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吾皇万岁万万岁 > 章一五一 如许江山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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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浑身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所道之言竟是要娶她!

  

      而且更是要将他这江山天xià分许做她的封邑!

  

      震惊过后,她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让她做他的皇后,则这封邑再大再广也终还是他的江山;而她既得封邑,其民政军务税赋皆得自主,这又何尝不是国之国?

  

      他沉静片刻,又开了口:“如此一来,尊位你有,国土你有,军权亦为你所掌。你还有什么别的贪念?”

  

      她的手缩在阔袖,抖得不能自持,竭力维持脸上平静之sè,道:“宛遗臣们所图的是孟氏皇嗣称帝复国,并非是这封邑之名。”

  

      他眉头轻动,“你既为皇后,则所出子嗣莫论男女,朕必册之为皇储。待朕百年之后,这江山天xià便由你孟氏之嗣称帝。宛遗臣们所图的不就是如此?”

  

      她望着他,眼底渐起水雾,红唇颤得说不出一字。

  

      他的目光是那么冷那么无情,可他说的话却句句都让她想流泪。

  

      他大可不必如此。

  

      但他为何要这样?

  

      他见她迟迟不言语,脸sè又沉了些,“或许你可以不应。但你若是不应,那么朕只得杀了你,再杀了这分散在三路数州的近十万寇军。朕本不豫在国兴兵,可到时候百姓苦战、血涂原野,便怨不得朕无仁圣之心。”

  

      她眼水光一凝,黑亮的眼仁儿变得有些氤冷。

  

      此事无关爱与恨,只是他为了这万民百姓而做出的决定。

  

      不由得轻轻攥起指尖。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在这江山天xià、万民百姓之前,她又何尝顾及过她与他的私情?

  

      他坐在案后,一动不动地等着她,看着她,念着她。

  

      他是如此了解她。

  

      他的父王诛杀了她的父母宗亲,她与他有着不可逾越的血海深仇。是以她能为百姓而主dòng牺牲退让,宁可以一死来成全天xià万民无虞,却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倾心爱他、无怨无悔。

  

      倘以真心相付,她必不会接受。

  

      只有拿百姓安虞相胁,她才有可能应许。

  

      帐一片安静,她挺挺地坐在那里,良久都没有动,像是离神散魄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士兵叱马的声音,响亮刺耳,这才惊动了她。

  

      她抬眼,目光已不像之前那么坚定,“我在舒州城内并无根基,纵是我应,舒州城的宛遗臣们也未必会应。”

  

      他脸sè微峻,“纵是他们不应,朕也能叫他们应。”

  

      她又道:“你可有想过我眼下的名声?倘是你册我为后,莫论是何原因,大平朝必会大起波澜。”

  

      他道:“此事不须你cāo心。”

  

      她蹙眉,“但朝从未有过分封皇后之先例。”

  

      他的脸上浑不在意,“那朕便做这个先例。”

  

      她退无可退,只得垂睫道:“你御驾亲征在外,册后一事岂能仓促而就,待到真的册我为后,又将是何时何地?只怕到时诸事皆已晚矣。”

  

      他撑案站起身来,眼底锐光一晃而过,一字一句道:“便在此地,此刻。”

  

      她微微悚然,不知他是说真的还是说笑,怔然注目瞧他,就见他从一旁拿过一封裱金黄宣。

  

      这东西于她而言,太过熟悉。

  

      当下心便窜至嗓间,屏息不知所措。

  

      当初他在朝一改册后纳妃之制,册立谁人、行何典仪皆由他亲自御定,朝臣们当时未能反对,谁曾想他今rì竟会当真如此刚愎无羁……

  

      “册后诏命在此。”

  

      他紧望着她,声音微哑:“从此以往,你孟廷辉便是朕的皇后。纵是你今后背离御前、有违诏命、不再忠诚,你也依然是朕的皇后。除非是朕亲手废了你的后位,否则你这一生一世都别再想与朕脱离关xì。哪怕你死了,也还是朕的人。”

  

      明知他这话无关爱无关情,可这似誓非誓之言却让她再也抑不住心多rì来积压的思念矛盾之情,泪水瞬间冲出眼眶。

  

      没有繁缛节,没有礼官内侍,没有一切的一切。

  

      她长裙下摆尽是泥污,脏乱不堪,甚至连头都没能好好地盘梳起来。

  

      世上再不会有比这更简陋的册后之仪。

  

      世上也再不会有比她更狼狈不堪的皇后。

  

      从前的她,是多么渴望能一生一世得到他、陪在他身边、看他固江山养百姓致太平,可这一个后位对于她来说,又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如今她真的成了他的皇后,可这一切却与她所期许的是多么的不同。

  

      又是多么的讽刺。

  

      泪水不停地流,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他缓缓走到他身前,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擦拭她的泪,可却怎么都擦不尽。

  

      这滴滴泪水烫得他手指轻颤。

  

      心也跟着轻颤。

  

      隔了这么多个rìrì夜夜,他终于又触到了她。

  

      他曾以为今生今世都不能再这样触碰到她,可苍天有意,终许他这一人这一世,令他从此不留憾。

  

      他有多么想拉她入怀,亲吻她的眉眼耳唇,将她嵌进自己的身子从此永不分离,可却只是收手道:“回帐吃些东西,换身衣裙,人马巳时拔营出。”

  

      她抬手飞快地抹了抹脸,依旧垂着头,轻问:“拔营往舒州方向去?”

  

      他点了点头。

  

      她便起身,脸sè有些了然,又问道:“这册后一事,以及你我今rì议定之事,何时告诉众人?”

  

      他道:“到了舒州,待宛遗臣们俱允之后,便大白于天xià。”

  

      “好。”她瞥他一眼,便又马返身出帐。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就像这一切不过是他与她的一场交易罢了。

  

      帐帘轻落,有草沫清香扑鼻而入。

  

      指腹犹存湿意,他的心忽而也有些湿,终是没想到,自己未欺她未辱她未负她,却还是令她哭了。

  

      转身回望,却见那纸黄诏仍躺在冷冰冰的案头。

  

      是他忘记给她,而她也忘记拿了。

  

      岳临夕坐在简陋的帐,听得外面兵马声起伏不休,却不得出帐探看,便愈坐立不安起来。

  

      烦躁之时,有人从外进来,逆光身影恰巧罩住帘缝处透进来的些许光芒,帐顿时一暗。

  

      岳临夕下意识地一挺身,抬眉去看,又微微皱起眉,低声道:“陛下是要拔营业往舒州去了么?”

  

      英寡没答,慢步走近他,身后有阳光泄进来,在地上映出淡淡一条光痕。

  

      只是这沉默却令人愈紧张起来。

  

      岳临夕有些喉紧,又问他:“陛下还想要我做什么?”

  

      他的神sè略微有些满意,“颇识时务。”

  

      岳临夕脸sè黑了些,退不得挡不得,只得道:“陛下还请有话直说。”心明白,昨夜既是写了那封信与舒州,自己便只能顺着他的心意来,否则便是两头毁誉丧命的结果。

  

      英寡站定后低眼望他,开口果真直截了当:“朕已册她为后。”

  

      岳临夕惊一跳,不必说这个“她”定是指孟廷辉,只是诧异他怎么可能会愿yì册她为后。

  

      他似乎也怠于多解释,只是压了脸sè,道:“集结你们的人马,与大平禁军同伐北戬。朕还宛故国诸路及北戬一半的国土与你们,作为她的封邑。”

  

      岳临夕愈惊不能持,嘴巴张开了好几下,却不出一丝声音。

  

      英寡又道:“朕知你学识满腹面、颇为聪敏,想必懂得朕的用意。待到了舒州,你便与其他的遗臣们说,大平京畿禁军二万人马已围建康路,明州既破,舒州必不保矣。朕本yù诛杀她与你二人,但你见朕对她旧情仍在,遂想出此计,使朕勒军不进,只要他们同意,则万人之命俱可得保,而宛故土亦可取之。”

  

      岳临夕神sè挣扎,良久不言。

  

      他眉峰一挑,“四rì后舒州城守将收械开门,所迎却是大平禁军,你料想他们会如何待你?你只有依朕所言,他们才会以为你是谋勇双全,而非是贪生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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