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柳如风将写好的保书和介绍信交给毛杰,叮嘱再三后目送两人消失在视野中。
安阳城离临漳县不远,两人很快就赶到了临漳县衙门口,衙门口正对着两一横一纵两条街。横的那条街名字很俗,衙门街,当初取这个名字的人也够懒的。纵的那条叫花钱街,因为从这条街走进衙门就意味着你开始花钱了,不论是原告还是被告都得花钱,因此得名为花钱街。
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节,加上又没有打官司的,街上只稀稀落落几个行人,显得很是安静,不时有朗朗读书声从县学里传来:“《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正是《论语》中学而篇的名句,意思是:孔子说:学了又时常温习和练习,不是很愉快吗?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不是很令人高兴的吗?人家不了解我,我也不怨恨、恼怒,不也是一个有德的君子吗?有子说:孝顺父母,顺从兄长,而喜好触犯上层统治者,这样的人是很少见的。不喜好触犯上层统治者,而喜好造反的人是没有的。君子专心致力于根本的事务,根本建立了,治国做人的原则也就有了。孝顺父母、顺从兄长,这就是仁的根本啊。
毛杰心中感慨,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这情形让他回忆起大学里的情形,书香四溢,古雅之风,中人欲醉。不过对于宗帅来说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今天的天气有些热,县衙门口立着两个衙役,二人被太阳晒得有些懒,身体也是歪歪斜斜的没个正形。
见两人朝里面走,一个衙役才直起身体,伸手将他拦住:“干什么的?”
毛杰一拱手:“在下想求见县尊大老爷。”
大约是见两人一身不错的打扮,衙役也挺客气:“可是来报案的,看你径直朝大堂闯,应该是刑事案子?”
毛杰忍不住一笑:“却不是。”
“哦,不是刑事案子怎么走正门。若是寻常民事纠纷,得去二堂,还有啊,看你们模样也是个富家子弟,怎么不知道这点。若是民事案子,得先找宗族的族长,实在解决不了,才会同里、保报到县尊大老爷这里。”
毛杰没想到古人还有这么个讲究,一楞,这才想起,明朝虽然是中央集权制,可政令只能下到县一级。民间若有事,得先由宗族自行解决。若是越级上报,官府根本不会受理。
皇权、政权、族权,三权并立却又一级压一级,十分的矛盾,但在当时的社会却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毛杰:“在下不是来报案子的,是家里长辈想让我们兄弟二人参加童子试。”
衙役小心问道:“两位小先生大约是第一次来报名参加县试的吧?”
两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相互看了一样,毛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衙役:“其实,不用去县尊大老爷那里的,直接去礼房就是,小的这就在前面带路。”说着话,就在前面带路。
走了两进院子,过了大堂,等到二堂,就看到旁边有一排平房,正是六房师爷的办公场所。县衙里除了知县和县丞两个朝廷官员外,另外设置了六房,对应中央政府的六部。
最前头的一间屋子正是礼房,从里面出来几个书生模样的人物,一脸的激动,估计是刚报上了名。
屋中只有一个人,端坐在办公桌前,看起来有一个四十来岁,估计是本县的礼房师爷,只见他正提着笔将考生的名字一一填在册子上。
衙役将两人朝礼房师爷那里一领,说明了来意。
礼房师爷今天已经接待了不少考生,早已疲倦,也不废话:“姓名,籍贯,年龄?”
毛杰:“拜见先生,在下毛杰,这位是我的兄弟宗帅,我们……”
师爷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是毛杰和宗帅对吧,籍贯和年龄?”一边问,一边将毛杰的名字填了上去。
毛杰无奈:“毛杰,二十二岁,家居西山村。”
宗帅:“宗帅,二十二岁,家居西山村。”
“西山村?”师爷咦声道:“西山村都是破落户,也没有什么书香门第啊?”
毛杰一听要坏,立马说道:“我兄弟是孤儿,自幼和我随父亲奔波,在西山村落脚时,父亲突患急病,撒手人寰,临终时曾对我说我母亲娘家出过进士,有一长辈名讳柳如风,居住在安阳城,遂我二人前去投亲,正是长辈命我二人来此报名参加童子试。”
师爷一听,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们登记上吧。”
毛杰深施一礼道:“谢师爷。请问高县尊可在?”
“实在不巧,县尊今日去县学給备考学子鼓气,现在还未回来?”
“那县尊何时能回来?”
“这个在下就不知了。”
“既然县尊不在,那晚辈就先告辞了。对了,这是晚辈族叔给高县尊的一封书信,还望师爷帮忙递交。”
师爷接过书信,道:“等县尊回来,我自会交予。”
“那就多谢师爷了,天色不早,我兄弟告辞。”
从县衙门出来,夕阳已经染红了天边,两人商量一下,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酒足饭饱后,宗帅问道:“杰子,你知道童子试都靠什么吗?”
毛杰略作回忆道:“四书五经是必考的内容。”
“那你会不?”
“怎么说咱也是最年轻的文学博士,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宗帅高兴得蹦了起来,道:“这么说,这次考试十拿九稳了呗!”
“差不多吧。”
“那你什么时候能考个状元啊?”
毛杰无语道:“从古到今天一千多年,中进士的加一起不过十万。如今的大明朝超过一亿人口,想在科举这条道上杀出一条血路的起码有上百万之巨。每三年一次的会试也不过取三百名左右的进士,平均下来每年也不过一百人。你想挤进这一百人之中,还得从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一步步考上去。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来比拟,也不能形容其万一。多少读书人十年寒窗,最后连个秀才也中不了,更别说举人、进士了。想考状元比咱们那个时候的全国高考状元还难。”
宗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傻笑道:“哥们的文化水平差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说这个了,你复习着,我先睡一觉。”
说完走出了毛杰的房间,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毛杰看宗帅走了,没有电脑查找复习资料,只好一边躺在床上一边默背四书五经。
《论语》、《大学》、《孟子》、《中庸》、《诗经》、《尚书》、《礼记》、《周易》和《春秋》全都背完一遍后,又习惯性的将译文也背了一遍,感觉没有什么生疏的地方,不由得偷笑道:“好在我的导师是专攻古典文学的,要不现在就该抓瞎了。”
听见外面棒子声响,“梆,梆,梆。”
“已经是三更天了,该睡了,明天还得起早去书社看看,买点复习题啥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毛杰拉着宗帅来到了当地的一家名叫“清风居”的书社,开始挑选“参考书”。书社的伙计推荐了几本时文,据说是多名举人县试的文章,毛杰挑了两本,结完账直接回到了客栈。
宗帅一直陪着感觉十分无聊,问道:“杰子,你不是说十拿九稳吗?还这么用功干嘛!”
毛杰嘿笑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叫八股文吗?”不等宗帅回答接着说道:“其实八股文章嘛,也很简单的。八股文是科举考试的一种文体,也称制义、制艺、时文、八比文。分为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个部分,最后还有一个大结,有固定格式。破题是用两句话将题目的意义破开。可是这破题之句却是不好写,用白话文字数过多,文言文写作是需要积累的,别打扰我了,你自己去玩,我再看几篇时文。”
说完不在理宗帅,继续看书。
宗帅自感没趣,只好自己出门逛街。
第十日凌晨,本期河南的童子试开始。童子试三年考两次,考生没有资质要求,只要读过几年,又一个庠生做保,就能参加,称之为童生。
县试乃是童子试的第一关,一般都定当年二月五日,不冷不热,早春时节。
过了这一关,接着就是四月的府试和七月的院试,只要过了这两关,就能够获得秀才功名,成为生员。获得免除赋税徭役、见官不跪的政治特权。
考中秀才,就能参加乡试,只要考中,就是举人,具备做官的资格了。做官就能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安身立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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