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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好，今天的工作也暂时到这里了。”林曼天说。
“额……你们要走了？”肖磊问，他蹙着眉脸色苍白，似乎还在为刚刚推论在意，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好心地说道：“你也不用担心，这个不过是为了排除嫌疑，杀人什么的，估计也这小心脏也做不来，你就安心写书，我和队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听了楚宁的话，肖磊的眉头被抚平了许多，感激道：“谢谢。”
楼下，唐邑把几卷录影带递给林曼天。
几片飘絮般的白雪悄悄落在了林曼天的肩膀上，不知不觉又开始下起了雪，虽然不大，但是明显让人感觉到一股冰寒从上往下压，浸透了整个身体。
唐邑说：“这是22号一整天到23号凌晨的，记得要归还啊。”
“切，这东西我们资料库多得去了，几打几打的送你都没问题。”楚宁道。
实际上这只是瞎扯，警局的那些资料都是严密保存的，过了年限也是要送走销毁的，当然也不会有用来送人这回事。说话时，楚宁不禁打了个冷战，气温出乎意料地低，连说话都会打哆嗦，要是现在能喝上热咖啡暖暖肚子就好了。
三个人站在冷风里，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干枯的声音，“小唐啊。”
只见背后站着个老婆婆，面相和蔼，身上裹着件火红的毛线外套，站在自家的门口。
“哎，婆婆是你啊。”
唐邑介绍道：“这是宋婆婆，很好客的老人。”说着，他埋了埋头，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补充了句“独居。”，似乎是刻意不让老人听见。
老人一脸堆满了笑容走了过来。
“来来来，你和两位警官一起来，工作那么辛苦，又是这么冷的天，婆婆烙了热乎乎的饼。”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没想上一句刚想到，下一句热腾腾的煎饼就来了，楚宁心里顿时就喜滋滋的，这就是小县城的人情冷暖吧。
“不，不用了，婆婆。”唐邑拒绝了，脸上有点僵硬，有点心生畏惧的意味。
林曼天觉得很奇怪，难不成这个老人还会变妖怪不成。
一旁的楚宁倒似乎是动了心，他在外面早就站得两脚发麻了，一想到待会儿还要回警局工作，就想着能逃过一会儿，就算一会儿，况且还有美食相伴，何乐而不为。他听见唐邑满口的拒绝，不满道：“怎么不呢？不是冲着热食也得多陪陪老人家呀！”
宋婆婆一听就笑开了花，“这位警官说的是。你们也别客气，不然帮婆婆搬搬东西，正好有个柜子想挪挪来着……”
“那是应该的，婆婆，你叫我楚宁就可以了……”
林曼天见唐邑表情不对，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他苦笑了一下，“走呗。”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唐邑的笑就是不会有好事发生。
老人的家里，是那种很温馨、很温暖的布局。
三个人换上的棉拖鞋，都是老人家自己纳的，脱下的鞋子都被摆在门边上。林曼天发现，不远处还摆着两双鞋，一双是宋婆婆刚刚换的，还有一双，是那种很旧的男鞋，放在离门最远的地方，似乎不常穿，已经落了一层灰。
屋里布置了很多花花草草，一看就知道主人平日里就花了不少功夫，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生机，只有电视机，用一块白布盖着，干放在客厅里正对门的地方，显得格外扎眼。
宋婆婆说道：“来来，就是这个电视柜，你们帮我把它搬到那角落里，麻烦你们两个年轻人了。”
“婆婆您都不看电视的吗？那平时不得多无聊。”楚宁说道，跟唐邑两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电视连带柜子挪到了墙角。
“老骨头了，眼睛不好，平时就养养花草，做做点心，一天两天也就这么过了。年轻人体力就是好，来，搬完了吃东西。”宋婆婆招呼他们到饭桌上。
待到三个人都坐了下来，老太太乐呵呵端出了一盘烙饼，热腾腾，金灿灿。一切都很和谐。
“婆婆，您身体这么好，平时还有闲情做这些吃的，当您邻居真福气。”楚宁说着，几口下去，几个饼就没了踪影。
这马屁拍得好，宋婆婆笑得合不拢嘴，“年轻人嘴巴就是甜。我家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小孩子舌头，趁着还能动，平时就变着法子给他做点小吃。”
此言一出，林曼天差点没以为是错觉，她想起刚刚唐邑强调的“独居”，再看看他，他似乎只负责呆着一旁埋头吃着。林曼天这才明白唐邑刚刚的拒绝是什么意思了，没别的意思，兴许这老人家有点问题。只是光看着，这位宋婆婆，脸色十分健康，说话也没有半点逻辑问题，不想是老年痴呆，更说不上精神疾病了。
“那我们还是沾了大爷的光了！”楚宁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所在，还一边吃一边傻笑，头脑简单就是好。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活力。”她说。
“婆婆，您住这里蛮久了吧？”楚宁看见餐桌不远处有个十分精致的盆景，问道。
“是啊，算起来，都十年了吧，当年我和老头子一起搬来这里养老，这边倒是很合我们的意，清净得很。”她眯着眼说，眼角的皱纹就像花瓣的纹理。鬼怪出自人心，外面的众说纷纭也无法影响老人幸福的笑容。
“是啊，咱县就是清静得好，适合养老。”
宋婆婆笑而不语。
“诶，婆婆，那房东没让你搬吗？”楚宁瞟了唐邑一眼，问道。
“小唐是找过我，当时我就说我家老头子腿脚不方便，再说，都住几十年了，总不能麻烦孩子，两个老不死的了，多累赘啊。后来，也就没后文了。”宋婆婆砸吧着嘴说。
“这么爽快？”林曼天没提醒他，现在他的样子就像更年期爱嚼舌头的妇女。
“怎么地，你有什么意见吗？”唐邑道。
“是啊，小唐你也是体谅我家老头子腿脚不方便吧。”婆婆又十分和蔼地对着唐邑说道。
“婆婆，大爷他老人家……”林曼天观察了很久，也看不出宋婆婆有撒谎的迹象。
“嗯？怎么了？”宋婆婆问。
“他，身体还好吧？”
“他呀，两年前生了场大病，腿脚不利索了，就呆屋里头……”她说得很自然，逻辑清晰，神色也没有半点病态，就好像煞有其事似的。说着，说着她眼神迷离起来，就在林曼天都紧张起来时，话说要是突然病发什么的就不好了。好在她很快就回了神：“你们别客气，吃完了厨房还有。”她松了一口气。
“不用，婆婆，大爷他在里屋？”林曼天试探的问。
宋婆婆笑了，“他就在沙发上啊。”
三个人战战兢兢地朝着沙发看去，坐在沙发上的，只有空气！
“婆婆！大爷他是在打盹儿吗……”楚宁咽下了最后一口饼，颤微微地问道。
“他这不是也看着这里吗？”
纳尼？！三个人的内心旁白充斥着惊心动魄的失声尖叫。
“那啥……婆婆，不用了。”唐邑道，估计是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宋婆婆不知道是装作没听见还是误会了，说道：“来来来，年轻小伙子别害羞。”说着就起身要带他们，“人老了就是爱热闹，他年轻的时候少言，但是老了就不例外了。来，你们跟他聊两句。”
沙发上空似乎凭空就多出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里看。
宋婆婆已经独居两年了，这是唐邑后来打听这里的住户得知的。宋婆婆平时就爱做做家常菜，总是很热情的邀请邻里，但是大家一般总会婉言拒绝，因为宋婆婆总会介绍她死去的老伴，说话的时候八句五句都离不开老伴。住在这里的人不说避讳这些，光是坐在这里对着空气侃侃而谈就足够有挑战性了，如果是有人说破了宋婆婆老伴已经过世的事情，她也会固执地认为别人是糊涂了，所以渐渐地大家都会选择避开不谈此事。宋婆婆也就这么一直认为自己的老伴还活着，就这么过了两年。
沙发空荡荡的，上面放着件外套，一旁还放着一碟子的烙饼。
几个人围着沙发，宋婆婆对着空气介绍了一番，又讲了好多，她讲大爷年轻时候的事，还是不是提到唐邑，林曼天他们。气氛诡异到了极点，让人不寒而栗。
“婆婆，您别讲了，大爷他……”楚宁忍不住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楚宁平时胆子是小，但是他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宋婆婆没有半点恶意。他是个感性的人，他看到老人那样，就忍不住怜悯，忍不住心疼。看到老人讲得那么开心，他又不忍心揭穿事实。
话说到一半，林曼天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示意他停下了，然后说道：“婆婆，你儿子平时来看你俩吗？”
这时候老人才停了下来，就像上了发条的木偶终于失去动力，停了下来。她想了想，说：“他们那顾得上我呀，不过，好在有老头子陪着，日子还是可以过好。”说着，她就笑了，是真的满足的笑容，还是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苦笑？
空巢老人，宋婆婆一直以为自己过世两年的老伴还活着，这是一种精神疾病，临床有不少这样的患者。老人最怕的莫过于孤独，林曼天也不止一次处理过老人空巢引发的纠纷。宋婆婆的病理论上是要治，可是治好了又能怎样？她会快乐吗？
楚宁心情顿时跟着灰暗了许多，垂着头，刚想说什么，突然惊恐叫道：“啊！眼睛！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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