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我居成都。
当年五月,一场突如其来的特大地震让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彻底被打破。
未来的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多方游走,四处求人,目的只是为了取回我父母的遗体以及查明我父母死亡的真相。但是,无论我如何的努力,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我的父母下落不明。
事实上,从我接到父母的死讯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让我难以接受。我实在想不明白,地震明明是在汶川,为什么去往陕西的我的父母会因为地震而丧生。
最初的一段时间,为了得知父母死亡的真相,我也是拼尽了力气,不过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我父母在工作中因为地震的关系被滑落的山体掩埋,所以才被判定为死亡,而这一信息,也是在我得知父母死讯将近一个月之后才得知的。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认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何况二老的后事还等着我这个唯一的儿子操办。
当我向父母所在单位索要遗体的时候,却被像皮球一样给推到了陕西,之后又被推回到了成都。这来来回回的奔走,转眼就是半年过去了,这半年的时间里,我几乎花光了自己这些年写作积攒下的积蓄,甚至包括父母的抚恤金,就差没有卖掉自己的房子了。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我父母的遗体,下落不明。
这,让我如何能够接受!
之后又是半年,我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够使用的资源,到处借钱,求人,欠下一屁股的债,只为讨回我父母的遗体。我亲自去过陕西方面提供给我的我父母遇难的地点,那个地方是一处非常狭长的山谷,山谷最窄的位置仅仅可以供一辆卡车通过,而两边则是布满乱石的陡峭山壁,有地震摇晃使得两边的山壁出现垮塌是绝对有可能的。
不过,当我去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原本所谓坍塌的山石已经完完全全的被清理干净,我甚至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坍塌过的痕迹。这是我非常怀疑的一个地方,也是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查出父母死因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因为我感觉,我父母的死不太单纯。
但是,在各方奔走了一年之后,我却是一无所获,甚至连我父母的遗体都没有索要回来。我开始怀疑,我父母或许并不是在陕西出的事,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出事。但是,我却是无法找到他们。
时间来到了二零零九年的六月,已经一年过去了,现在的我是孑然一身,还欠下了一大笔的債,自己的写作事业也被迫荒废掉了。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劝我还是不要折腾了,毕竟我如此的努力一点结果都没有。
我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如果说我的父母真的是因为地震的原因死于意外,那我是能够接受的,毕竟这属于天灾,谁都无法避免。但是,到现在为止,我发现我父母的死这中间夹杂了太多的疑点,让我犹如梗骨在喉,根本无法释怀。我也相信,我的父母在天有灵,也是希望我这个儿子能够为他们的死讨到一个说法。
随着我多方奔走无果,几乎已经闹到要将我父母的单位以及陕西方面的那几个相关部门告上法庭的地步了。
这天我记得很清楚,是六月二十号,我从成都市文物局出来,那是一肚子的火气,加上成都的天气到六月底已经非常的炎热了,所以我浑身上下都是汗,衣服也浸湿了,非常的不舒服。
我刚刚和文物局的一位科长大吵了一架,而这位科长正是我爸妈生前的直属领导。最后,我被以无理取闹的理由赶了出来,像一个可怜虫一样,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太阳远远的挂在天边,照射在成都市的高楼大厦上,发散着五颜六色的光。街上全是行色匆匆的人们,无人去欣赏这傍晚时分的美丽景色。事实上,在我看来,这城市里的傍晚也没有什么可欣赏的,因为我们的视线所能看到的除了楼房还是楼房。
肚子有些饿,我决定回家休息休息明天再来。来文物局找那些人理论现在已经几乎成了我每天的日常了,只要我一天得不到父母死亡的真相,我就一天不会罢手。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本以为又是哪个好友要来劝我放手,摸出手机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短信。
‘对不起,无心打扰,只因漫漫人海,找不到心中块垒向何人述说。我是胡乱按的一个号码,如有打扰,非常抱歉!’
哼,原本是个骚扰短信。我心里冷哼一声,准备将其删掉,不过视线随即看到了一个词:漫漫人海。是啊,我现在不就正是一叶在人海之中胡乱漂泊的孤舟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让我有了一种想要回复这条短信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在我思索了三五秒钟之后就付出了行动。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人海茫茫,何处又该是我们的归属!’
很快,对方就回复过来了,说非常的高兴,因为对方尝试着发过很多条这样的短信,我是第一个回复的。其实我也没当一回事,加上心里有些郁闷,感觉找个陌生人说说其实也不错。
之后的一个钟头,我俩短信来往,说了很多事情。
对方自称叫雨,是个女孩。而我告诉她,我叫天,是个男的。
当我看到这个叫雨的女孩回复短信说她的父母在去年的大地震中去世,从此她的人生就感觉晦暗无光时,我的心里顿时便有了一股非常强烈的感同身受。
‘是的,那一场地震让很多的家庭支离破碎,其中也包括我!’
我感觉这个叫雨的女孩子是可以懂我的,于是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雨在听完我的遭遇之后,也表示愤慨,并且也说她父母的遗体至今也还没有找到。
我一下子感觉,自己和这个陌生的女孩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似乎有了一种类似宿命的缘分在里面,于是我鼓起勇气邀请她出来一起吃个晚饭。其实我也只是想吃个晚饭而已,因为我的肚子确实饿了。
没想到,这个叫雨的女孩竟然同意了。
为了让对方不至于认为我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将见面地点选在了她家附近的一家餐厅,让我有些意外的是,雨的家也是住在金沙区的。定好地点之后,我便直奔而去。
其实我此时的位置距离并不太远,估摸着十分钟就到了,所以也就没有打车。
此时天已经黑了,六月的夜晚,大地开始释放出吸收了一天的热量,一股股的热浪从地下往上冒,走在大街上,我的额头很快就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不过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或许是感觉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会给我带来些什么的原因吧。
眼瞅着相约的时间快到了,我加快了步伐,以免让女士等待太久,这可就有失绅士风度了。
我知道有一条巷子,穿过巷子就是我俩相约见面的地点,会比直接走大街近很多,于是决定抄近道。巷子里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不过并不长,五十米开外就是对面的大街,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同样是一副人流不息,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站在巷子口的时候,我看到从巷子的另一头走来一个人,大热的天竟然带着一个大鸭舌帽,将整个脸都挡住,看不清楚究竟是男是女。本来看着巷子里没有人我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抄这近路,眼看着有人走来了,我暗骂自己没有出息,迈步走进了巷子里。
从对面走来的这个人速度非常的快,而且将头埋得很低,我无法看清楚他的长相,不过走近了些之后我通过体型判断这应该是一个男人,而且让我觉得有些纳闷的是,这个男人竟然穿着的是一件几乎拖到地上的黑色风衣,而且双手还插在兜里,样子非常的古怪。
我有些不解的瞟了那人一眼,继续朝里走。眼看着就要和那人插肩而过,突然就看到那个男子的右手从兜里抽了出来,而且在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
匕首?
我心头猛的一紧,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个黑影忽的一声,那男子像一头猛虎一般的向我扑了过来,一只手猛的按住了我的嘴巴,并且用力的将我推到了一边的墙上。我的头咚的一下子撞到了还有些温热的墙上,顿时就是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心中暗骂妈的,我这明显是遇到打劫的了。
我的脑袋里还在嗡嗡的响,眼前的所看到的一切仿佛都在旋转,于是便下意识的伸手要去将那男子推开。不过我现在脑子有点懵,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猛的就感觉肚子一疼,一个冰冷的东西****了我的下腹。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了肚子的那个冰冷的东西给吸走了。我想要叫,但是我的嘴被那男子死死的捂住,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咕噜声。
那男子似乎并不死心,刺在我肚子上的匕首不但没有拔出,还在不停的往我的腹内钻,感觉我的整个身体都要被刺穿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死死的钉在了墙上,根本动弹不得。
剧痛使得我的四肢开始脱力,眼睛也有些发花。
我要死了?
在我失去知觉之前听到了最后一个声音就是那个男子在我耳边如同恶魔般的呢喃:“内作色荒,外作禽荒。惟彼陶唐,有此冀方。呜呼曷归,予怀之悲。弗慎厥德,虽悔可追。”
我自然是没有死的,要不然,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至少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依旧在反复播放着自己昏迷时做的那个奇怪的梦。这个梦非常的简单,简单到用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我梦见自己被活埋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做这么一个梦,总之,脑子里就是反复的出现我在泥土里不停挣扎的画面。
多少年之后回想起来才明白,这个梦或许就是我接下来要遇到的事情的一个征兆吧。
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而在病床边坐着的是我一个相交多年的好哥们。
“醒啦!”我那哥们见我睁开了眼睛,有些兴奋的问道。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感觉一阵的口干舌燥。
“水!”我从干得要冒烟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来,哥们急忙从一旁的口袋里摸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喝了两口之后,感觉喉咙里好受了许多。
“我说,你这是啥情况啊,这么猛,还被人捅了刀子?”哥们问我。
我摇头道:“别问了,我现在都不晓得是啥子情况,妈哟,无缘无故的,就遭捅了!”我于是将昨晚的经历简单的向哥们说了一遍,听得我这哥们是一愣一愣的。
“亏得是你运气好,遭过路的学生看到了,你被送到医院之后,医生用你的电话通知了我。”
我摇头,脑子里有些乱。
哥们有说道:“你说你莫得事去和认不到的人发啥子短信嘛,叻哈安逸噻,人没约到,遭捅了一道不说,肚子上头还遭画些花花!”
“你说啥子,啥子花花?”我猛的一振,感觉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啥子啥子,你各人看噻,在你胸部!”哥们指了指我身上穿的白色病号服。
我急忙低头,扯开白色的病号服一看,不由得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我左胸上,正好是心脏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奇怪的···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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