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王驾崩次年春,皇七子司马景承天之命,奉先皇之遗诏,登临皇位,继承大统。为大周第九任君主周灵王,年号崇安。
周灵王登基,感念百善孝为先,天下应行礼仪之道,封其母张氏为嫣太皇太后,掌金凤舞天极尊金印。封其发妻张氏为靖谂皇后,执掌皇后玺绶,统冠后宫。”
张婧谂坐在妆台前,细细端详着镜中愈发消瘦的脸庞。侍女碟馨捧着圣旨立于自家主子旁。“娘娘,时辰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靖谂笑了笑,摸了摸自己依然凸显的肚子,喃喃道:“是该早些休息,总得为本宫这胎孩子做打算不是。碟馨,把陛下封后的圣旨给本宫拿来。”碟馨小心翼翼地呈上,心里犯了嘀咕。她悄声附于主子的耳边道:“娘娘,您这几日是怎么了,天天抱着陛下封后的圣旨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其实您心里早就倒背如流了吧。您再这样下去,肚子里的小王子或者小公主还不听的耳朵都起茧了么,保不准一出生开口叫了父王母后就开始吟咏圣旨了呢。”
靖谂也不恼,轻轻锤了碟馨一下,故作嗔怒道:“你这丫头,越发没规没矩的了。可不是叫本宫惯坏了。”碟馨嘟着嘴,撒娇地伏在靖谂腿上,轻声道:“就等着娘娘的这位皇子降生,到时候咱们这乾泠宫可有的热闹了。”
靖谂点头,眉眼弯弯的,笑容明媚动人,不免让人看痴了。怪不得陛下也称咱家娘娘的笑容总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满足感。碟馨偷偷地想着。仔仔细细地望着靖谂。
“你怎么知道就不是位公主呢?”靖谂小心翼翼地护着腹部扶着碟馨走向床边。
“娘娘,是位小公主自然好,您已经有了三皇子和八皇子,可不就差位小公主了。”碟馨咧开嘴开心地笑着。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不对劲儿,她收敛了笑容静静地立在一旁,没了主意。自己可真是蠢,好端端偏提什么公主,这不是往自家主子的心尖上插刀子吗?
靖谂一晃神,同样敛了笑容,自言自语道:“还望老天爷念在靖谂吃斋念佛十年,赐靖谂一个女儿吧。”
听着自家主子这般呢喃,碟馨心里不是滋味,却又不知如何劝说。当朝皇后娘娘天生没有女儿命。头胎长公主三个月便不幸早夭,第二胎公主胎死腹中,第三胎公主一岁零七天时感染风寒,小小的人儿生生地在母后怀中咽了气。悲痛之中皇后也染了风寒,卧床小半年。人母之情天地也会为之动容吧。靖谂大病初愈,终日又有夫君陪伴,逐渐从连失三女的悲痛中抽离出来。此后顺利诞下三皇子司马逸与八皇子司马尘,深得盛宠。
去年入冬的吉日又有了喜脉,靖谂皇后自然千般呵护万般小心,只盼这一胎夙愿成真顺利诞下皇女。
“哎……”靖谂轻叹一口气却连自己也不知到底为何叹气。“娘娘您小心。”碟馨看着主子欲躺下忙搀扶一把。靖谂轻微地勾了勾嘴角,合上了眼。
坤泰殿中的司马景此时正在批改奏折。公公杨朝恩苦着脸望着案上堆成三摞小山的奏折没了主意。皇上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在这么熬下去可怎么行。杨晟姜硬着头皮上前道:“皇上,您看这时辰,奴才伺候您就寝吧。”
司马景没有抬头,只是摆了摆手,道:“今日派人看过皇后没有?朕这几日实在忙碌,不知皇后凤体安好?”
杨朝恩赶忙道:“启禀皇上,每日照料皇后娘娘的御医也说了,皇后娘娘一切无恙,好的很。”
司马景停了笔,抬起头殿门外乾泠宫的方向,道:“按着日子,皇后近来要生了吧。”
杨朝恩笑着道:“可不是吗皇上,也就这两日了。皇上,这可是双喜临门,前线柏大将军平定匈奴告捷,这刚刚班师回朝,这皇后娘娘就快要诞下皇子了。眼看着快要到了秋初了,这可是丰收全盛的好意兆啊。”
司马景点着头抿嘴笑道,“你呀,就是能说到朕的心坎里。”
杨朝恩尊尊敬敬地打了个千儿。
还没等杨朝恩成功说服皇上就寝呢,那边就有奴才急急忙忙有事禀报。杨朝恩叹了口气,这是不让皇上好好休息啊。
跪在皇上眼前的小太监面红耳赤,匆匆忙忙地禀告司马景:“皇上,不好了不好,出大事了。”司马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言语。杨朝恩对着小太监怒道:“在皇上跟前可别失了规矩,这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稳稳当当的说,到底什么事。”
小太监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看杨朝恩公公。支支吾吾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她……她……”
司马景一听皇后二字就坐不住了,他拍案而起焦急地指着小太监问:“皇后怎么了!”小太监本来就紧张,被皇上这么一惊着实吓得不轻。口齿倒是变得伶俐了些:“皇上,皇后娘娘怕是要生了。”
乾泠宫门前种着并非很名贵的香柏树,由于靖谂喜欢的缘故,在八年前的寿辰,司马景派人北上寻了这香柏的树苗。种在乾泠宫外,这么些年快要参了天呢。郁郁葱葱的嫩绿色覆盖着皇后寝宫。夏天尤其凉爽,配着冰碗坐于殿内,毒日头还没来得及爬进寝宫就被香柏树挡了个严严实实。可这夏是凉了,但到了冬,见不着太阳难免让人心里不快。这靖谂皇后和其他的嫔妃佳丽着实不同,偏爱香柏成痴,且在庭院中除去牡丹就没别的花了。不过,这国色牡丹配上淡雅幽静的香柏绿叶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每每来请安的嫔妃倒也乐意在乾泠宫欣赏欣赏这自然的田园风景。
司马景一塌进显阳殿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御医刘秉臻匆匆忙忙地来回在寝殿穿梭。听到皇上驾到四个字后吓得腿脚一软跪在地上。司马景拂了拂袖,面色冷的怕人,道:“皇后怎么样了。”御医刘秉臻全身不停地发抖,唯唯诺诺地回话:“回禀皇上,皇后娘娘自从有孕以来,胎象一直安稳。今儿入寝前还好好的,可不知道怎么了,半个时辰前突然胎动的厉害,眼瞅着皇嗣就要诞生了,可娘娘却没了力气,如今难产,是老臣的失职,还请皇帝降罪。”
“哼,要降你的罪还不容易吗?不能周全皇后娘娘凤体还牵连皇嗣此等江山社稷的大事就足够你人头落地,株连九族!”先闻其声不见其人说的就是锦夫人慕容氏。慕容汝寒身披青袄,体态丰盈。着夫人服制潋滟妆容风风火火地踏进殿内。于她左侧慈眉善目微微颔首一头乌黑秀发未经太过华贵的装饰却明艳动人的大家闺秀便是始终谨言慎行的尚书左仆射之女容贵人贺兰容洋。于慕容汝寒右侧的一脸忧心疲倦,妆容并不精致却显得楚楚动人的乃是尚书右仆射之女潋淑仪公玉潋。其后随着而来的除了淑妃程娥玫外,淑媛陈尧,修华杨怡菡,再就是婕妤赵氏,容华闻人氏,和一众美人,才人,中才人。允许进入内殿的只有三夫人与九嫔。九嫔之下的二十一世妇均跪于殿外为皇后祈福。
锦夫人携着容贵人,淑仪,淑媛,修华,婕妤,容华等还没进入殿内,就开口将御医刘秉臻呛到面红耳赤,恐慌不已。锦夫人恭恭敬敬地向着皇帝行了礼,便上前扶了扶其胳膊,柔声道:“皇上,这内殿血腥气太重了,不宜龙体啊,更何况您在这里也妨碍了下人们精心伺候皇后娘娘不是。”
司马景甩开了锦夫人的玉手,冷着脸道:“朕就在这里,哪也不去。朕要看着靖谂为朕平安诞下皇嗣。”
淑妃闻言轻蹙眉头,道:“皇上说的是,有皇上在,皇后娘娘与小皇子定会平安。”锦夫人轻哼一声,冲着淑妃不快地瞟了一眼便低眉顺目地冲着司马景连称是。
司马景按了按太阳穴,实在不想听这些女人的蛞噪。他拧紧眉头目光凝重地望着皇后的方向,心里默默祈祷平安。
大约折腾了半个时辰后,一声婴儿哇哇地啼哭声响彻了乾泠宫。接生奶妈用杏黄襁褓抱着皇嗣欢天喜地地跪在司马景面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生的是位小公主。”司马景悬着的心归于原位,一张冷峻了这么久的脸此刻布满了惊喜与笑意,他从奶妈的怀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仍在啼哭的婴儿,呢喃道:“太好了太好了,感谢上苍,让靖谂与我达成心愿。”
司马景细细看着啼哭着脸蛋拧在一起的清秀女婴心里顿感神奇,这么小小的人儿可是在母亲肚子里待久了,今朝得以看世界却被乾泠宫的华贵闪了眼吗?可爱的紧。
奶妈恭恭敬敬地要接过小公主,道:“皇上,小公主该抱去喂奶了。”司马景恋恋不舍地将女婴交于奶妈的手上,悉心交代了一番便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彻底的时候,刘秉臻便急匆匆地赶来跪倒在司马景面前,颤颤巍巍地说:“皇上,皇后娘娘怕是不好了,诞下小公主已用尽了力气,此时……此时……”
司马景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焦急地道:“此时怎么了,说清楚,”
刘秉臻将脑袋重重地磕到地上,道:“皇后娘娘血崩了。”
“混账!”司马景抄起茶杯狠狠地砸在刘秉臻身上,一拂袖快步走向床榻。一群太医接生婆与仆人乌压压地跪了一片。司马景掀起帘幕后吃了一惊,随即心口顿痛,他赶忙扶起奄奄一息的靖谂皇后,声音颤抖地道:“靖谂靖谂。朕在,是朕啊。”
靖谂艰难地睁开双眼,她望着此时环抱着自己的夫君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司马景咬紧下唇,一道寒光射向跪着的众人厉声道:“用药,为什么不用药。御医呢?御医在哪里,给朕用最好的药,皇后如果有任何闪失,你们全部陪葬。”
众人闻言皆惊,又悲又怕间低着头没人敢言语。靖谂伸出颤抖的双手捧着司马景的脸,艰难地开口:“皇上,不要这样。”司马景禁闭双眼摇了摇头,一串泪珠顺着脸颊肌肤的纹路滚落下来。“靖谂。”司马景用颤抖的声调低声呼唤。
“你……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本宫想与皇上……与皇上说几句话。”靖谂扫了一眼跪在床前的众人艰难地说道。
仆人御医等闻此如得特赦,恭恭敬敬地叩头,弯着腰低着眉退了出去。
此时殿中只剩下了司马景与张婧谂。
“七哥哥,你答应靖谂的,此生不论何事都不会落泪。”张婧谂心痛地捧着司马景的脸颊道:“不要落泪好吗?”
司马景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床铺,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妻子,这种感觉,肝肠寸断。
“靖谂,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振作起来好不好,你有没有看到小公主。你还没有抱抱她吧。”
靖谂摇头,嘴角上扬,提着一口气艰难地道:“七哥哥,靖谂没机会了。没机会看看咱们唯一的女儿了。”
“不,怎么会没机会,靖谂你挺住,我这就宣御医,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靖谂扯住欲唤御医的司马景,她摇了摇头,始终微笑着说:“七哥哥就陪靖谂说说话吧。靖谂早就知道,这是报应。”靖谂回抱住司马景,满足地扯出更灿烂的笑容说:“七哥哥还记不记得,我们初见在柏树下。那时的你只不过17岁的少年呢,靖谂也才13岁而已。弹指间,我们都老了。”
“靖谂,你说过陪着我到白头的。你别丢下我,好不好。”此时泪水爬满面颊的司马景丝毫没有帝王气势,反倒更像柔软脆弱的清秀书生。他紧紧搂住妻子纤弱的身子,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七哥哥,靖谂知足了。”靖谂艰难地往司马景怀里拱了一下,抱的更牢了。“在王府的时候我亲自将堕胎药喂给方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都是报应,七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了。你的第一个孩子,方姐姐的第一胎,那是十个月的女婴啊。”
“靖谂,不是你的错,不要说了好不好,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司马景心痛的泪水一串一串滚落下来,滑到了靖谂光洁的额头,一路顺着脸颊混合着靖谂的眼泪垂在下颚。
“不,七哥哥,这些是靖谂的错,所以,拿靖谂的命来换咱们这唯一女儿的命,值了。”
“我不许你说这些傻话。”司马景此时像个小孩子,执拗地道。
“七哥哥,这是真话。靖谂走后,你不要忘记我但也不可以伤心欲绝,一定要保重身体。”
“靖谂,你陪着我好不好。”
靖谂鼻翼一酸,滚烫的泪水掉了下来,砸在手背还有些温度。她轻轻地抚着司马景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靖谂恐怕不能信守承诺了。七哥哥你答应我三件事情好不好?”
“好,不管多少,我都答应。”
靖谂满意地笑了笑,顿了顿,道:“不要迁怒各位御医与仆人,靖谂不需要任何人的陪葬,只愿能与七哥哥生同寝死同穴。”
司马景抿着双唇,脸色发白地道:“好。”
“七哥哥,靖谂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咱们唯一的女儿与两位儿子。不求容华只求安逸。咱们的女儿一定要成为天下最幸福的人。咱们的儿子一定要是德才兼备的人。”
“还有,七哥哥……”靖谂微闭美目,双手颤抖的更加厉害,她咬咬牙,挺住了最后一口气,继续道:“七哥哥,大周后宫不可一日无后,还请皇上,莫要顾念与臣妾昔年情意,定要重选皇后。”
“此生不能与君共同度过的的,只有等到来生了,七哥哥……”
司马景无措地看着靖谂的双手重重垂下,她的美眸轻轻地合上,不带半分犹豫。“如果我不答应你这三件遗言,你是不是就不会走的如此决绝?靖谂……”司马景呢喃着,将头埋在了靖谂的怀里,紧紧搂住妻子这逐渐冰凉的身体。
“我以后会娶你做我的妻子。”十七岁的少年俊郎地笑着,认真地说。他弯了弯腰,用指腹轻轻地刮了一下眼前粉嫩的13岁小人儿。
小人儿嘟起精致的嘴唇,认真地想了想道:“我成为哥哥的妻子,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和哥哥在一起了?”
17岁的少年看着小人儿认真思考的模样忍不住轻啄了一口她娇嫩的脸蛋,坚定地说:“我会让你永远和我在一起的,我会娶你的。到时候,你可不要反悔,你要答应。”
五年后,他娶她为妻,张婧谂在十八岁成人那天踏进了皇七子的王府成为王妃。
两年后,先帝驾崩,皇七子司马景继承大统。同年颁发诏书,封张氏靖谂为大周皇后:“天地荣和,四海顺稠,万物大统也。兹张氏靖谂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姿雅悦,端庄淑睿,雍和粹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以承素雍之道,正位闺房,以著协德之美。朕承大统以来,夙罹不造,茕茕在疚。特使张赟郡公授皇后玺绶,母仪天下。其敬之哉,可不慎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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