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由于王安经受不住严刑逼供,都招了。拿到了有力的证据,再审王森,他还是矢口否认。
他就是这个犟脾气。挨了一顿打,一个星期才缓过劲来,没有了以前的傲气,心里头也是望着他们怯头,挨打的滋味是使人后怕的。
可这以后,没有再对他动刑,是三天来问他一次,两天来审他一次,时间也不长,最多半个小时,主要是马玉成和杨志和来,来了有说有笑,像是专门来找他聊聊,最后一次谈话,马玉成就劝他说:“王安和贾平都交代清楚了,你还抗啥,没意思了,承认就算了,你死不承认有啥用,真要判刑的话,光他两人的证据就足够判你的刑,你承认不承认都没有用。”
其实,王森的案子都清楚了,随说国家三令五申不让国家干部下海经商,但是,没有明确规定经商的收入就是非法所得,不是非法所得就是正当收入,最重也就是把他的收入没收,上交国库。所有的作证人都证明施工队是他建立的,那他分的钱不管多少都是应得的。案情汇报给检察长,检察长审阅后签署意见:根据查实情况尽快结案。
可是,王森偏偏不承认自己有份,也没分到过一分钱。于是,案子就这样拖了下来。
春梅心实,她信了小君的话,还真以为丈夫过几天就会回来,因次也没太放在心上,对外也没张扬。
一天晚上,贤来问,“是不是他舅出啥事了?”
春梅还尽力的隐瞒,说没有,为了个劳模的事,他不是和宋昌和争吗,为此打了仗,两人都去检察院处理去了,过两天就回来了。
“那我怎听说他舅被抓了呢。”
“谁说的,别听他们造谣,他舅又没犯啥法,”春梅极力否认,还很生气的样子。
“村里都传开了,你知道吗,今天王安和贾平被检察院带走了,都说是为他舅的事。”
春梅一听,脑袋轰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这几天,为这事心烦,她一直没有出门,还真不知道,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她知道,这几年分了不少钱,要是查出来,真是要人命。
“啥时候被带走的,”她急急的问。
“就是今天早上,傍黑天的时候,有人看见贾平回来了,王安没有回来,”贤凑近春梅低声说,像是怕被人听见。
“贾平有人啊,就是他叔,在县委干了很多年了,认识的人还能少。村里人都说是贾平托他叔去检察院告的,他叔写的呈子,他叔以前在咱村教过书,很有学问,又接他爹的班在县委干了这么多年,人家人多着呢,就嫌他舅没给他要钱才去告的。”
事情清楚了,春梅那个着急呀,向贤诉开了苦,“你这个兄弟呀,太犟,脾气还孬,不让人说话,我早就和他说,人家贾平一趟趟的找你,他爹娘也来了好几趟,快给人家把钱要过来吧,他就是不听,一口咬定跟他没关系,不管。跟你没关系人家一趟趟的找你干啥,怎没去找别人呢?怎说也不听呀,人家贾平每晚来,不是装醉,就是不给人家脸色看,这好了,被人家告了,有本事去使吧,”说着,禁不住的抹眼。
“他妗子,现在也别说这些了,依就这样了,说这些也没用,他自己作的事他自己受,谁也不愿,我是来和你说说,家里有啥现眼的东西藏藏,听人说要抄家的。”
“抄吧,家里就这些东西,都拉去吧,反正这日子也没发过了,”说着,春梅哭起来。
贤劝了半天才劝住她,“没有过不去的事,一辈子谁还没有个七灾八难,不能受也得受,咱只是为他着着急,受罪的还是他自己,”说着,贤也禁不住的流泪,毕竟是亲兄妹呀,血脉相连,作为老大的她,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进了监狱,受苦受难,能不心痛吗。
两个无助的女人相对着流泪,自己的亲人遭受牢狱之灾,这是天大的灾难啊。
“他妗子,你要想开啊,不为他还为孩子们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孩子们可怎办,现在孩子们又都不在家,你一定要挺住,往最不好处想,他就是进去几年,出来还不是好好的一家,”她越劝,春梅是越哭,对她来说就好像塌了天,谁能接受得了这残酷的现实。
一直到深夜,春梅才止住悲痛。看她心情平静了,贤才回家。
想到抄家,春梅很害怕,别半夜三更的来,她拿把锁把大门锁了,又唤起家里的狗拿个窝头丢给它,有个动静也好告诉她,又在屋里来回转着,除了个冰箱还有啥,忽的,她想起半夜三更的用钻钻菜板子的事儿,由于没放心上也就忘了,现在想起,忙搬过菜板子凑在灯下仔细的看着,终于发现了秘密,在菜板子一端有明显的钻痕,忙拿个螺丝刀剜,弄得还真结实,剜了阵子没完开,心想着,看来这个老东西早有心计,虽没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就知道里面是存款折,因为她卖棉花的三千块钱的存款折以前就放在抽屉里,昨天去翻不见了,还不是他藏起来了,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她才知道丈夫的用心,聪明过头就是糊涂,真要来抄家,藏在这里就安全了,人家是啥人,鬼精着呢,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剜开,提起菜板一投,掉出个纸卷来,忙打开来,真是存款折,三张,三千的一张是她今年卖棉花的钱,五千的一张去年就见过,四千五的一张是她头次见,拿着存款折,她手有点抖,心里烦气的自言自语,真是老糊涂了,把俺卖棉花的钱放进来算个啥,让人家逮着能说清吗,不能放这儿了,最好转移出去,她神情紧张的重新卷好,在屋里转圈开了,藏到哪里安全呢/
屋里是不能放了,他在院子的山楂树下挖了个深坑,用块大的塑料布封得严严实实,恐怕狗刨出来。埋了一半踩实后,倒上了半碗柴油,又填土踏实,在树下浇上些水。以切做好后,都凌晨三点了,她没有一点睡意,光想,想得头疼就骂丈夫,真是又恨又气,你说孩子们都在成人的时候,正用的着你的时候,你糟的和酱一样,这可怎办呀,这几年怎这么顺序呢,大儿子的婚事觉得一家不宁,这是他上学去了,在家哪一天消停过,不是打就是闹,和他一块结婚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们还没动静,小君偷着和她说,他根本不理俺。你说这是弄得啥事,没个好结果。
唉,如今又出了这事,她苦恼,拿不开舵了,想不开了,还不如死了消停,她就进里屋翻出绳子往梁上打。
就在这时,有敲门声,谁这么早来了呢?她想着,赶忙把绳子扔一边,会不会是抄家地呢,这该死的狗怎不咬呢,她匆忙在在屋里扫视,菜板子不能让他们发现,她匆忙搬起来出屋来,老黄狗摇着尾巴从门口向她跑过来,狗嘴里哼哼着,意思是让她快去开门,是家里人。
她还是不放心,把菜板子塞进柴禾堆里盖好,忙去开门。刚走到门口,还没问谁,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娘”,门外叫了声。
春梅应着,是二儿子回来了,她忙去开门,看锁着,忙又去拿钥匙,“你等着,”她说着匆忙进屋,哆嗦着手开开门,“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儿子,春梅惊喜的问。“娘,爹还没起来吗,”鹏祥进门就问。
春梅看着儿子,忍不住的流泪了。进了屋就和儿子说:“你爹出事了,被检察院抓去了,”于是,他就一五一十的和儿子说了。
鹏祥劝娘别急,“怨不得这几天我心神不宁,还老做恶梦。”
原来,从过年后,鹏祥自从回学校这两个多月来,老是牵挂家里。过年时,他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特别是爹,脸上虽然挂着笑,并不是舒心的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的叹息声不由自主的发出来,很绝望,很无奈的,就好像是头顶上压着一座大山,随时都可能压下来而无力躲开的那种绝望,话语少了,也很少凑人,经常一个人在屋里出神,有时候叫他吃饭,三声两声的听不见,走到他身边才猛地回过神来,饭吃得很少,一年上没喝酒,让他喝点他总是摇头。
看来爹遇上的这个坎不好过,他还从没见爹这样消沉过,让哥的婚事愁得?不至于吧,爹对哥的婚事早已经失望了,早已经知道了结局,因为哥上学前爹和哥说过,上学回来实在不行就离吧,现在不能离,怕嫂子闹,耽误了上学。
这事当然是瞒着嫂子的,不但瞒着她,而且还哄着她,因为哥去上学,嫂子像预感到什么,很不愿意。她能不明白吗?想闹又不敢,还得乖乖的听老人的听话,心里就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得忍着,不敢得罪公公婆婆,要不是公婆护着她,恐怕她早离开这个家了,讨好公公和婆婆是她的唯一救命草。哥哥却把她视为仇人,缠人的鬼……
爹在单位和宋昌和打仗的事,他听说了。爹总怕提起这事,为了避免尴尬和顾及爹的面子,他装不知道,他相信爹会处理好这事。在他走前的晚上,爹看上去很留恋他,嘱咐他学校要是不忙多回来趟,不要心疼路费,你遇事心里明白,你哥是指望不上了,他能顾过自己来就不错了,爹的神情再没又往日的骄横,他应着,只说了一句,凡事不能强求,退一步好些。爹像是有所思。
从小这还是爹第一次这样静静的听他说话,也是第一次接受他所说的话……
一天晚上他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的上牙齿无缘无故的掉了。他看过解梦的书,梦见上牙齿掉,父凶;梦见下牙齿掉,母凶。
虽然他不信这些,但是想到父亲现在的处境,父亲所受的打击,那一定是他很难越过的坎,是他遇难的前兆。想到自己来时父亲嘱咐的话,他决定回家看看,一刻也不能等了,就连夜赶了回来。
他劝娘不要着急,急也没用。春梅从树下刨出存折给儿子看,“你看你爹,把家里的钱都藏了,我是从菜板子里找出来的。”
“还有吗?”春梅摇了摇头。
“这钱是?”
“这张是今年卖棉花的钱,这张去年我就见了,这张四千五的我不知道,”春梅和儿子说。
“不用藏,收好就行,就算是王安给的钱也是咱的正当收入,施工队本身就有咱的份,爹也真是,怕啥,又不犯法。”
儿子的话,春梅听着踏实,她放心了,把存款折夹在原来的本子里,锁进了抽屉。
鹏祥从包里拿出三沓钱说:“这是我的奖学金、做家教和勤工俭学攒的钱,知道家里用钱都拿回来了。”他说着,拆开一捆,拿了有一半,具体数也没数,就装进了口袋,剩下的递给娘让她收好,又劝娘别担心,在家里等着,我去检察院打听打听。
于是,鹏祥推了自行车就要走。
“你还没吃饭吧,我做点饭你吃了去,”春梅跟出来说。
“不用,我到县城买点吃就行。”
他急匆匆赶到县城,还给爹买了个西瓜。检察院他没去过,打听着找到了地方。还没到上班的时候,办公楼上没有人,他直接上了楼,一二楼是办公的地方,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到了三楼,在拐角处,门虚掩着,他一把头,正看见爹拿块毛巾擦脸。他忙推门进去,“爹”他叫着,王森诧异的看着他,“你怎进了的?”
“没有人我就进来了。”
王森忙嘱咐他,“赶紧找你小姨夫在省里托托人,爹这次很麻烦。恐怕一时半回出不去。”
“主要是啥事呀。你快和我说说,”鹏祥着急的问。
“别的事啥也没查出来,就是和王安贾平合伙干施工队的事,贾平这东西把王安告了后,把我牵扯出来了,我死不承认,一口咬定没收过一分钱。”
“爹,你糊涂了,你一口咬定没拿过一分钱,你分得那一份不成了你受贿吗?法律上有规定,受贿和贪污一样的罪,那你可真麻烦了,找谁也没用,谁也救不了你。贾平告一定说这钱是你们三人分的,查账一查就查出来,王安就是矢口否认也白搭,最后还得承认钱是你们三个人分的,你分的钱是正当收入,谈不上犯法,最多也就是违反党纪,受个党纪处分。所以你要承认有你的份,知道吗,一定要承认有你的份,否则谁也救不了你,”鹏祥急急的和爹说。
王森这才恍然大悟,对呀,我为什么不承认有自己的份呢,施工队本来就是我一手创建的,我所得是合法的收入,哎呀,真是糊涂了。
“可是,我和王安早就说好了,不让他说有我的份,这可怎好,他就关在隔壁,”王森着急的。
正在这时,看管王森的小青年打饭来了,他看着鹏祥,“你怎在这儿,找谁?”
还没等爹说话,鹏祥忙说:“我来找我姨父的,他在二楼办公,还没上班,我来问问他几点上班,我好等着,晚了就耽误上学了。”
“还不到上班的时间,你快走,这儿不许外人来,”小青年撵他。
鹏祥忙提起西瓜,看了爹一眼就出来了。
他想到隔壁找王安通通气,可是没有机会了,小青年对他满是警惕,一直送他到二楼,他就假装在二楼等着,还假装问早上班的人,看小青年上楼了,他才溜出来。
总算松了口气,这趟没有白来,心里却想,糊涂的爹呀,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这不是睁着眼往井里跳吗。他又想着,王安胆子小,说不定早就把实情说出来了,这样也好。现在,他就担心贾平使坏,不承认有爹的份,那就麻烦了。他推着自行车出来,不由抬头往三楼上看,爹故意靠近窗口坐着,眼睛不时向外瞟,却不敢正面向外瞧,爹好像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爹,看来爹失去了自由,而且被人看得很紧,看着受难的爹,他心里很难受,冲爹招招手,不能耽误了,得赶紧找人救爹,他饭也顾不上吃,匆忙去了车站,他曾经听小姨夫说过,他认识省法院的一名科长,他们常来吃饭,单位招待基本就在他的饭店里,时间长了就熟悉了。
天气很闷热,乌云在远处的天边像高山一样耸立着,鹏祥不由得汗流浃背,匆忙赶到车站,还好,车还没发。
等赶到省城已经十二点多了,小姨的饭店外停了很多的轿车,小姨正忙着和客人结账,看到鹏祥,她很高兴,鹏祥把小姨叫到一边,把爹出事的情况简要的和她说了。
“你别急,”小姨说着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会勤很快回来了,鹏祥和叔把来的意思说了后,会勤答应着,说晚上买点礼物去找找看,看他能帮忙不。
“那我再去找我同学的爸爸,他是省立医院的副院长,也许有熟人能帮上忙,”说着鹏祥就走。“啥时候了,吃了饭再走,”小姨拉着他,“是呀,吃了饭去,”会勤说。
“这时候也许能找上他,平时不好找他,人家很忙,”鹏祥说。
“那你等等,”秋梅说着进去拿了不少钱给鹏祥,并嘱咐他,“回去后好好的劝慰你娘,该吃就吃,郁闷出病来可怎办。”
鹏祥点着头。
“要是用钱的话给我来个电话,托人办事别疼钱,和你娘说,过阵子我回去看他,千万劝你娘别想不开,”鹏祥应着,叔说送他去他没让。
鹏祥没去医院,直接去了谢芳的家里,正好谢芳在家休班,看到鹏祥她很高兴,高兴的简至忘乎所以,一连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好几次,“看你热的满头大汗,衣服都有汗臭味了,快去冲个澡,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饭,”谢芳像只快乐的小鸟,高兴地说个没完。
“先别急,叔和姨呢,怎你一个人在家?”鹏祥问。
“去北京开学术会去了,妈妈也跟了去旅游了,他们还说有空去看你呢,怎么啦”看鹏祥心事重重,她忙问。
鹏祥就和她说了。
谢芳听了也很着急,“那我给爸爸打电话,开完会让他赶紧回来去找黎伯伯,黎伯伯在省法院工作,”说着,她赶紧去打电话,电话拨通了,谢芳越急越说不明白,干脆把电话给鹏祥。
鹏祥把父亲的事和来的意思和他说了,谢芳爸劝他不要着急,要相信法律的公正,并答应回来后托人过问一下。
挂了电话,鹏祥就要回去,谢芳知道他心急,说送她去车站,并把自己存的钱给鹏祥,非要他拿着,说:“这是我自己的,我有支配权,爸妈不干涉。”
鹏祥怎能要她的钱呢,“我有钱,等我用的时候在来找你。”
谢芳不干,他只好拿着了说:“那我先收着,以后再还你,你也别送我了,免得我担心。”
谢芳同意了,送他到社区门口,看他上出租车,冲他招招手,看着远去的车,她久久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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