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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卒把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他试图用这样的疼痛,让头脑冷静下来:还不够、不能动手杀养猪人!
养猪人,一个让这座破败小院里所有乞丐儿颤栗的名字。
此刻,在这个寒风呼啸的院子,一个十一二岁,穿一身破衣烂衫的小乞丐,铁钩穿透手掌,被挂在木头架上。
木头暗红色,不知道要浸透过多少鲜血才能染出这样的颜色。
两个穿黄色劲装,身体健壮的男人,一人提一根正在滴血的牛皮短鞭,一先一后,狠狠抽在小乞丐身上。
小乞丐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凄厉叫声,盖过了寒风的声音。
宁卒不是小乞丐。
但宁卒就站在小乞丐对面。
鞭子抽在肉上溅起的血,喷在宁卒的脸上,和身上。
顺着下巴流进衣服,是滚烫的。
“瘪犊子,眼见的到年关了。你就讨来这么俩子儿,想让我们老大喝西北风?”左边的男人怒骂,随即一鞭子狠抽。
这一鞭子从小乞丐左脸,一直划到右胸。
蘸了辣椒水的皮鞭比刀子还锋利,只这一下,就像刀子割肉,把皮肉给抽裂开了。
滚烫的血冒出来,肉狰狞的朝两边翻起。
“该死的猪猡!”右边的男人呸的一口浓痰,正吐在小乞丐被抽裂翻开的肉里,顺着伤口往下流。受唾液里的盐分刺激,小乞丐疼得发出凄厉尖叫:“呜!呜呜......杀了我!杀了我!”
围观的三十多个小乞丐,吓的瑟瑟发抖。
年纪最小的只有六七岁,都尿了裤子。
被寒风一吹,和尿一起冻成了硬块。
他们的身份跟木架上的小乞丐一样,都是养猪人养的“猪猡”。
拿鞭子的两个汉子是猪倌,真正的养猪人在小院最东边。
一个抱着猪后腿啃咬的男人。
衣服是镶铁皮马甲,鞋是硬底劲靴,手腕上两只铜护腕在惨白的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彩。
这是养猪人,他叫罗远山。
他对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有生杀大权。
因为他的双臂有超过三百斤气力,可以徒手拧断一头公牛的脖子;寻常五六个壮汉不敢近他身。
这标志他拥有下等武夫的实力。
所以,他当上了养猪人。
他捡回孤儿来,控制他们去街上乞讨。讨要到的钱和粮食全部上交。而他只给这些孤儿吃一点剩菜冷饭,是富裕人家的狗都不吃的东西。
没讨够钱的,要受到他和猪倌的毒打。拿鞭子抽,拿烙铁烫,打得断手断脚,甚至打死也是常事。
敢逃跑被抓回来更惨,会被他拿刀子一刀一刀割尽全身的肉惨死。
这就是“猪猡”的生活,不如畜生,任人宰割。
宁卒也是一个“猪猡”。
罗远山啃完猪蹄,油嘴在胳膊上一抹,站起来走向木架。
看着全身是鞭痕,血污,已经不成人形的小乞丐,他冷酷一笑。用手蘸起血沫,伸进嘴里,发出享受的啧啧声。
他从猪倌手里拿过来皮鞭,眼睛环顾小院里所有的“猪猡”。
被他目光扫到的小乞丐全都瑟瑟抖动,噗通噗通跪下。
那么宁卒呢?
他没有跪,罗远山只是对他冷笑一声。
“猪找不到食,所以要被打死。你们这群猪猡,年前凑不齐一百两银子,下场就跟他一样。”罗远山粗壮的,青筋虬结的大手握住小乞丐还没有发育好的细嫩的脖子,缓缓发力。
小乞丐呼吸渐紧,眼睛突出,身体开始挣扎,两腿不停的扑腾。
围观的小乞丐们都闭上了眼睛,他们知道这个小乞丐的下场,被掐死,然后丢去喂狗。
养猪人的狗,从不缺肉吃。
啪!
突然一声脆响,金属与冻得生硬的地板相撞发出意料之外的响声。
落地的破旧灰色布袋里,滚出几块散碎银子。
所有人的目光,一刹那间凑过来,落在宁卒身上。
这银子,是宁卒扔的。
猪猡里只有宁卒有本事弄得到银子。
“这些银子算十九的,你放过他。”宁卒压抑住对罗远山的恐惧,尽量镇静道。
小乞丐们默然不语,眼睛盯着那银子。
宁卒又拿银子救人了。
罗远山松开手,小乞丐一阵猛咳。
但小乞丐不走运,把嘴里的血吐到罗远山的身上。
罗远山反手一个巴掌,三百斤巨力直接把小乞丐的下巴抽碎!
小乞丐的身体连同木架子一起飞出,撞在地上,生死不知。
宁卒眼中神色一暗:十九活不成了。
“银子?好,十九的银子是有了,可你呢?把银子让给他,谁让银子给你?”罗远山来到宁卒身前,大手缓缓放在宁卒的脖颈上。
宁卒全身汗毛在一瞬间炸起,身体剧烈颤抖。
“还知道害怕,很好。”罗远山满意一笑,突然大手猛地合拢,掐着宁卒的脖子将他提起半米高,然后猛地朝前方的墙甩去!
嘭!
宁卒的左肩先撞上墙壁,一瞬间便血肉模糊。
接着传来骨头断裂的响声。
啊!
他当即发出一声惨叫,叫声凄厉,足可见他痛彻心扉。
从墙壁上落下,在地上滚了七八圈,他才停下。
左腿踝骨在落地时被撞碎,骨茬连同血肉露在外面。
但好在这是深冬,冷风把冰块冻的比生铁还硬,血没过一会儿就冻成冰茬子,不包扎也不会流干了血要命。
罗远山提着鞭子走过来,在他身上留下十多道血肉模糊的口子,才吐口痰道:“今天再拿回一份银子,要不罗爷我扒了你的皮!”
宁卒喘着粗气,在地上恢复了十多口气,用没断的左胳膊撑住地,硬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出小院。
地面上留下一串血迹。
宁卒却管不了这么多,猪猡找不回食,就会被养猪人宰掉。罗远山不是说说,若今晚真的弄不回银子,罗远山绝对会杀了他。
左脚整个后跟都烂掉了,白色的骨头茬子露在外面,不断有温热的血渗出来,滴在路上。
每走一步,都是锥心的疼。
但不敢停下,十四岁的身体,在人来人往的街道间艰难挪动着。
路人打量他,但没有谁停下来问一问他怎么了,更加没有帮忙的意思。
这石墨镇的寒冬,冷的瘆人。
宁卒在街道胡同间穿行,时快时慢,左转右拐,路线飘忽不定。
在路过一个破旧的院门时,他突然闪身进去。
忍住剧痛,爬进一个狗洞,来到一间尘封的院子。
院子里死过人,一家十四口人被灭门,之后就没人进来。
他走进屋子里,在熟悉的地方坐下。
长长松口气,扯下身上本就不多的乞丐服,把受伤的左脚裹住。
然后,他用右手拿起一根干枯的树枝。
旁边的地上,有很多这样的树枝。
拿起树枝后,他强忍着剧痛,站起来,然后攥紧树枝做出刺剑的动作!
就像他拿的,不是一根树枝,而是一柄剑。
他在出剑!
一次。
两次。
......
他只做同一个动作,一次又一次,没有不耐烦。
整整两个时辰,他一共刺出了上万次。
“再试一回。”宁卒自语一声,转身面对墙壁。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被冰冷填满。
唰!
他的右手猛然刺出!
快!
太快了!仿佛闪电一般,快到生出残影的地步。
噗哧!
树枝前段两寸九分直接没入黑石岩砌成的墙壁内!
宁卒大口喘气。
放眼望去,面前的黑石岩墙壁上,有大大小小上千个眼,都是树枝插入而留下来的!
“快了,只差一分。”宁卒深吸口气自语道。
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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