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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的阳光暖暖的洒了一地，似乎也渐渐融化了空气的寒冷。
回到屋内，肖磊一个人坐在了卧室里面写字台上，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揉成团的纸，然后小心翼翼的摊开，上面是肖淼的字迹，写着一首诗：
如果，我死了
生活是否远去
我低垂着头
在秋末聆听不死鸟的啜泣
晨露里住着阳光
枯叶还在苟延残喘
时间随着我的气息逃离
如果，我死了
心灵是否相犀？
泪水依旧透澈？
我指节弯曲
流淌的血也会有结晶
这是死亡对我做出的回应
如果，我死了
我幻灭的躯体
刀锋是我腹中的果实
灰白色的葬礼
在我模糊的角膜里演绎
生命本是死亡的子
如果，我逃离
轮回还否继续？
肖磊叹了口气，眼里满是迷茫。他沉思了一会儿，又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硬皮书，十分准确地翻开了其中的一页，里面夹着一张发黄的纸，上面分明写着同一首诗，只是，其中的落款并不是肖淼。
只见，纸上落款处写着：萧儡，二零零九年八月。
他打开窗户，掏出了怀里的烟，点着了一根。他盯着那页被揉皱的纸发呆，看了许久，又打响了打火机，将两张纸一并点燃。火苗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白纸不断化作灰烬，一点一点脱离本体，最后都消散在了风里。
一股淡淡的纸灰味追着远处的风扫过屋顶，然后压低沿着街道横吹，一把略过了行人雪白的衣角，那是一件法医的白大褂，没错，负责此案的江法医终于到了。
江法医身上套着件白大褂，可能是冬天的衣服比较厚实的原因，裹在外面大白褂子被胀得鼓鼓的，样子有点滑稽，就像一只企鹅，步履蹒跚的朝大门走来。他脑袋似乎还没清醒，下车的时候太急，扣上的纽扣错开了一颗，两只衣角一长一短，随风摆动着；两只眼睛猩红，这也是他今天迟迟没到现场的原因。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局里依旧如往常一样闲暇无事，林曼天就纠集队里的同事打麻将，不想平时的最佳拍档，最重要的牌友也就是局里面拖地的刘阿姨的媳妇生了儿子，她哪里还赶得上打牌，就风风火火上医院看孙子去了。无奈小罗酒、赌两不沾，队里的其余两个人请了假。麻将桌上缺了一人，只好拉上江法医。
江法医是个秃头，而且还是个啰嗦的秃子，一个晚上下来，被林曼天、楚宁、局长连着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喝啤酒大醉一场，他抓耳挠腮，像足了猴子，结果真的就像孙悟空大闹天宫一样在警局里大闹了一场，直到凌晨才被老婆揪了回去。自昨晚起，林曼天几人就暗暗立誓打牌坚决不找这种赌牌不宜情，喝酒等于浪费的人了。
好在林曼天早已经仔细调查了一遍现场，心里有了定数，江法医到后她便从屋里退了出来，带着楚宁还有小罗做相关的人事调查去了。
楼下那群大妈还聚集在那里，“听说相当惨啊，啧啧啧……”“嘘，你也忌点口。”“看来啊，这房子真得放手了……”“可不是吗？你看这几年下来，事情消停过吗？”“唉！不做点亏心事，鬼还不上门呢？”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窸窸窣窣的讨论着。
三个人下了楼，楚宁第一个凑了上去，问道：“大姐，你们在讨论啥呀？”
“哎，你们是警察吧，上边是什么结果？”其中一个穿花衣服的中年女人问道，她并没有理会楚宁的问题。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暂时还在调查中，大姐，你是死者的亲戚吗？”楚宁双手插在口袋中，看见花衣服大妈一副很关心死者的样子，便问道。
花衣服大妈不知道是被那个词吓到了，脸上一变，慌忙摇了摇手，解释道：“不不不，就是简单的邻里关系。没事儿打探一下罢了。”说着，她声调变低了许多，旁边的人也都跟着沉默不语。
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楚宁顶着尴尬的气氛，继续问道：“唉，那女孩怪可怜的。”
“可不是吗？”一个大妈说道。
“这也死得太突然了！”不知道是谁又说了一句。
“我看她不像是自杀。”楚宁挑起了话题，如果说推理分析对楚宁来说是先天不足，那跟陌生人扯淡就是他的后天财富，或者说，可以跟别人自来熟也是一种天赋，这也是楚宁除了性格急躁，有时太过聒噪外的缺点之外的一巨大优点了。
之前的那个花衣服大妈又开口了，十分神秘地说你：“不瞒你说，那女孩准是沾上脏东西了！”
“脏东西？”
“对，我们这个地方本身就阴，脏东西就容易停留，现在的年轻人做事都不知道分寸，兴许是触犯到了！”
大妈刚说完，另外一个年纪大点的女人忍不住也插嘴道：“你不知道，三楼那地方有多邪门，几年前那里就发生过一起命案！”
市井大妈就是有这么一个能力，总能把事情化巧合为阴谋，化必然为偶然，如果你刻意调查一下一所学校，或者一个小区，甚至只是一栋有一定年龄的楼房的话，那么你就会惊奇的发现，几乎每个地方都是命案史的。这就跟不闹鬼的大学就不算大学的说法是同一个原理，看似惊人的巧合，不过是必然。这些地方都是大批人群的聚集地，想要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反而很难。
“对啊，不止啊，三楼那边的仓库也邪门，据说那里住着怪东西！”一群人很快就由进入了侃天模式。
“听说啊，这个宅子，是个聚阴之地，以前的房东用来养小鬼的地方！”紧接着，一群女人之中唯一的一个老头儿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楚宁觉得话题越说越离谱，已经彻底偏离了唯物主义的轨道，踏入了魔幻神话范畴了。不想连大爷都被市井化了，国产大妈的威力不小！他用手挠了挠后脑勺，准备转身，林曼天却在背后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示意他继续听下去。楚宁会了意，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只见周围的大妈听到这话也惊讶了，纷纷交头接耳谈论起来，面露疑惑之色，这似乎是不曾爆料过的重大新闻。看来之前的话题在早已在这个小天井里响起过无数次了，就算是蒸不熟煮不烂的铜豆子也得被炒得滚瓜烂熟了吧！
“里面有什么故事吗？”林曼天问。
老头儿眯缝着眼，款款说了起来，颇有点说书先生的味道，“话说啊，几十年前，这栋宅子还归属原房东的时候，可是个风水极好的地方，房屋的构造更是完全契合风水走向，就比如说天井里这口井，也是大有学问！可算是个福荫子孙、人旺业兴的风水宝地。后来被一个姓唐的老房东买下来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改变的这里格局，结果风水也跟着大变，不仅聚阴，还成了孤魂野鬼容易驻留的地方，老房东挚爱一些远古的禁术，偏方，这里就成了他的“恶魔工厂”。……之后老房东老了，就到了外省养老，房子也渐渐住了人。现在老房东的孙子一个月前来了这里，要收回房子，估计也是老房东的注意，没准是算到了什么。你看，这不是又出事儿了吗!”
周围一片哗然，林曼天问：“收回房子？”
“是啊，其实再过半年合同就到期了，那小子初来乍到的，我们都住了大半辈子了，总不能说搬就搬吧！”一个满脸皱纹的女人说道。
“这说的是啊，你看我们这些人，老的老，半身不遂拖儿带女的多得是，哪儿那么容易说走就走！”
站在前头的花衣服大妈身子朝前一伸，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晚上，还看见他找死了的那女孩呢！”
“什么时候？”林曼天问。
“也就十来点的时候吧……”花衣服大妈脸色一变，“难道说……”
“啧啧啧，那小子太邪门儿了！”
“哎呀！你是说……”
“好了，我们警方的调查结果一天不出来，你们就不能胡乱猜测，更不能散播谣言，不然的话，可是要付刑事责任的。”林曼天正色地说道。
周围寂静了一会儿，话锋一转，又继续了刚刚的话题。
“唉？你说四楼的那一户，也不知道是收了什么好处。”
“听说，前几天，他家小朋友在三楼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三楼那地儿太邪门了！”
“何止三楼，你瞅瞅一楼的宋大姐……”一群人闹哄了起来，喧闹程度远远超过隔壁街的菜市场，连大嗓门的楚宁都完全插不进话题。
正午的太阳高高挂，林曼天总算是彻底见识到了民众舆论的强大，和其“不用小心求证，只管大胆散播”的精髓所在。不知道是哪位著名的侦探说过，线索不一定躺在无人的角落，更有可能掌握在群众手中。林曼天的收获似乎也不多，只感觉对案情可能会有所帮助。
三个人完全被大妈们的气场冲到了人群的边缘。
这时，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目光，有点诡异的凉意漫上林曼天的心头，她试着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发现那个眼睛还在，不是错觉，并且目标就是林曼天。她警觉地朝周边扫视一边，人群里没人异样。她原地转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
林曼天看见一个女孩，蛮高的个子，一头长发，脸上化了略浓的妆容，眼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清冷，她抱着两只手臂，正看着这里。
她看了一眼女孩，觉得好像有点眼熟，但是没再多想，便对楚宁说道：“上午就先到这里，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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