  司马景看着张晟锐俊俏的脸蛋和无所谓的姿态一时火气上升,却对着这么个混不吝怎么也提不起帝王之气。良久,他淡淡地叹了口气,道:“你姐姐薨逝不过三年,你就这么着急看着别人站我身边称后吗?”司马景皱着眉,此时更像个愁苦的少年。

  

  张晟锐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这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当今圣上。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皇上,不是臣着急,当今局势别以为我不清楚,我虽跟着父亲一起退了位,但别忘了,我依旧是舒玄公。前朝面和心不和,你真当人人都像柏丞相那样对大周天下世代效忠吗?”

  

  司马景将龙袍往身后一甩,愤愤地走到张晟锐面前,他无力地看着这些年变成如此的兄弟,最终妥协般地叹了口气,“是我亏欠你的。”

  

  “哦?”张晟锐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司马景。“没有什么对亏欠,只是自己身上的债也还是是要还的。”

  

  司马景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锐儿,如果当年我不迎娶方茈入府,今朝,你恨的会是谁?”

  

  张晟锐握紧了拳头,他紧咬牙关目光含火地看着司马景。他无法想象,面前这个冷峻刚毅的男子竟可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个风尘绝艳的女子的名字。这么久了,难道自己不该恨吗?难道你不该愧疚吗?

  

  司马景看着张晟锐目光中的火花,淡然道:“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想着她?”

  

  张晟锐握着的拳头在听到这一句后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他目光变得冰冷,什么叫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大抵就是了。她走后,具体的年数自己已经不记得了,每当遇到关于她的种种自己都在竭尽全力地告诉身边任何一个人:“我已不再怀念。”久而久之,这种强迫大脑的催眠剂好像真的生效了一般,自己也变得越来越麻木,打心眼里信了对她已没有了怀念。今日,却还是被司马景一句话所打垮。万般思念涌上心潮的时候,张晟锐才发觉,那个女子的容颜依旧被压在心底不曾真正抹去,而自己的执念也还是没办法真正忘怀。

  

  司马景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看着张晟锐送开的拳头与满是绞痛的眼底轻轻地坐回了龙椅。“爱卿的谏言朕自会思考,无事就退下去吧。”语罢,摆了摆手。

  

  张晟锐转过身子正欲走出殿外,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顿下了脚步。他转头望着此时面目冷峻的帝王,轻轻地冷笑:“你赐名我的侄女为念,是在念我的姐姐还是念她呢?”语罢,不做任何停留地踏出殿外。

  

  司马景一时怔愣,他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张晟锐离开的方向,思考着他最后所说的那句话。

  

  念儿,念的又是哪位绝艳出尘的女子呢?

  

  慕容汝寒听闻康靖的来报后勾了勾嘴角,细细画着眉毛的手一顿,淡淡地道:“舒玄公从太和殿出来了?皇上还摒退左右与他畅谈?此话当真?”

  

  康靖恭敬地跪在自家主子脚边,说:“回娘娘,此话当真,这么重要的事情老奴怎敢怠慢。老奴看的真切,那舒玄公是冷着脸从太和殿出来的。皇上在殿内也没什么动静。娘娘您看这事……”

  

  “哼。”慕容汝寒一勾唇角,娇媚地抚了抚自己的脸蛋道:“凭他张家有多大的本事,纵然不过大势已去的秋后蚂蚱。仗着靖谂皇后的名号他张晟锐近几年可是对母家做尽了缺德事儿。”慕容汝寒一顿,将手一伸,身旁的宫女康琳赶忙扶住了自家主子的手臂,低眉顺眼地伺候着。

  

  “康靖,你去吩咐小厨房,今儿做几个清淡的菜给皇上送去,眼瞅着就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康靖作了个揖退了下去。康琳低着头,轻声道:“娘娘,您可得做好打算。舒玄公那意思是想上奏皇上选新后呢。”

  

  慕容汝寒勾起嘴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淡淡地说:“这是自然,本宫自有打算。不过,这舒玄公也奇怪,自己的姐姐薨逝不过两年就急吼吼地提携新后了。看来我先前也是多虑了,还以为这张家自然是不愿意这个年月就选新后的。康琳,明日你去给本宫母家传个信儿,让父亲在前朝这几日好好表现,但万万不要提选新后的事宜,明白吗?”

  

  康琳一顿。不解地道:“娘娘,这大好时机为何不让老爷在前朝多多提携娘娘……这可是”

  

  “蠢货。”慕容汝寒厌恶地瞪了一眼康琳,道:“我还不了解皇上吗?他可最讨厌后宫与前朝纠缠在一起。这种箭在弦上的时刻,怎么谦谨怎么来,一语不当本宫这锦夫人和父亲的辅国大将军就都别做了。”康琳诺诺地跪在汝寒脚边,一时不敢插话。

  

  慕容汝寒气也出了,翻了个白眼,冷冷地道:“行了,快起来吧,这样跪着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克扣了你们去。”

  

  “是,娘娘。”康琳站了起来,却始终低着头,唯唯诺诺地立在主子身边。

  

  次日上朝,辅国大将军慕容弩献上先皇后的画像以感念靖谂皇后薨逝三年。

  

  皇上看着杨晟姜呈上的画像,淡淡地道:“慕容将军有心了。赏。”

  

  在朝廷下的柏泉臻掂量着这句话的分量与张晟锐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

  

  晚膳后,皇上亲自前往锦夫人的正明宫。慕容汝寒早早地跪于殿外恭迎圣上。“皇上许久不来后宫走动,臣妾等也不敢去打扰。”汝寒娇娇媚媚地笑着,她生的一副妩媚妖娆样,这样的语调倒也不讨嫌,反而能让天下男子提起爱怜的欲望。

  

  “朕这几日忙于政事,不免怠慢了你们。锦夫人可真是与朕夫妻一心,早早就备上了朕平日爱吃的茶点似是早就晓得朕要来一般。”司马景冷冷淡淡地瞥了一眼汝寒,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

  

  慕容汝寒身子一僵,顿了顿,笑道:“皇上说笑了,臣妾哪有那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臣妾实在日夜挂念皇上,您累了要来后宫走动,臣妾怕来不及准备吃食,所以吩咐小厨房每日备着这些,也好让皇上在吃食上不用费心啊。”

  

  司马景轻咂一口茶,轻轻地笑了笑:“汝寒有心了。”

  

  慕容汝寒低了低头笑容正得大体。

  

  司马景喝了几口茶后命宫女太监退下,慕容汝寒审时度势,心道皇上这是要和自己商量什么大事吧。搞不好就是为了立后一事而来。心头窃喜,看来父亲今朝在前朝的表现正得圣意。

  

  司马景伸出手轻轻握了握慕容汝寒的纤纤玉手,汝寒一笑百媚生,道:“皇上可是累了?臣妾伺候皇上就寝。”

  

  司马景一顿,点点头。道:“近来辛苦了,你如今是后宫首位,协理后宫凡事亲力亲为,实为朕的左膀右臂。”

  

  汝寒娇俏俏地笑着,细白的脸蛋微微一红,道:“皇上这么说,可是笑臣妾无能?凡事亲力亲为是臣妾的职责,臣妾没有靖谂皇后那么具有才德,要想协理好后宫自当亲力亲为了。”

  

  司马景满意地笑了笑:“今日你父亲在朝堂上献给朕一副扬州有名的画家所画的靖谂皇后的画像,还真是惟妙惟肖,比宫里的御用画师的手法还要好。你父亲有心了”

  

  “皇上开心就好。靖谂皇后薨逝,臣妾们自当悼念,家父也不过是尽点心意罢了。”

  

  “嗯。”司马景点点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微微颔首的美人儿。道:“太宰舒玄公的谏言你也应该知道了。汝寒,你怎么想。”

  

  慕容汝寒抬起头看着司马景,良久,淡淡一笑,少了一丝媚态,多了一丝恭敬:“皇上可是抬举臣妾了。臣妾能怎么想,一切决定都是在皇上您的意思。多说无益,想必皇上心里已有新后合适人选。臣妾只应听从皇上旨意,一切为皇上服务便是了。”

  

  慕容汝寒说的谦卑,司马景一怔,没想到慕容汝寒会这样回答。“嗯。”司马景点点头,细细地品了口茶,注视着汝寒,道:“你这正明宫,当初朕让你来做主位意为辅佐之意。”

  

  慕容汝寒一愣,她怔怔看着司马景,目光含着期待。

  

  司马景看着不说话的汝寒,继续道:“朕早已属意你为朕的左右手。”

  

  慕容汝寒惊喜地看着司马景,渐渐地扬起笑容,良久,慢慢扣头,坚定地道:“臣妾定当尽心竭力为皇上效劳。”

  

  司马景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朵邪魅的笑容,他满意地扶起慕容汝寒,道:“有了爱妃这句话,朕就放心了。那汝寒,君后同心,朕信你同样可以辅佐好新后。”

  

  靖谂皇后薨逝后的第五年,皇帝颁布诏书昭告天下封淑妃程娥玫为新后,锦夫人慕容氏为锦贵嫔,协理后宫辅佐新后。

  

  柏千陌听着张晟锐传来的消息,淡然一笑道:“既然一切都在舒玄公掌握之中就好。”张晟锐勾了勾嘴角,抚了抚坐在案前认真练字的柏千陌的柔软黑发,道:“相国抬举了,晟锐不过是在皇上跟前吹吹耳边风,你我都知道,这几年慕容家势力见长,这眼瞅着皇上封了那慕容弩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慕容家正得势,如果让慕容汝寒当了皇后,那这大周朝岂不要改姓慕容了。你我的日子又怎会好过。”

  

  柏泉臻点头,道:“你有心了。千陌还要仰仗舒玄公教导呢。”

  

  年幼的千陌已经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气度非凡,生的俊美,五岁的小小人儿身上总有着一股清冷的气势,张晟锐一早断定,柏家的继承人就是眼前这位了。

  

  “父亲。千陌不会让您和师傅失望的。”千陌听着自家父亲与师傅的谈话小小的心里翻江倒海,一会儿思索着今日习武到不到位,一会儿又念着哥哥柏丝君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本书。一会儿又想着前朝的风云变幻。

  

  柏泉臻满意地笑了笑道:“千陌,你跟着舒玄公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舒玄公对你的期望。”

  

  千陌从书本中抬起头注视着张晟锐笑了笑道:“师傅信千陌吗?”

  

  张晟锐一怔愣。“你是我教出来的。为师不信你信谁?”

  

  “那就请师傅定要教我一身武艺,千陌定不会让师傅与父亲失望。”柏千陌收敛了笑容,严肃地道。

  

  张晟锐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眼前这位小小的人儿像极了从前年少轻狂的自己。一样的坚定,一样的目光……

  

  柏千陌被父亲送到张府已经有七八个年头。张晟锐本就没有娶亲自然膝下无子,这么一个冷傲俊美却又有着自己当年影子的少年自是很得欢心。皇上听说柏家的小儿子在张晟锐那里习武学习的用功,动了心思让太子司马逸与司马尘隔三差五地就往张府跑。司马逸已十六,正是热血之时,自然也愿意得这么一个学习的机会。张晟锐也乐得如此,自家的亲侄儿与柏千陌相处的甚是融洽。三个孩子更可互相学习。

  

  这一日,已是日上三竿司马逸和司马尘也没有到,不免有些着急。柏千陌安静地温习课本,一点也没有被师傅的焦灼所打扰。“师傅,您歇息一会儿,逸哥哥很快就会来了。”张晟锐瞧着云淡风轻的徒儿,皱了皱眉头:“你这孩子,什么事都这么淡然。我是怕逸儿路上有什么不策。”

  

  “逸哥哥身手在我之上,您担心什么?护着他的人也不是庸才。”柏千陌沉静地说道。他细细地翻着书本。认真地温习。

  

  张晟锐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连个小孩子都不如了,这些年也是老了,越来越沉不住气。遇到点什么事就会着急。

  

  柏千陌安静的读书时光是被门外响起的一声清脆的喊叫打断的。他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跟着师傅出了屋。

  

  司马逸和司马尘一人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发出清脆声音的丫头就是这个小姑娘吧。嗯长得倒是水灵聪敏,柏千陌想着,先前被叨扰的烦闷也消失了。

  

  司马逸无奈地说:“舅舅,小念非要跟着来。所以耽误了时辰。”

  

  “哥哥,我每天在宫里待的太无聊,你们也不陪我玩那我就只好跟来了。”叫小念的丫头欢快地笑着,她挣开了两位哥哥牵着得手蹦蹦跳跳地扑进张晟锐的怀里,用娇娇嫩嫩的童音喊到:“舅舅不疼小念,只带着哥哥们玩。”张晟锐是出了名的疼正一品公主司马念,这人人知道。他听着小念委屈的声音宠溺地道:“舅舅最疼小念了。念儿啊已经八岁了,该有个小公主的样子了。疯疯癫癫的没个正行,以后想来去请旨你父皇便是,怎好让两个哥哥为难。”话虽这么说,但张晟锐脸上的宠爱之情很明显,他抱着小小的司马念走回了书房。命仆人添置吃食。这大热的天,水果和凉茶是必不可少的。万万不能热坏了这四个大周的宝贝。

  

  “舅舅。”司马念嘟着小嘴不悦地道:“去请旨父皇,他一定又会说女孩子学什么武艺嘛,老老实实逛你的花园去。”司马念有模有样地学着父皇的样子。屋中的张晟锐等不由地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

  

  柏千陌一愣,这就是靖谂皇后的十八公主司马念吧。穿着青衣的水灵小人儿根本就是个邻家小妹妹,哪有半点公主的端庄。不过真是让人容易亲近。

  

  几个人吃吃喝喝结束后,司马逸和司马尘开始跟着柏千陌一起温习书本。司马念一时无聊又不敢打扰两位哥哥,只好把魔抓伸向一身风轻云淡的柏千陌。

  

  她轻飘飘地走到柏千陌面前,注视他良久。道:“你就是柏皇叔的小儿子柏千陌吧?”司马念说的轻,但司马逸还是听了去。他抬起头,冲着自家妹妹严肃地道:“小念,你也去找点事儿干,别叨扰了你千陌哥哥学习。”

  

  司马念嘟着嘴委屈地看着柏千陌。千陌把目光从书本转到了小念的脸上,沉默良久。轻微地勾起嘴角笑了笑:“公主好。”

  

  “啊。”司马念一惊一乍地叫到,柏千陌也不恼,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司马念一脸崇拜地望着柏千陌,水灵灵的美目里泛着光芒。

  

  柏千陌确实好看,才十岁。就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腹有诗书气自华,文韬武略不在话下。细长的凤眼与浓密的眉毛配上纤长的眼睫毛显得炯炯有神,气宇非凡。白白净净的脸蛋粉红的嘴唇怎么看怎么俊美,却不娇柔做作反而有男子汉气概。

  

  柏千陌今天的笑容格外亲和,他情不自禁地抚了抚眼前八岁小丫头乌黑的长发,语气温柔地道:“是吗?”

  

  小念认真地点头,“你叫我小念好不好。小念叫你千陌哥哥,小念最喜欢好看的哥哥了。”

  

  张晟锐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他摇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丫头才多大也分的善恶美丑,真是,以后是要嫁给好看的哥哥吗?”

  

  司马念撇了撇嘴,“那是自然了,以后就要嫁给好看的哥哥呢。”

  

  “哈哈哈。”司马逸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细长白皙的手指刮了刮小念的鼻梁,道:“羞死了,女孩子家家说这样的话,被父皇听了去可是要提前给你准备嫁妆了。”

  

  司马念笑的单纯可爱,她偷偷地瞟了眼认真习书的柏千陌。红了小脸蛋。

  

  那天起,司马逸司马尘司马念兄妹三人隔两天就会来到张府。司马念也与柏千陌越来越熟悉,虽然大多数时候只是柏千陌在习武司马念在安静地看。柏千陌在案上仔细读书,司马念趴在桌子上瞪着圆圆的乌黑大眼睛哭丧着一张小脸陪着她的千陌哥哥。有时实在无聊也会喃喃道:“千陌哥哥你不累吗?”柏千陌闻言便会放下书笔,看着司马念越来越标志的小脸蛋,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把一本女德推给了司马念:“小念也要好好读书。”司马念乖巧地拿起书本嘟着小嘴艰难地读了起来。

  

  自此的五年,这四个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平静的日子奢侈地如同冬日暖洋洋的阳光披在他们的肩头。

  

  直到那一年。柏千陌十八岁,司马念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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