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祥想见外公,却又不愿回家,他就在村外等。
夕阳落山了,小村里吹烟袅袅,他也没等到外公。
外公住下了还是走了,他不知道。
但是,他心里很难过。寒气袭来,迷茫着他的眼睛,脚冻得走路象踩在棉花上,初冬的天已很冷,他信步走着,不觉到了家门,他想进又不愿进,正是吃饭的时候,胡同里没人,他徘徊在巷子里,又倚在屋山上望着天空那颗闪烁的明星,心头涌起无限悲哀,忍不住泪水连连。
他又回到了富贵家。
见他回来,富贵很高兴,问他吃饭没有?
鹏祥摇了摇头。
富贵忙让王洁娘煮面条。
王洁娘一声不坑的出去了。
富贵和鹏祥说了几句话后,又说和人家商量明天去窑场拉土,就微笑着出去了。
王洁在炕上织毛衣,她看了鹏祥一眼没理他,鹏祥也不愿意和她说话,他辅导着小燕的数学。
王洁娘进来了,他冲着鹏祥没好气的说:“去吃吧,啥时候了还不吃饭。”
鹏祥低头出去了,他进伙房一看,那是什么面条,一大碗凉地瓜粥,一块玉米面饼子,还有一碗咸萝卜。
他端着那碗地瓜粥,一口一口的咽,泪落在碗里又落进肚里。
他收拾好了碗筷,抹了眼回到了屋里。
王洁问他吃饱了,鹏祥看也不看她,只顾走到桌子旁拿出书来想做作业。
王洁这几天情绪不好,见鹏祥不理她就抽泣起来。
“你哭什么,我又没惹你,”鹏祥没好气的说。
“不是你惹她是谁惹她,这么大了一点也不懂人事,”王洁娘也没好气的说。
鹏祥低头不作声了。
王洁却扒在被子上哭得更痛了,委屈的她浑身发抖。
王洁娘劝说着女儿,说着鹏祥。
屋里空气正紧张的时候,王森、春梅和献之进来了。
王洁娘急忙换上笑脸下炕迎着。
鹏祥叫了声姥爷就低头不再作声。
“孩子惹你生气了?他就是个坏脾气,我还以为他在这儿会好些,没想到也一样,”春梅笑说着。虽然脸上有笑,心里却不是滋味,孩子在人家受委屈,当娘的那能不心疼。
“不是不是,孩子在这儿很好,他很懂事,我刚才是说她姊妹俩,要她们跟鹏祥好好学习呢,”王洁娘笑脸解释着,又催王洁快去烧水泡茶。
王洁红着脸低头出去了。
献之上上下下打量着鹏祥,笑着对她说:“你姥娘很想你了,让我来接你。”
“是啊,快一年没到他姥娘家了,他姥娘很想他,非让他去趟不可,”春梅笑着说。
“应该的,应该的,”王洁娘笑应着忙去找烟,又喊小燕去找她爹。
大人们说话,鹏祥出来了,他看出来了,爹娘和姥爷来叫他,他也决定回家了,就来到伙房想和王洁告个别。
王洁正在烧水,见他进来有扭头向里,“王洁,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你生病了?”
王洁摇了摇头又抹着眼说:“你要走吗?”
鹏祥点点头。“你走了,我怎办?”王洁流着泪说。
“我还会回来的。”
王洁摇了摇头说:“不会的,我怕这一天到来,还是来了,也许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
“你说什么,我不过回家住几天,还会回来的,婶子心情不好,我在这儿怕她生气。”
王洁突然抓住他,轻轻地吻了他一下,那神情像是永别。
王洁烧好水送进屋,富贵也回来了,他没有阻止鹏祥走,只是神情严肃。
送他们出来的时候,春梅低声问王洁娘王洁的事,王洁娘轻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春梅也很愁,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时,鹏祥和王洁拉在了后面,两人相互看着,手握在一起。
王洁心头一酸,那双深眸里满是泪水,顺着她那苍白的脸颊无声的流下来,“记着,早回来,”王洁小声说着跑回了家里。
富贵牵着他的手久久不松开。
鹏祥感觉到富贵叔的手在抖动。紧紧地攥着他,把他的手都攥疼了。
在街的拐角,鹏祥回头看着。虽然,天很黑,啥也看不清。但是,他感觉到富贵叔还站在那儿望着他……
鹏祥走后,富贵象掉了魂是的,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不时用手捂着胸口,像是剜了他的心,他有种不祥的感觉,儿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就忍不住扒在桌子上哭起来。
吓得娘三个大气也不敢喘,看他风似的的跑出去,王洁娘是一把泪一把泪的往下流,她点着王洁的额头骂道,“都是你这个死妮子闯的祸,当初你为啥带他到咱家来啊。”
王洁也趴在在被子上哭起来。
王洁娘搂了女儿放声哭道,“我苦命的孩子,这可怎好啊。”
王燕开始还劝,最后也搂了娘哭起来……
富贵来到王森家门口,大门关着,屋里有灯光,他就贴在墙角竖起耳朵听。
屋里有说话声,却没有儿子的声音,他睡了,还是?
他心里翻腾着,心跳都急促了,忍不住的爬上墙头向屋里偷看。
这时,王舒开完会回来,他拐进巷子,一眼就看见弟弟家的墙头上有个黑影正探头探脑的向屋里偷看。
有贼,他心情紧张起来,本能的大喊一声“谁?”就朝黑影奔过来。
吓得黑影从墙头上跌了下来,爬起来就跑。
王舒追上他是很容易的,当兵时,他在特务连练过擒拿功夫,全连长跑比赛拿过第三。虽说多少年不练了,但是追个人不在话下。
可是,他没有追,因为他认出了富贵。
王森也听到了喊声,他忙开门出去,见是哥哥忙问怎回事。
王舒就和他说了。
进屋来,王舒见了献之在忙喊叔,并递烟。
落座后,王舒又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刚从他家把鹏祥叫来,没想到他又跟来了,真是,”春梅笑着说。
“他有病,还是少惹他为好,”王舒笑说。又说了些闲话,献之就去东屋睡了。
王舒这才说:“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先让娘搬到我那儿住吧,你嫂子也同意。等娘病好些她愿意住这边也行,随娘的意思。王森听出了哥的意思,他笑了笑,点头答应了,这样轮着住,总比娘住在外面好,早晚有个照应。
春梅听了也暗自高兴,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轮着总比自家养好。
事情商定以后,王舒起身说走,出了大门,兄弟俩怕富贵还在附近,他们围着房子看了一遍才放心,各自回家关门睡觉。
富贵还真没走,他就躲在不远出的碾坊里,看到王舒哥俩的影子,他更是心惊胆战。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出去,悄悄的来到王森的家门口,又在屋山上坐下了,他不愿意离去,因为这里有他心爱的儿子,为了儿子,他宁愿忍受这深夜的寒。
第一遍鸡叫了,他在守望着;第二遍鸡叫了,他还在守望,第三遍鸡叫了,他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去……
当他转过胡同口的时候,大门开了,献之领着鹏祥走了出来。
这时,鹏祥才明白他去的地方,爹娘为啥让他去小姨家他不想问,因为大人的事,一个小孩子是无法违背的,何况他也不愿在家里,娘嘱咐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背起自己的书包默默的跟姥爷走了。
走了。在黎明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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