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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一年八月二十三日,皇太极命睿亲王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统左翼军,贝勒岳托为扬武大将军,统右翼军,兵分两路征讨明朝。九月二十二日,岳托从密云北边墙子岭毁坏长城,破边墙入边,明朝这边第一个倒霉的官员就是当时的蓟辽总督吴阿衡。
但是不能因为吴阿衡吴总督战死了就往死了埋汰人家,毕竟人家是英勇牺牲的,死前仍然是一副铮铮铁骨的样子。
《明朝那些事》里面把他的死说成是酒喝多了出去装逼,结果挂了。这我实在是不敢苟同。喝酒是真事儿,但是装逼却绝对不是。
吴阿衡率军与清军血战了五天五夜啊,主要还是人员素质问题,最后他手下的士兵都拼没了,他也力竭被俘。但是吴总督虽然是被俘了,可是一点儿都没怂。
清军逼他投降,吴阿衡慷慨陈词道:“我生为大明将领,死为天朝英灵,决不屈膝!”
清军恼羞成怒,砍掉了他的双膝,打落了他的牙齿,拔掉了他的舌头。是年九月二十一日,吴总督遇害。这是喝酒装逼吗?
九月二十八日,多尔衮于青山关毁边墙而入,与岳托在通州会师。崇祯皇帝大惊失色,立刻下令京师戒严,并赐卢象升尚方宝剑,令其总督天下兵马抗清。
但是关键时刻主和派又抬头了。崇祯皇帝也是被清兵给吓到了,渐渐的有了和谈的打算。但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命令新任的兵部尚书陈新甲私下里秘密的满清去商量议和的事儿,不要声张。
而杨嗣昌这边也害怕卢象升一旦打得狠了,破坏了和谈的进展,所以他们对卢象升进行了多方阻挠。杨嗣昌毕竟就是个外交部长,他说不动卢象升,但是高起潜是监军太监,他想要黑卢象升那就谁都没辙了。所以卢象升别看名义上总督天下兵马,实际上他能控制的部队只有五千人,还都是老弱病残。
卢向升一看自己手里这都什么兵啊!一气之下就找到了杨嗣昌。这个决定还算英明,要知道高起潜是个太监,虽说不是流氓,但是跟流氓也差不多,讲道理是讲不明白的,只能跟杨嗣昌理论。
卢向升找到杨嗣昌,表达了自己的愤怒。杨嗣昌听了之后很同情卢向升,但是他也没办法啊,毕竟他也不是监军,于是他只能在精神上安慰卢向升,并且表态自己一定去找高起潜商量,让他多给卢向升派些人马。
没想到卢向升越说越来气,开始把矛头指向杨嗣昌了。
卢向升对杨嗣昌说道:"文弱,我知道你跟高起潜打得是什么主意。我就告诉你一句话,即便是卢某死了,天朝也绝不与蛮夷讲和!你们别做梦了!"
杨嗣昌一听卢向升这么说,也火了。他对卢向升说道:"建斗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主张议和,但是你要抗敌小弟并未阻拦啊!小弟一心主和也是想大明能摆脱如今这尴尬的局面啊!建斗兄以为小弟有什么阴谋吗!"
卢向升冷笑了一声,随即说道:"文弱,我天朝立国两百余载,从未有过与蛮夷和谈的先例,你莫要背那千古骂名,也不要将皇上带入歧途!"
杨嗣昌被卢向升这一席话彻底的激怒了。他对卢向升怒吼道:"卢建斗你不要血口喷人!眼下清军势大,何人能挡!和谈不但可以为边关带来安宁,还能为朝廷腾出手来收拾西北的流寇!是你等为了所谓的尊严一味的阻挠!只要能救大明,这千古骂名我背了又如何?你们敢背吗?到底是谁将皇上带入了歧途!"
卢向升见杨嗣昌居然来了脾气了,索性也爆发了。他对杨嗣昌怒吼道:"自然是你们这些主和的人!尊严都不要了谁还跟你谈判!我不拼死抗敌狠狠地打清军一次,他们会真心实意的跟天朝和谈吗?你等曲膝求和是为了皇上,我拼死抗敌倒成了害皇上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杨嗣昌急道:"眼下只有和谈才是最好的办法,建斗兄为何如此固执呢!建斗兄面对清军想来也无必胜把握吧?"
卢向升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虽无必胜之把握,但我承蒙陛下倚重,舍此残躯以报陛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况且我现下统帅天下兵马,我若一味的主和不战,当年的袁崇焕就是我的榜样!"
杨嗣昌听卢向升如此说也感到颇为无奈,他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建斗兄用尚方宝剑斩了我这主和之人吧。"
卢向升更加无奈的对杨嗣昌说道:"要斩也是先斩我!"说罢一甩袍袖,走了出去。只留下不住发呆的杨嗣昌。
卢向升离开了礼部,虽然说他抗敌的决心依然坚定,但是鉴于手下那些老弱残兵,他心中还是没底。到底要不要与清军决战他还在犹豫。
然而几个月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终于使他下定了决心。崇祯十一年十一月,清军攻陷了高阳,崇祯皇帝再次震惊了。
当然皇帝不是心疼高阳那座小城,他是心疼住在高阳城里的一位高级退休干部:孙承宗。孙阁老无愧于他那些响当当的称号,当然,如果他没有这些称号的话,清军还不打高阳呢。要知道像高阳这种战略位置极其不重要,城里也没有多少钱的小破地方,如果不是孙阁老住在这里,清军是真心看不上的。
孙阁老一看清军打过来了,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他率领全家老小上了城楼开始指挥守军以及老百姓抵抗。
但是高阳城一没有红衣大炮,二来守军又不多,孙阁老带着城中的百姓们抵抗了一天,还是失守了。老头子本来想自杀的,但是由于年纪大了,手上动作慢了些,就被清军抓了俘虏了。
在被关押期间,清军不停地劝老头子投降,孙承宗的表现跟吴阿衡是一样的,并且还破口大骂。
但是估计清军是因为太崇拜孙老爷子了,所以并没有对老头儿有丝毫冒犯。劝了多日,老爷子始终不松口,并表示直接给我一刀就好了,别浪费时间。
大概是因为孙阁老是清军偶像的关系,这回清军破天荒的允许老爷子自杀!孙承宗接受了清军的好意,将那条白凌挂到了房梁上之后,面朝北京紫禁城的方向庄重的磕了三个头,口中说道:"陛下,老臣去了,陛下多保重!"然后站起身来,将头伸进那白色的绳套,把脚下的椅子一蹬,壮烈殉国了。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皇太极很惋惜,崇祯皇帝很难过,卢向升很震憾。孙阁老在生命中最后的选择为卢向升指明了道路,坚定了决心:跟清军决战!
但是虽然决心有了,奈何没有人手啊,咱们说过卢向升手中只有五千人马,战斗力普遍比较低。关宁铁骑等劲旅全在高起潜手中,但是卢向升就是有脾气,他率军由涿州进据保定,命令诸将分道出击,在庆都和清军主力大战,并且还打了个小胜仗。
结果这一下高起潜不干了,不但不给卢向升人马,连军饷都不给了!卢向升带领人马在野外宿营,他独自仰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强烈的孤独感让他想到了岳飞的遭遇:自古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立功于外者!想到了岳飞,他不禁喃喃的吟唱道那首《小重山》,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到了第二日,大名三府的百姓听说卢向升来了,便找了数百名代表一齐叩军门来请他转驻广德、顺昌待机克敌。一位教书先生模样打扮的老丈对他说道:“天下汹汹且十年,明公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而为天下先。乃奸臣在内,孤忠见嫉。三军捧出关之檄,将士怀西归之心,栖迟绝野,一饱无时。脱巾狂噪,云帅其见告矣。明公诚从愚计,移军广顺,召集义师。三郡子弟喜公之来,皆以昔非公死贼,今非公死兵,同心戮力,一呼而裹粮从者可十万,孰与只臂无援,立而就死哉?”
卢象升感动得泪流满面。他一生征战鲜有败绩,但是此刻的形势他心中非常清楚,想不败谈何容易?他痛哭着对百姓们说道:"感父老义。某自予与贼角,经数十百战未尝衄。今者分疲卒五千,大敌西冲,援师东隔,事由中制,食尽力穷,旦夕死矣,无徒累尔父老为也。"这段话我翻译一下:感谢众位父老乡亲的恩义,我卢向升自从与贼寇们交战以来还从没败过,但是今天我手中只有五千老弱残兵,敌人已经从西边冲杀过来,我的援军却还在东边远远观望,这都是有奸贼要故意害我。现在我的部队已经危在旦夕,我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死,实在是不想再连累各位乡亲了。
虽然不一定全对,但是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十二月,卢象升领兵进驻巨鹿的贾庄。高起潜统帅关宁铁骑数万在鸡泽,距离贾庄不到五十里,卢象升派遣参将杨廷麟去要求增援,高起潜始终保持沉默。
卢象升领兵到了蒿水桥,遭遇了清军的主力。在看到敌人的一刹那,卢象升下达了一道名垂青史的军令:此役人必带伤、刀必见血、马比喘汗,违令者斩!之后他率军向着清军直冲而去。
两军刚一接触,清军的数万骑兵就把卢向升的部队包围了起来。里外里围了三圈!卢象升心想今天算是回不去了,跟清军拼了!于是他麾兵疾战,战场上呼声动天,双方展开了决死战!
卢向升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带领明军以血肉之躯跟满洲八旗铁骑厮杀在一起。双方激战了两个时辰,明军一直打到用光了所有的炮弹和箭矢。火铳手都抡起手中的火铳当棍子用,仍然继续跟清军缠斗在一起。
卢向升跳下马来,抡起大刀奋不顾身的与清军拼死搏斗,他亲手击杀了数十人,身上已经中了四箭,被砍了两刀,正当他反手一刀再次砍死一名清军的时候,突然另外一名清军策马向他冲来,猛地在他头上劈了一刀!
卢向升猝不及防,被劈了个结结识识。他怒视着那个偷袭他的清军逐渐跑远,缓缓的倒了下去,至死都睁着双眼。
掌牧杨陆凯害怕清军糟蹋他的尸体,便趴到了卢向升的尸体之上。卢向升就这样英勇的走了,带着无尽的遗憾。
王彦路率领关宁铁骑跟着高起潜驻扎在鸡泽,眼见着卢向升那边要求增援的人来了一个又一个,高起潜始终不动地方,他越等越着急,心想卢向升在那边拼命呢,自己这边怎么还卖萌!这尼玛不是坑队友吗!?
但是无奈他说了不算啊,等了两个多时辰,王彦路终于忍不住了。他亲自找到高起潜要求出兵增援卢向升。
高起潜依然不准,并且邀请王彦路陪他喝酒。王彦路哪喝得下去啊?他严肃的警告高起潜立刻出兵不可耽误。
高起潜这种流氓被王彦路当着众人的面教训了一顿自然是不会高兴的,但是他惧怕真来横的王彦路能当场整死他,所以便不悦的说了一声"王少保稍安勿燥,老奴自有分寸。"
王彦路心说分你妈妈的毛!你丫就是个坑队友的!于是他愤怒的指着高起潜说道:"狗贼,你等着!"说罢他转身出了帅帐,亲自集结了关宁军直奔着卢向升那边就去了。
其实他如果早些时候就这么干的话,卢向升估计是死不了的。毕竟在关宁铁骑面前他说话比高起潜好使多了。唉!
王彦路率领关宁铁骑赶到了蒿水桥,但是他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他放眼望去只见整个疆场被一片片死尸铺得满满的。
明军与清军的尸体扔保持着死去时互相撕扯的姿势。有的用兵器互相插进对方的身体里,有的互相扭打搂抱在一起撕咬着。那场面,你们看过《谁是最可爱的人》吗?跟里面描写的松骨锋战斗之后的场面是一样的,那就是一副壮烈的浮雕啊!
王彦路看到如此惨烈的场景,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传令下去,把卢向升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领命纷纷找了起来。找了半个多时辰,杨廷麟才从一具背上中了二十多箭的尸体之下找到了卢向升的遗体。那尸体的盔甲里面仍然穿着白色的丧服,不是卢向升是谁?
王彦路听说卢向升的遗体找到了,高兴的同时也崩溃了。崩溃的是卢向升殉国了,自己又少了一个好朋友;高兴的是总算找到英雄的遗体了。
王彦路将卢向升的遗体抱在怀里,看到他身上中了四箭,被砍了两刀,头上也被砍了一刀,鼻子一酸就哭上了。一边哭一边说道:"建斗兄,小弟来迟了。你是被高起潜那奸贼给害了!"由于他伤心过度,这一哭就收不住了,一直到他哭昏过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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