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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的楼道的构造不宽，肖磊在前，林曼天和楚宁在后准备要上三楼。窄小的楼道里，充斥着三人杂乱的脚步声。三人无话，各自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林曼天的心里盘算了很多事情，包括昨天晚上那件事。
突然，前面的肖磊停了下来，被施了定身法似乎，呆站着，看着楼梯的转角，呼吸竟然开始颤抖了。
阳光从窗口射了下来，林曼天在后面看到肖磊吹弹即破的臂膀。她往里探了探，一个老头在拐角出现了，老态龙钟，手柱着拐杖一步一步下楼。背后的楚宁一看，立刻迎了上去，一把搀住了老头子，“大爷，您可悠着点下楼啊！”
那老头子没吭声，似乎是没听见，继续和楼梯做斗争，只见他头发已经白到了鬓角，脸上肌肉松弛，面色茶黄，眼窝子深邃到令人发指，整个就如同枯萎了一般，通俗点比喻就像是一副骨架上面随便包着层油纸似的。
“那么老了，怎么不住一楼？出了事谁负责！”林曼天问肖磊。
没想到老头子耳朵不背，回道：“年轻人，你这么诅咒我老头子，会遭报应的！”说着一扭头，盯着林曼天，这下终于通过无比遥远的眼眶看到了眼睛，带着一丝调侃，一丝怨毒。老妖怪！林曼天不知道那老头是什么意思，就没说什么。
楚宁丝毫没有察觉怪异的氛围，一边还兴高采烈的就要把那老头搀下楼。
林曼天并不理会，她赶上了肖磊，一旁窃语道：“你刚刚怎么回事？那老头？”
“没……没什么，那是跟我同住三楼的徐大爷，平时不下楼的。”肖磊也不知道是忌讳什么，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林曼天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又朝上爬了几步，站在楼梯拐角的的平台上，头顶不远处，果真按了个摄像头。一双大眼球干瞪着林曼天，映出了林曼天抬头观望的影子，这时，视野里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很小的人影，黑糊糊的只看得清轮廓。
林曼天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昨天晚上在仓库里调侃到的，小小的人！
她猛的一个回头，看见了一个人形！是个小孩子，今天是24号周一，这个小学三年级模样的小孩怎么会在这里瞎晃？
小孩站在往上的楼梯上，一手扶着栏杆，眼睛红红的，看见林曼天看着他，他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努力掩饰着。让人惊奇的他手里捏着张存折，正欲朝楼下走。
“小孩，你叫啥？”林曼天上前就靠在了栏杆上，挡住了小孩的去路，不管这孩子是偷自己家的还是偷别人家的存折，身为警察，林曼天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但是显然和小孩子套近乎不是她的强项，或许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十分亲切的蹲下，递给小朋友颗糖的情景，可事实是她强势的挡住了哭泣的孩子的去路，有点收保护费的架势。
“李目。”男孩没有被吓到，反而是一副很拽的样子。
“怎么，干嘛不开心？”林曼天看了看李目，李目也看了看林曼天。
肖磊见了林曼天如此晦涩的套近乎方式，忍不住说道：“你是楼上张阿姨家的孩子吧，你怎么又没去学校呢？让你妈妈担心可不好！”
李目点了点头，然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说道：“阿姨，您让我过一下。”
林曼天仿佛被雷击中，几乎炸毛，小朋友你这样不讨喜是不对的！“喂，你这小子这么没礼貌，还有你手上这东西可不是折飞机用，你哪儿来的？”
“李目！”楼道传来一个女人的吼声，注意，是吼叫，然后伴随着双脚砸在楼梯上的声音，听得让人肝胆俱裂。
李目没回答林曼天的话，他仿佛触了电般，像猫一样从林曼天和肖磊间的夹缝蹿了出去，然后消失在楼道转角处。
紧接着又下来了一个女人，这应该就是李目的妈妈，十分健壮的一个女人，见了两人在这里，她张口道：“肖磊，你有没有看见李目？”
林曼天看见她停下来的时候脚下溅起了一层灰。
“看见了，他手里还拿着存折，下楼去了。您快追上他，刚跑的。”肖磊说。
这阿姨仿佛江湖侠士上身一般，一个抱拳，道：“多谢。”然后又策马奔去了远方。
真是怪人，林曼天想着。
“队，你们还在啊？”楚宁把老头送到了楼下，赶了上来。
“走吧。”林曼天说道。
三楼现在只剩下了两户人，一户是肖磊，另一户就是那老头儿。
506孤单单的一扇门立在那里，林曼天抬头将整个门扫视了一遍，回想起昨夜的梦，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打开，进去，分明一天前这里还有着活脱生命在这里欢笑，短短的时间内就被腥血染红，失去了人气，变得一片冷清凄惨。
“昨天，房东先生的事情怎么样了？”肖磊问。
“没下文了，证据不足，不然也不会再来这里。”楚宁道。
客厅内的照片墙似乎没有被动过，上面还贴满了肖淼跟温丁云的照片，有日常，旅游，两个女孩总是在镜头前相笑，似乎跟温丁云所说的普通室友关系不太符合。林曼天拿手机对着照片墙拍了几张。
楚宁看着照片中的温丁云，说道：“怎么跟口供不一样，两个人明显就是感情很好。为了撇清关系就这样，真是薄情啊。”
三个人随后进入了卧房。
卧房里的布置很简单，四面白墙，一扇窗户对着房门开着，窗户旁是个书桌，堆着一堆大学相关课程的书籍，书都卷了边，杂乱地堆放在桌上。
一个不大的书架钉在墙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书，这些书都码放整齐，和桌上的那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来，这里的书不常碰。
几本小说吸引了林曼天的注意力，一共四本，一个系列的暗色书皮，都是悬疑小说，似乎都不太有名气。书背下方，作者——萧儡。
“这就是你写的书？”林曼天问。
肖磊从中抽出一本，眼神里带着满满的怜惜，说道：“是啊，肖淼也算是我的小书迷，她……”突然，一页纸从书里面滑了出来，就像一只苍白的纸蝴蝶，缓缓在地面降落。肖磊愣了一下。
林曼天反应极快，还没等肖磊弯腰，她就把躺在地上的纸一把捞了起来，摊开一看，是一首诗：
如果，我死了
生活是否远去
我低垂着头
在秋末聆听不死鸟的啜泣
晨露里住着阳光
枯叶还在苟延残喘
时间随着我的气息逃离
如果，我死了
心灵是否相犀？
泪水依旧透澈？
我指节弯曲
流淌的血也会有结晶
这是死亡对我做出的回应
如果，我死了
我幻灭的躯体
刀锋是我腹中的果实
灰白色的葬礼
在我模糊的角膜里演绎
生命本是死亡的子
如果，我逃离
轮回还否继续？
肖磊凑上来一看，惊讶了。
他比谁都熟悉的诗，明明已经烧成了灰烬，它又魔咒一般的出现了，一股恐惧在心里抽动着。
“这是谁的？”林曼天问。
“我怎么知道？”他看着林曼天的眼睛。
“那你惊讶什么？”确切的说是惊慌吧。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肖淼还藏了些东西，惊讶了一下。”他用笑在掩饰，撒谎的迹象更明显了。
“哦？”
“你不相信吗？”
“对，你在说谎。从一开始你就谎话连篇，我不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昨天晚上你编的“鬼上身”也就算了，但是说谎也要有个限度吧。你最好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如果你还像要你妹妹沉冤得雪的话。”林曼天并不气恼，只是借题发挥，趁机撬开肖磊的嘴，毕竟他隐瞒的太多，她知道的又太少。
沉冤得雪这四个字是刑警的工作准则，也是很多无辜冤魂的最后愿望，但对于肖磊来说，意义似乎不大。即使林曼天他们再怎么沉冤再怎么得雪，肖淼最终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骨，死前都知道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惊惶。短短的一天半的时间里，他从确认肖淼死亡的无措和落魄，到脑袋一片空白，再到今天的阵痛期，重拾生活只是表面，独在异乡，失去亲人的彻骨悲恸，这样的苦羹如何独自咽下！就是沉冤得雪这四个字，这个脆弱的男人防备已久的心随之决堤了。
肖磊抬起手，抹着不住落下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他无声的流泪，情绪低沉，并没有歇斯底里的嚎哭，看来这样的场景已经在无人的夜里上演了无数次。
“不用道歉，你最辜负的是她，含冤的尸骨是无法安宁的。”林曼天语气缓慢了下来，这是打开肖磊内心的第二步。
一旁的楚宁对于哭泣最不拿手了，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所以只要默默地研究起那首诗来。
林曼天继续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真相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说着，递给了他一张纸巾。
然后就是一段无言的冷静，肖磊擦干了泪痕，平息的心情。说道：“好，我愿意配合你们。”
“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些字。”原本应该是真情吐露的下文，没想到楚宁十分不合时宜的插了句嘴。肖磊原本坚定的表情也跟着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林曼天对着楚宁就是一个怒视。
他继续开口说道：“这样吧，我先跟你们道个歉，毕竟你们费了这么大力气，也是为了肖淼。说实话，我之前对你们不太抱什么希望的，毕竟现在警局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或许是我自己太一意孤行了，我道歉。”
“那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宁问。
他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当时我跟在你们后面到了三楼，发现506的门虚掩着，当时我就想偷偷进入506，寻找一些线索的。后来没想到你们也进来了，其实我不太确定是不是你们，我只想把你们吓走，我想一个人解决这件事情。”
“就算在怎么不信任我们警察，也不用到隐瞒的地步吧？”
“我不想，不想让肖淼的事情登在早报的头条！就算是她没能好好地活着，我也不希望她死后还被人挖出隐私议论着，是我太一意孤行吧！”如果结果不好，他宁愿选择自己独自承受。
“原来昨天晚上都是你演的。”虽然有点恼火，但是见肖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楚宁也不好在人家伤心的开口骂人。最重要的是，对另一件事情的好奇远远超过了被欺骗的怒气。楚宁接着问：“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那个，是我发出的。”
“你确定？”楚宁问，这简直不是人发出来的。
“其实不难，我大学的时候学过配音，只要改变一下发声方式就可以做到的。”他看了看林曼天的表情，继续说道：“至于这首诗，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了。你看她写的这诗，我惊讶的是这简直就是一封遗嘱，也许根本就没有凶手……也许真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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