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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民县过去并不叫“惠民”,叫武定府或武定州,是比县高一级的行政区域。那出京剧《陈三两爬堂》里的名妓陈三两,是从武定州妓院出来,到河北沧州打官司,被她贪了人家赃银的胞弟打得在大堂上爬不起来的吗。武定州有位李阁老,据说是一位尼姑陈师傅所生。这位陈师傅可是有来历的,据说就是叛明降清的云南王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她和吴三桂怀孕后没去云南,流落到武定州出家为尼。临分别时,吴三桂把自己的一面帅旗留给陈圆圆,说如生一男,将来可凭此相认。
出家为尼的陈圆圆在庵内分娩,果然产一婴儿。她就咬破中指,在一素娟上写明孩子身世,连同那面帅旗一块和婴儿包裹在一起丢在离庵不远的苇湾内。这孩子命该不死,恰被一起早卖豆腐的李姓老汉拾得。传说李老汉挑着豆腐挑子走到苇湾边时,见芦苇丛中有一物放光,以为发现了宝物。走进了细看才知是一弃婴。李老汉正好无儿无女,自然视弃婴为至宝,赶忙抱起孩子,挑起豆腐挑子欣喜的一溜小跑回到家,老伴也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婴儿。
光阴荏苒,孩子很快长大了,不仅一表人才,而且聪明异常。李老汉夫妇靠卖豆腐把孩子养大,又靠卖豆腐供孩子读书。这武定州果然是出人杰的灵地,那年孩子进京赶考,竟得了头名状元,后在内阁任职多年。李老汉当然也用不着卖豆腐了,很快就搬进了豪宅,生活起居都有奴仆侍奉了。至于这李状元如何娶妻生子,如何在惠民购置田产兴旺家业就不必细说了。
单说其在朝为官,自然忠君敬长,为政勤勉,深得康熙帝信任。平定三藩之乱时,他又积极主张武力平叛,更得康熙倚重。最初,以吴三桂为首的三位藩王因不满清朝廷的削藩政策,联合起兵造反,康熙委派三位得力重臣分三路迎击。其中两位武将各率十万大军分别迎战相对弱小的广东的尚之信和福建的耿精忠,让这位文官率二十万人马迎战云南的吴三桂。结果两位武将几乎全军覆没大败而回。李状元这一路初战虽也遭挫,但因关键时刻他命部下打出了生母留下的帅旗,吴三桂知道是自己的儿子挂帅,为了助他建功立业,就节节败退,一直退回云南老巢。这样,李状元这一路几乎未损一兵一卒得胜还朝。回京那天,康熙帝亲自带领百官出城迎接,并亲敬三杯御酒李状元才下马向康熙帝见礼,那荣耀确实非同一般。在后来平定三藩的战争中,康熙御驾亲征,仍命李状元随军参与军机。战争结束后,被封为平南王。一直到老年才致仕还乡,人称李阁老。
要问李阁老在惠民城的威势有多大,仅举一个例子大家就知道了。就因为李阁老是尼姑所生,他成名后就特别忌讳“姑子”这个字眼儿。以致到粮食市里粜谷子,上面也必须撒一层米,而且只能说买米卖米,绝对不能说买卖谷子。这个忌讳久而成俗,直到解放初期此习俗还在惠民延续。
惠民县城十字街西南角,现在的县网通公司与县百货大楼中间隔条胡同叫“仁义胡同”。关于“仁义胡同”的传说与李阁老有关。
据说,当时的武定府城内有六十四海子,三十六条大街,七十二条胡同。清朝康熙年间,武定府出了个赫赫有名的大官——兵部尚书、文化殿大学士李之芳。
有一年,李阁老家中大兴土木,修缮宅第,将原来与北邻只有四尺宽的胡同又占去了一半。那北邻家是位高姓大户,高家以当铺起家,主人高斗子乐善好施,接济周围孤儿,请师傅教孤儿编席手艺,头脑灵活的在当铺学徒。高家亲家与阁老同朝为官,官位虽不及李家高,但权势也挺大。高家见李家如此霸道,也不示弱,就将南墙推倒,也向南伸出了一墙,把本来就不宽的胡同堵了个严严实实。周围的百姓非常生气,但惧于李高两家的权势,敢怒不敢言。
两家在施工中,因为墙挨着墙,地槽挖掘开后,便形成了一条沟,哪家也不能动工。李家认为自己的主人身为当朝阁老,就非让高家向北挪一墙。高家不但不让,还非让李家向南挪一墙。两家互不相让,事越闹越大,最后两家就告到了县衙,七品知县哪敢受理此案,就推到了府上。知府明白,两家都不是好惹的,弄不好丢官是小事,说不不定期连脑袋也保不住,便也一推了之。从此,武定府上上下下无一个人敢过问此事。
李家见无人敢管此事,就修书一封,命家人骑马进京,请阁老做主。阁老看完信,思忖片刻,提笔在信上提诗一首,然后将书信封了,命家人火速赶回。
李家拆看带回的书信,见到了上面提的诗:千里捎书为堵墙,让他一墙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李家就按照主人的意思,不但将原来向北移出的一墙挪了回来,又主动向南挪了一墙。高家知道后,称赞阁老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也仿照办理,向北挪了一墙。这就使本来只有两墙宽的胡同变成了六尺小巷,不但行人能走了,还能通马车呢。当地百姓看在眼里,都十分高兴,便把这条“绝处逢生”的胡同取名“仁义胡同”。几百年来,此佳话一直流传至今。
大家知道乐陵有清一代为什么没有回族人吗?有人可能会说:“谁说没有?化楼乡的白家村不是一个回民村吗?听说村子里还有礼拜寺。”其实白家原来不属乐陵管辖,是建国后撤销德平县时从德平划过来的。不独乐陵,和乐陵为邻的滨州市的惠民县有清一代也没有回民。据说,这都与乐陵的一个女子有关。
多大能耐的女子,竟能改变两个县域人的民族结构?不能着急,这事还得先从惠民那边的李阁老说起。
话说那李阁老威势大寿限也大,致仕退休后百般都好,就是几个儿子没一个成器的让他忧心。他料定几个儿子没一个守业的主儿,更别说创业了。因此,夫人逝世后,他就想找一个年轻有料量有福分的女子承袭爵位,在他死后能独立撑持起这个家,以避免偌大一个家业二世而败。然而心愿往往难遂,在惠民城找了不下几十个,都没有成就。到不是年轻女子不愿嫁这老朽——那年代的李阁老丝毫不亚于现代的那位诺贝尔奖得主杨振宁。杨老头八十二岁高龄尚且能找一位二十八岁的美女硕士。何况封建时代,无论何女嫁到李府都是一品诰命夫人,可以直接进京面见皇帝。别说本县父母,就是州官府尹也要拜在她的石榴裙下,恭之敬之。因此再年轻再貌美的女子也无不趋之若鹜——而是所找的那些女子没有被李阁老看中。不是貌不美,也不是德不贤,主要是李阁老认为这些人没一个能顶得起他家的事。近处觅不到合适的人选,选人的圈子自然就往远处套。套来套去就套到了百里以外的乐陵。
那时候乐陵是武定州下辖的一个县,州府的消息自然传来的快。乐陵城东关有一户人家恰有三个女孩儿待字闺中。这三姐妹论出身,虽称不上大家闺秀,却亦非小家碧玉可比。论长相,不敢说有沉落闭羞之美,然亦决非效颦之辈。且都识文断字,知书达理。针工刺绣,也颇精熟。阁老府“选秀”的事,这家自然耳闻。父母有意遣妁自荐,就分别和三个女儿商议。大姐二姐都喜形于色,含笑首肯,唯老三不以为然。三姐说:“他阁老府有啥了不起的,就是皇宫内院,咱也犯不上登门去求!”经她这一说,老人倒犯了犹豫。
这人世上的事,凑巧者正多。要不这故事咱就没法往下说了。
乐陵东关这家正犹豫着,武定州那边的媒婆却来登门了。
这媒婆也的确是李阁老派来的。他咋知道乐陵这三姐妹呢?因为东关三姐妹在乐陵城早已小有名气,而凭李阁老的威势,帮闲者正多。他那边续弦难觅合适人选,咱这边三姐妹待字闺中,消息自然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再说了,有缘千里尚且能相会,何况百里乎?临来时李阁老叮嘱媒婆,不要只注意三姐妹的相貌,务要考察一下她们如何接物待人。哪个愿应这门亲事,可带一件她亲手刺绣的绣品比如绢帕什么的做信物。媒婆都一一记在心里。
武定州的媒婆登门,这家自然像听到喜鹊叫一样。家主夫妇接至门外,大姐二姐迎到院中,只有三姐坐在屋里没动。媒婆客厅落坐,大姐倒茶,二姐递烟,只有三姐坐在屋里没动。双方稍作寒暄,媒婆说明来意,家主说:“小女婚事虽说应遵父母之命信媒妁之言,但也得征询她们个人的意见。”正说着,饭菜已齐备。“俺没啥准备,略备薄酒,咱边吃边聊吧。”家主一行说着,把媒婆让进餐厅。席间,家主和家主婆斟酒布菜,热情周到。大姐二姐都到席上敬酒,只有三姐坐在屋里没动。酒足饭饱以后,媒婆说:“临来阁老吩咐,哪位小姐愿应这门亲事,让带一件亲手所绣绣品。阁老同意哪位就把哪位的绣品留下,请二位和三个小姐说一下。”家主到后面和三个女儿说明此事,大姐二姐都赶忙找出自己最得意的绣品交给父亲,只有三女儿拿出一方空白手帕。家主说:“人家要的是绣品,你拿这空白手帕能行吗?”三姐说:“媒婆如说不行,我自己和她回话。”
家主知道三女儿说一不二的脾气,怕媒婆听到后笑话又不敢发火,只得把两件绣品和那方空白手帕拿给媒婆并说明哪一件是那位小姐的。媒婆正为三小姐的冷淡窝着火呢,又见她用一方空白手帕作绣品应付,就说:“能否把三小姐请出来我亲自征询一下她的意见?”家主说:“那好吧,你亲自问问她也好。”说完就把三姐叫到客厅。
三姐进了客厅,和媒婆见过礼后就在下手坐下,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一言不发,就等媒婆发问。媒婆还没开口,就先被三姐那沉稳和自信慑服了三分。本来预先想好的抢白三姐的话竟噎了回去,只得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我,我,……我只是想问问三小姐,阁老吩咐让带回一件绣品,小姐却给了一方白帕,敢莫是不想应这门亲事吗?”
“你也不要吞吞吐吐,”三姐说,“你想要问俺的话,俺心里都明白。你初来乍到,俺没和两个姐姐同去迎接,也没给你端茶递烟和上席敬酒,你肯定认为俺看不起你或是没有礼貌。不是这样的。迎宾待客自有家主父母,小女子不敢僭越;沏茶倒水自有仆人丫鬟,小女子无须动手。至于那方白帕,俺想李府到俺家来,决不是挑选绣工。绣品是俺闺房私物,亲事未成,闺房绣品不敢馈赠外人,俺相信阁老大人能够理解。为了婆婆回去好交差,俺才拿出这方白帕,万望婆婆见谅。”
三姐的一席话,让那媒婆无言以对。她只好带着那两件绣品一方白帕回阁老府复命。见了阁老,在三姐面前噎回去的那些话自然的又翻上来了。她把这趟乐陵之行原原本本的说与阁老,话语间对大姐二姐极力夸赞,却把三姐贬排的一无是处。媒婆说完话,把三件信物摆在阁老面前请他定夺。阁老仔细看了每件信物说:“两件绣品美确美矣,然仅赏心悦目耳,终无大用;这方白帕么,洁而无瑕,方而有格,可书可画,后必有用。”这句话好像是对媒婆说的,又好像是自言自语。说完这句话,李阁老看着媒婆说:“也罢,就留下这块方帕吧!”
阁老一锤定音,别人也就无话可说。后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等一系列的礼数,一乘花轿就把乐陵东关的三小姐抬进了惠民的阁老府。昔日的娇小姐从此摇身一变成了一品诰命夫人。
平日,李阁老在府内很注意树立三小姐的威望。无论是朝廷遣使慰问还是地方官拜谒,李阁老都把他那年轻的一品诰命夫人请出来相见。三小姐呢,自进府以来,对下温良谦和,外圆内方;对上礼敬得体,不卑不亢;处事大方礼让,进退有度;说话气静词严,柔中有刚。因此,深得阁老赞许和倚重。合府上下内亲外戚对三小姐无不敬重,只有阁老的几个儿子不买她的账。这也难怪,连阁老最小的儿子都比她年长,叫他们如何接纳她这个“小妈”呢?
阁老在世时,几个儿子的“不买账”还只是在心里藏着。可阁老死了以后就不同了。尽管阁老临终前反复叮嘱几个儿子:“对后母只能倚重,不可轻慢。家中无事便罢,有事非她难以得处”。可这几个窝囊废并不以父嘱为然,刚出完丧就对三小姐冷眼相看,冷语相加。三小姐并不与他们计较,仍和往常一样对待。不到一年,老大吵着闹着要当家,公开向三小姐要权。三小姐也不与他相争,把钥匙账簿都交给他,仍和往常一样相处。这几个废物把三小姐的大度看作了软弱,后来竟逼着三小姐腾出上房,让她搬到乡下一个庄子(即佃户村)里居住。三小姐还不与他们理论,仍和往常一样生活。好在她这一品诰命夫人有自己的俸禄,生活所需无须府上供给。对李家兄弟这种鼠目寸光的愚蠢做法,府里的管家也曾苦口劝阻。但这几个废物连阁老的遗言都不以为然一个管家又哪能劝阻得了。
阁老府阁老作古夫人搬出,一下子没有了往常的威势。然而这块肥肉却很招人馋。
且说惠民城里有一条回民街,是回族人集居地。本来,回族人和汉族人就有些矛盾。汉族人仗着人多常常不把回族人放在眼里,而回族人则因为人少而抱成团儿和汉族人抗衡。光是这条回民街的人还好对付,但是惠民的回民与周围各县的回民接合起来就成了问题。偷摸甚至聚众械斗的事时有发生。地方官员怕矛盾激化把问题反映到朝廷堵了自己向上爬的路,敷衍塞责瞒上欺下。虽还没有发展到派衙役进京去抓记者(那时也没有记者),但对进京上访的人软硬兼施百般阻拦综合治理的措施办法却早已配套成龙用得烂熟了。
官府的这种做法也助长了回族人的蛮横。阁老府一失势,这伙人就盯上了这块肥肉。先是暗中偷窃,继而强抢硬夺,后来竟公开送恐吓信,强令阁老府送钱送物到某地,“否则家人将有些不便”。李府也曾多次告官,官府总是表面用好话恭敬安抚,实际推三托四,不解决实际问题。无奈之下,阁老府只好“以钱财换和平”,不断答应这伙回族人的要求。俗话说,钱多填不满无底洞。阁老府的钱财根本换不来和平,换来的只是天天提心吊胆,时时提防“恐怖袭击”。天天在惊恐中度日,阁老府自然就每况愈下,简直到了崩溃的边缘。
面对如此残局,李家兄弟束手无策。老管家给他们出注意,建议他们赶紧把阁老夫人请回来。李家兄弟说:“她一个妇道人家能顶何用?”老管家说:“你们怎么把阁老临终遗言忘了呢?当初,阁老之所以从三姐妹中选了她,看中的就是她那份沉稳果敢临危不乱遇事有方能撑持起这个家。阁老慧眼独具,绝不会看错人。以老奴看来,夫人虽然年轻,却老成持重,极有城府。看似柔弱,实际外柔内刚绵里藏针,且说得出,做得到。眼前之事,非请她出来不能摆平。”大少爷说:“先父过世后,俺们对她那样不恭,她肯出手相救吗?”管家说:“夫人决不是唯记前嫌不顾大局的人。阁老归天后,你们屡屡屈致轻慢于她,她并无半句怨言,这足以证明夫人是顾全大局的。她是阁老生前明媒正娶的夫人,再年轻,继母之分早已礼定,且她又是朝廷钦封的一品诰命。你们只要真心改过,诚心执人子之礼,请她重掌阁老府,何止摆平眼前之事,阁老府定能再现昔日之风光。”
不知是老管家的话打动了他们还是他们实在没有别的出路,李家兄弟真得一块儿到三小姐住得村子请她归府。他们进门见了三小姐,未曾开口先跪在了地上,承认自己以前做错了,恳请母亲饶恕不孝之罪。三小姐请他们起来,有话慢慢说。李家兄弟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把这几年受回民欺负的事一五一十的向三小姐禀明。最后说现在已让人欺负的没法过了,请母亲回武定州重掌阁老府。三小姐看得出李家兄弟是真心请她回去,就说:“好吧,你们先回,我把这里安顿好后就尽快回去。”
三日后,三小姐重返阁老府。进府后,传话合府上下,仍按原来安排各干各的事。无论何人绝不要出外招惹是非。即使有人来府上寻衅滋事,也务要礼让为本。又让李家兄弟把这几年被回民偷抢敲诈的钱物一一详列清单,连同恐吓信一齐报来。
李家这几个兄弟这次不敢怠慢了,当天就把钱物清单呈送给三小姐,并再三恳请“母亲”早日敦促官府追回府里损失。可等了十天,没听见三小姐有何打算。又挨了十天,也没看到三小姐有何行动。又耐了十天,还不知三小姐有何安排。他们实在忍不住了,就到上房询问,却见三小姐像无事一样正坐在几前饮茶看书。见他们进来,就说:“你们要问的事先不要着急,咱要等待时机。时机一到,定见分晓。”
就这样又呆了二十多天,一封恐吓信像以前那样从大门缝塞进府里,又是要钱要物。李家兄弟认为这下时机来了,赶忙把信交给三小姐。没想到三小姐却平静地说:“把信放在这里下去吧,不要管他”。“他们真要威胁咱们人的生命呢?这伙回子是啥事都干得出来的啊。咱还是赶快报官吧。”老大焦急地说。三小姐坚定地说:“这事我自有处置,谁也不准擅自报官或私自给那些回子送钱物。我要看看他们还有那些本事。不让他们把所有本事都使出来,事情就没个了断。你们都回去吧。”
五日后,也就是前封恐吓信的限期到期的那天早上,又一封恐吓信用一把杀牛宰羊的尖刀插在府门上。这天三小姐起来,先命人在府门前鸣放十二响礼炮,又命人准备好车辇停在府门前。然后换上诰命夫人的朝服,摆出进京的架势,在府里静观事变。
十二响礼炮震动了整个武定州,也震动了州府县衙。那时,知县正式出行仅放三声礼炮,就是知府也不过才放六响。如今十二响,他们能不惊动吗?早就听说阁老夫人归府,两个多月没什么动静,这个年轻的一品诰命夫人要干什么?这下,知州坐不住了,知县更坐不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直奔阁老府。
这回三小姐没在客厅接见他们,而是在大门外的车辇上。两位地方长官恭敬的跪在车辇前面,问这位一品诰命夫人意欲何往。三小姐说要进京面圣。两位又问为了何事,三小姐才啪的一声把那把宰牛尖刀和两封恐吓信扔在两位长官面前,说:“阁老归天后,阁老府被那帮回民欺负的没法过了。阁老府尚且这样,普通百姓就更可想而知了。俺想问问当今圣上,这帮回民归不归大清的王法管,阁老府受不受大清王法的保护?”三小姐这两句话声音不大,两位官长浑身却都筛了糠。他们凭多年的官场经验,深知三小姐一旦进京给他们带来的后果,赶忙说:“夫人息怒,也无须进京,一切都包在小官身上,定让夫人满意。”三小姐说:“怏怏可弛的,(乐陵方言,意为可忍耐的小事——闲翁注)俺绝不去给圣上添麻烦。你们两个看看,这几年他们偷抢敲诈了府上多少钱物。”说着,又把损失钱物清单和以往的恐吓信递给了知州知县。州县急忙说:“小官一切都明白了。夫人暂且回府,夫人说如何处治他们,小官定当照办,定当照办。”三小姐说:“追回钱物俺不敢奢求。唯望让作恶者惊惊罢了,使毖其后,以儆效尤。”州县慌忙说:“行,行,行。只要夫人不进京,我等回衙后定‘将作恶者耕耕耙了’。就请夫人回府,静候佳音,静候佳音。”三小姐说:“好吧。办好此事,我定奏明圣上,奖掖尔等。”
也是合该这伙回民遭殃。三小姐的本意是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不敢小视阁老府罢了。不想那州县慌乱之中把三小姐“让作恶者惊惊罢了”的话误听为“将作恶者耕耕耙了”。原来,乐陵一带的方言管“耕地”就叫“jingdi”,“惊惊罢了”和“耕耕耙了”是同音。州县回衙后,两级政府联合办案,命捕快把那些平日作恶的回民捉拿归案,从快处治,真得就活埋在地里用犁耕用耙耙。可怜这些人虽然恶行满身,也不至于像这样在非刑下毙命。惠民县的回民一看官府动真各儿的了,有哪个不怕死,就都纷纷宣布改教成为汉民。
三小姐一语治回民的事立刻传遍各县。三小姐回乐陵省亲,乐陵的回民闻听那要命的“冤家对头”来了,也吓得纷纷反教。
唉,乐陵惠民有清一代没有回民,原来竟是源于一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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