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屯田的事宜很快就被落实了下去,屯田之所被选在了白鹿塬。那里土地肥沃,河流众多,是长安周边最适宜屯田之地。
卫觊是一个干实事的人,接受任务的当天他就向我详细询问了如今中原屯田的制度,而后立刻选拔屯田官,从百姓里挑选了一批种田的好手前往白鹿塬勘察地貌。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工作等着他做,而且可以想象他将面临许多的难以想象的艰苦和困难。把这些事情交给他这样一个出身贵介的人来做,还真是难为他了。希望他能坚持下去吧!
不论是钟繇还是我暂时都不能给卫觊更多的帮助了,因为派去河东查探消息的斥候传回了一个情报,最坏的情报——敌人已经动手了。
八月上旬,几乎就在我到达关中的同时,呼厨泉率领匈奴左贤王刘豹、右贤王去卑连同王庭直属兵马共计五万人,由河套出兵南下,直取河东要地平阳。而河东的官员果然应验了钟繇的担心,他们根本就没有把父亲发出的警告放在心上,对匈奴人毫无防备,以至平阳快速的被呼厨泉攻陷。
这些该死的混蛋!
随着平阳的陷落,敌人在河东就有了一个坚固的攻守堡垒,进可以威逼河东治所安邑,两日即可到达,退可以固守坚城,和我们打一场相持战。而我们这边的准备还没有做好,各路兵马还在召集。
但是我们不能在长安耽搁下去了,钟繇决定带领长安的大部分兵马立刻前往临晋,在那里一边等待大军集结,一边就近和河东取得联络。
所谓的长安大部分兵马其实就只有不到五千人而已,这就是伍习率领的郭汜的残部,加上留下来的一千人马,也只有六千将士而已。好在其中绝大多数是骑兵,而且是久经沙场的西凉骑兵,战力还是很可观的。
把一千步卒留下,加上我带来的羽林郎,堪堪五千人马,清一色的骑兵,我们即可出发,前往临晋。
在路上的时候我们接到一个好消息,关中诸将之中的李戡和程银率先响应钟繇的号召,已经各自率领本部一万兵马到达了临晋。
得到这个消息我精神一振,李戡和程银能出兵各自出兵一万,如果别的将领也能按此数目出兵,那我们就有了八万多人马,在加上马腾和韩遂派来的兵马,说不定这一次就能集结十多万大军,如果算上河东的军队,那么声势就堪比官渡之战时的袁绍大军了。
但是我想得太乐观了。钟繇向我解释道:“李戡和程银都不是关中人,这二人是当年董卓在河东招募兵将的时候投靠的。他们是河东人,故而援救河东最是积极。别的人能来就不错了,不用指望他们会多带兵马。”
他的话点醒了我。没错,援救河东能给他们多少好处?一场恶战下来,损兵折将,顶多就只能换来一个好听一点的将军名号,说破天去也还是杂号将军,一点实惠也落不到。军阀之所以能够在乱世逍遥,依靠的就是手下的兵马,谁会傻乎乎的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名号去折了自己的老本?
总有一天我要扫平了他们!我在心里恶狠狠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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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戡和程银的兵马驻扎在临晋城外,他们已经到达多日了,并且为钟繇提前扎起了营帐。我在中军营帐之中见到了这两个军阀头目。
说他们是军阀还真不是冤枉了他们。钟繇告诉我这些关中将领是用管理家将部曲的办法管理他们的军队的,好比说李戡,他将手下的兵将以家为单位分出去,分出数千家,他自己是所有人的“家长”,家长号令一下,各家青壮尽出,合成一支军队。所以他部下的士卒只认李戡,不知有朝廷。
李戡的个头不高,长相粗豪,但是粗豪中透着一股精明,而程银相比之下就显得粗鄙笨拙了许多,看得出他们两个关系很好,相处的时候总是李戡拿主意。真好笑,小小的关中之地,居然分出了大大小小十几股势力,而且还玩起了合纵连横的那一套。
他们对钟繇表面上还是很尊敬的,当知道我的身份后,李戡大叫道:“我方才还在奇怪,钟大人出征怎么还把子侄带上了,没想到原来是曹公的公子!失敬!失敬!”他动作夸张的行了一个军中礼节,身上的铁甲鳞片叮当作响,而后竖起一根大拇指,笑着赞道,“曹公子是贵胄,不在许昌享福,却跑来打仗,当真是这个!”
我笑道:“李将军有所不知,曹丕虽然年青,却自幼就是在鞍马上长大的,我可不是没有见过刀兵的纨绔。”
钟繇说道:“前年在官渡,公子还亲自上阵杀敌,立下过大功,如今已经官拜羽林中郎将。”
李戡将他那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惊叫道:“原来公子已经身居如此高位了,越发失敬了!请恕末将失礼之罪!”说着他又大礼参拜。
这是个笑面虎!我在心中给他下了定论。这种人,嘴巴上说的越好听就越不可信任。
我将他扶起来,说道:“李将军与程将军深明大义,率先出兵,曹丕感佩万分。大家以后并肩作战,都是为朝廷出力,何须计较身份?”
“说得好!”李戡尚未答话,程银就哈哈笑了起来,粗声粗气的说道,“曹公子豪气,不像以前的那什么劳什子羽林军。当年咱和李傕、郭汜一同追赶皇帝的时候,在弘农涧河就遇到了那个什么羽林军。入娘的,名号叫的好听,就是一帮脓包,老子们一个照面就把他们打的四散而逃!”
“闭嘴!”李戡骂道,“公子和钟大人当面,你这个粗坯也口无遮拦!李傕、郭汜那都是贼,如今还提他们作甚?”
“提提也无妨,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我意味深长的说。
李戡打了个哈哈,笑道:“对,对!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正是这个意思。不过咱老李是个粗人,说不出这般文绉绉的话。”
我微微一笑,我已经把话点给他们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希望他们不要再妄图反叛,否者过去的李傕、郭汜二人的下场就是他们日后的结局。但是他们听没听进去我就不得而知了。
在和李、程二人会面后,钟繇把临晋县令叫了过来。等我们进入河东之后,临晋县就将成为关中通往河东的中转基地,源源不断的物资和民夫都将通过这里运送到河东去,临晋县的官吏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是。
到了晚上,李戡和程银为我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筵席。在营地前的空地里燃起篝火,将临晋县送来劳军的羊羔宰杀,搬来许多糙米酿成的烈酒,全军将士每人都分得一块肉、一碗酒,军官围坐在篝火前,开怀畅饮。
尚未出征便大肆饮宴,这是懈怠的表现。
他们没有严明的军纪意识,更加注重的是和手下兵将之间的“亲密”关系。不过也对,他们存在的基础就是麾下兵将的支持,而这种支持不会是无条件的。条件就是在满足他们私欲的同时,也要满足麾下兵将的私欲。比如酒肉、钱财、女人。这些东西,如果实施严明的军纪的话,轻易是得不到的。
“跟着我有肉吃”,也许这就是他们得以纵横关陇多年的秘诀所在。
但是让我窝火的是,他们居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反而为我们接风洗尘。
这是在向我们示威么?
这些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把朝廷和父亲放在眼里啊!
我端着一碗酒,目光阴沉的看着和手下的兵将乐呵呵的打成一片的李戡和程银。
伍习拿着一根羊腿,坐到我身边,笑道:“公子兴致不高,可是不习惯这些粗人的乐子?“
做为过去的同僚,从见面以后,李戡和程银就没有同伍习说过一句话,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而伍习也知趣的没有往他们身前凑,双方心照不宣的保持着距离。
看来伍习弑杀郭汜,提着他的人头向父亲邀功,已经犯了他们的规矩。虽然李傕和郭汜是被他们自己攻灭的,但是下属弑杀上官的行为却不被他们所容。好比说吕布,杀了董卓之后,虽然和王允一起掌握了汉天子,却遭到了关陇诸将的一致围攻,只能流落到关东去,而不能像李傕和郭汜一样在关中作威作福。
不管这家伙的品行如何,如今他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了。
“伍习,你说杨秋、成宜这些人能带多少兵马来?”我抿了一口酒,答非所问的说。
伍习嗤笑一声,说道:“最多每人两千人马。”
“那马腾和韩遂呢?”
“那要看曹公下多大的本钱了。”
本钱?
我将碗中的酒泼到篝火中,轰的一声,火焰猛然窜起。
“该杀!”我低声喝道。
“子桓!”曹真向我使了个眼色,提醒我还有伍习这个外人坐在身边。
伍习微微一笑,双眼望天,说道:“入娘的,这天气闷的可以,莫不是要下雨不成?”
我不但心伍习会出卖我。他不是吕布,他没有吕布的神勇和威名,所以他背叛的资本就只有一次,作为一个油滑的老军痞,他不可能认不清自己。
但是我没有再发作,而是换上了一张面色如常的脸,以为程银那个家伙摇摇晃晃的朝我这便走过来了。
他走到我身前,眼神鄙夷的看着伍习。伍习哈哈笑着起身,拎着羊腿走开了。程银这才坐到伍习刚才坐的地方,举起酒碗,粗声笑道:“咱敬公子一碗酒!”
我微笑着端起酒碗,身边侍奉的秦川立刻给我满上,而后我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痛快!”他抹着嘴角淋漓的酒渍,大声赞道。
“待到打走了匈奴人和袁家人,我再和程将军吃酒,那时更痛快!”我说道。
程银拍着胸脯,拍的砰砰响,大笑道:“一言为定!”
“久闻关陇人悍勇,不知程将军麾下战力如何?”曹真突然问道。
程银用略带惺忪的醉眼看了一眼曹真,又扫视了我身边的羽林郎,咧嘴笑道:“不是咱老程说,公子既是羽林中郎将,怎么手下尽是半大的娃娃?咱老程手下的悍卒一个能打这些娃娃五个!”
他的话一出,我身边顿时响起了一片冷哼声。
“那可未必。”我笑道。
程银根本不在意羽林郎看着他的凶狠目光,哈哈笑着摇头。我突然心中一动,这倒是个立威的机会。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并不是他们能随意轻视的。
“不如比试一下,找点乐子。”我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程银来了兴趣,说道:“怎么比?”
我一指在旁边侍奉我的秦川,说道:“我就派这个羽林郎出来,任由程将军挑选军中的悍勇之卒,比试一下武艺如何?”
程银愕然的看着秦川,突然拍着腿狂笑起来,“公子莫不是在消遣咱?这个小子瘦弱的浑身没有二两肉,一阵大风都能刮跑了去,公子派他出来,挨揍么?”
我端起酒碗,秦川一点也不受影响的给我满上,我轻轻的抿了一口,说道:“程将军莫非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只是咱害怕手下的儿郎们下手没有轻重,损伤到了公子的人。”
“刀枪无眼,伤到了就是学艺不精,活该如此。是不是啊,秦川?”我慢条斯理的问。
秦川声音平静的回道:“公子说的是。”
“小娃娃有种!”程银赞道,而后站起来,指着远处正在大笑着吃酒的一群士卒,扯着喉咙叫道,“你们那群王八羔子,过来一个能打架的。看什么看,就是说你们呢!”
一阵嘻嘻哈哈的推攘之后,一个士卒跑了过来。
那家伙衣冠不整,人高马大,彪悍粗野,跑到程银身前,粗声粗气的说道:“将军,俺来了!”
程银满意的点点头,指着秦川说道:“你去跟这个娃娃玩儿两手。”
那壮汉愕然道:“将军你喝多了?”
“入你娘!谁喝多了!”程银骂道,“下手的时候给咱注意点,别把人家打坏了!”
秦川看着我。我点点头,他放下酒坛,按住腰间的刀柄,走到那个壮汉身前,说道:“我用刀,随便你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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