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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据天风城传回的情报,您要找的那位叫作张靖云的少年已近死了。”
“哦?怎么死的。”老人洗手焚香,动作不因这个消息而有丝毫的停滞,他的怡然姿态,忍不住让人微微心折。“据说是让天风城的两名世家子弟给活活打死的,他们现在已经承认了,一个是张家子弟一个是李家子弟。”
“尸体可在?”
“几乎尸骨无存,他们将人打死后直接扔在了野外,再找到之时已经只有一些碎肉和碎骨。其它的都叫野兽吃去了。”
“呵呵,妙哉妙哉。我这小师弟还真是个妙人。”
“呃,老师,您不是说他是你要找到一位重要人物吗,怎么……”
“怎么我一点都不担心?哈哈,白燕,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这其中的事故巧合便没一点想法?”老人精神矍铄似乎笑得十分开心。“为什么偏偏我下了命令去找他,他却在同一天被人打死了?”
“弟子也觉得那个叫那个张靖云死的也未免太过凑巧了。”
“哼,他根本就没死,掌握了星天秘典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随便死掉?若是如此,那星天秘典就不是占卜界的传奇之书了。就是为师,也只是学到了星天秘典中三分之一的秘术,但现在论占卜之道,天下间就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入得了我的眼了。”说起占卜术来,老者神色之中显露出了淡淡的傲然,不过只是一刹,他的脸上又浮现了隐秘的悲伤。
“师傅的占卜术天下无双,您已经是天下公认的天下第一占卜师了,而第二本领,却是和您老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谁是第一暂且不谈,白燕,我问你,你说这占卜之道算是小道还是大道?”
“师傅,占卜之术得天机,掌造化,可趋吉避凶,逆天改命,自然是大道。”
“错,占卜之术,终是小道。你说得天机,那是天机本就在那儿,若是上苍蒙蔽,我们从何处寻?掌造化,那造化无形无色,我们占卜之人虽可知却不可掌。趋吉避凶虽好,却不是强者所为,逆天改命看似伟力惊天,但我们又能承受得了其中的反噬几次?只有修行之路,才是人间zhengfa。”
“老师教训的是。”白燕神色恭谨地向他鞠了一躬,虽然他心里其实蛮不赞同的。
“白燕,你可知外人都说我是欺师灭祖之徒?”
“呃,凡夫俗子,胡言乱语,老师且当不得真。”
“他们说的是真的。”
“老师……”北衍天将手一举,止住了白燕想说的话。
“你听我说,白燕,你可知为师平生最恨的人是谁?”
“学生不知。”
“我今生最恨的人是一个叫作北墨宇的老家伙,他是我的师傅,我的义父,我从前是个乞儿,却是被他收留抚养大的,我早年流浪的时候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名字,北衍天,便是他给我取的。”
白燕安静地听着,不敢有丝毫打扰。空气中弥漫着平静的气氛,却给他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恨他的,他给了我不一样的人生,给了我数不尽的财富,给了我倍受尊崇的身份和本事。可是他却拿走了最珍贵的东西。”
“在早年流浪的时候,我还有一个妹妹,亲妹妹。父母死后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虽说那时我们整日乞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那段时光却是我今生最快活的日子了。有一年上元节的时候,我出去用乞讨的钱为她买了一只鸡腿,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却不见了。等到意识到她失踪了的时候,我就开始疯狂地找她。城南城北地乱找,直到饿晕了过去,也没有找到她。”
“在我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被人关到了一件茅屋之中,屋中一同被关押的,还有许多与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幸运的是,我妹妹在那里。我们又相聚了。”
“我们被人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也并没有人过来为难我们。我后来才了解到,周围还有许许多多的小木屋中与我们这里一样关押着孩子,林林总总竟是有上万名。此事早已经动了官府,但是凡人军队如何管的了修炼者的事?此事引起了许多正门修士的敌忾,不过,待领头的几个小门派掌门莫名死去之后,就再也没人管了。”
“两个星期后,我们所有人都被赶到了一个超大的广场上,那里白玉为栏,彩石铺路,仙气阵阵,神异非常,所有闹事的小孩到了那里便再没人哭泣,所有饥饿困苦的人到了那里却能得到安宁祥和的心境。而我却不,我是去了那里唯一感到难受的人,那种压抑和痛苦,我至今再没有遇到过,那是一种光凭着压抑就可以让人难过得死亡的感觉,不过,我当时稍稍表现出了一丝异样便叫人发现并且送了出去。那人便是我的师傅,北墨宇。我与他一同坐在一个高高的台子上,昏昏沉沉地遥望着广场上的众人。我依稀记得高台上他拿出了一本书,缓缓地读着一些谁也听不懂得文字,下面的孩子们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一会儿便都昏昏倒地,天空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漩涡,一个个浅浅的灵魂虚影从孩子们身上冲出去,飞向空中的漩涡,等到将所有的孩童灵魂吞噬之后,那个漩涡才化作一道红光,飞回了我师傅手中的书里。”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广场其实就是一个庞大的祭坛。万童魂祭,才让那一本邪册解封开来,所谓的星天秘典,其实是天下第一邪书,而不是占卜者们口中的圣书。”
“要不是我拥有能抵御星天秘典诱惑的特殊体质,如今也已是万千枯骨中的一员了。不过,就因为有了这般体制,我才有了诸多噩梦般的回忆,星天秘典有一个恐怖的传承诅咒,如果你到百岁还找不到传承者的话,就要每天忍受万蚁噬心之苦,就像这样。”说罢,他便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水晶球来,里面放着一颗完好的,跳动的心脏。
“这是?”白燕瞪大了眼睛,从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先生会突然间拿出这么恐怖的物什来。白燕虽从小生长在仙城,但他只喜欢奇门杂术,本身半点修为也无,平日里杀只鸡都不敢,更别提直接看到了一颗完整而鲜活的心脏了。
“这便是我的心,你仔细看上面的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那就是诅咒之力形成的噬心蚁,微不可察却又极为凶狠,表面上的那一层只是少数,大多数的噬心蚁还在里面。万蚁噬心,心脏却边少边长,人不会死,却会受到莫大的痛苦。为师只是熬了三天,便再也熬不住了,不得已,请以前欠下我人情的大能给我换了一颗心脏,只可惜,诅咒之力哪能那么简单消除,我换的心上面再次长满了可怕的噬心蚁,最后,一位炼丹大师用无数天才地宝为我炼制了一颗琉璃之心,这才将症状缓解了下来。你以为这就是全部?每逢初七,十五,二十三日,诅咒之力会降下新的惩罚,内容不定,诡异莫测,除此之外,每逢星变之日,天狗食日,食月之时星天秘典又会降下灾祸。这些灾祸可是星天秘典固定的循往诅咒,可不会因为你有了传承者就到到缓解,除此之外,星天秘典是不会承认师徒之外的任何关系的,也就是说,除了师徒之外,任何与你亲近之人都必将受到你的连累,那些对你越是重要的人,气运就越差,你的父母兄弟到了最后可能喝一口水都会被噎死,白燕,我问你,你还想得到星天秘典的传承吗?”
“师傅,我……”白燕太震惊了,北衍天这么些年来只交给他普通的衍算术数之法,他虽不敢心存怨恨,但是心里却是难免要发发牢骚的,却没想到原来学习星天秘典竟然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反正我是不愿学习这部邪书的,可是,北墨宇为了让他自己摆脱噬心之苦,却是问也不问我的意见,逼我喝下了傀儡汤,控制我的一言一行,但见我心中抗拒,又想用邪术将我的魂魄替换成他手中的傀儡魂魄,可是在他施术的时候,星天秘典却悄悄将那傀儡邪魂吞了进去,我才得以保全。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敢违拗他了,只好老老实实在他的帮助下去学那星天秘典。他尚不知晓那傀儡邪魂已经被星天秘典吞噬掉了,还以为我也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傀儡,就连星天秘典也不好好教我了,所以他只交给我星天秘典中的星天数算术中的一部分,不过,他也算是找到了传承者,不用在受那噬心之苦了。”
“白燕,你说,北墨宇他杀我亲人,毁我一生,我该不该杀他?!”
“老师……”
“星天秘典邪性非常,此书,当毁之。当年我虽然设计了北墨宇,让他身败名裂,甚至背上了背叛者的身份,但是早年受他恩惠的人实在太多,他终是被人救走了,后来他又恢复了元气,我再想衍算他的位置已经是不可能了。现今他故去,蒙蔽在他身上的天机这才散去,不过,费了我三百余载阳寿,才算到星天秘典现今持有者的一丝气息。这个张靖云,也许是跟我一般苦命的孩子,不过既然他掌握了星天秘典,那他就必须得死。否则邪册害人,遗伤千古。”
“白燕,至于星天数算术,我倒是可以传授与你,但要不要学,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老师,我,再想想……”
“也好,确实是一件大事,不过老师不会勉强你的,毕竟我没有传承诅咒的困扰,就算有,我也是不屑去害人的。你再好好考虑吧。”
“是,弟子告退。”
冬季的中天城也是很冷的,不过大部分人都是修为在身,严寒酷暑并不在乎,可是北衍天并不是修士,他的房间放置了一只大火炉。北衍天怔怔地看着炉火,脸上却有着说不出的落寞。
“阿青,如今白燕长大了,也越发的像你了。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和我一样的道路,我本意是先让他直接走上修炼之路的,可惜,他不喜欢。”
“阿青,我本不想给他说这些事情的但是不知为何,我总是狠不下心瞒着他。我现在好后悔,我本不应该给他选择的余地的。”
“哎,万一他终究选择了星天数算,你会不会恨我?”
“若是我当时并未不辞而别,那现在的结果就不一样了吧。只可惜,既身负了这般命运,那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不希望你被我身上的诅咒生生连累,想必,你也是能体谅我的吧?”
“昨日强行推算了一卦之后,我的寿元也不多了,想必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了吧。”
老人弓着身子走出了房间,身上流露着说不出的意味,就像是一株终年长在苦寒之地的腊梅,梅花虽艳,却一生无人欣赏。屋中的炉火正旺,一丝火星不和适宜地从炉缝蹦了出来,落在楠木地板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形成了一朵不大不小的火焰,这时,一名侍卫赶来,慢腾腾地将火焰灭掉,两个早已准备好的木匠将烧坏的木板换了下来,这样的事他们见的多了,尤其是这位老先生的家,仅仅今年一年就因为各种原因毁了六套屋子。现在他的身上发生了火灾雷击之事,早已无人去管是何原因了,毕竟所有居住在这里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没过多久,一檄通捕令,从中天城发往整个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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