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鹏祥进了家门,富贵也像变了个人是的,每天上坡干活,回来后家里的啥活都抢着干。
他本是个勤快人,心情好了,干活也有劲。
这不,窑上要几个壮劳力推土,一天多挣五分,他第一个报了名,推上自家的小推车就上了窑厂,干得是热火朝天。
王洁娘很久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她真希望鹏祥能常住在这里,那真是一辈子的福了,她打心眼里喜欢上了鹏祥了,别看孩子小,又听话又懂事,孩子长的怎看怎顺眼。
一想到那个傻大海,她就恶心的只想吐,那是个啥呀。长个哑巴头,两片后嘴唇耷拉着,口水淌个不停,再加上酒糟大鼻子下挂的两条青龙,破棉裤漏半个黑腚,烂棉袄上油光发亮,胸前沾满了青鼻涕,船似的破棉鞋趿拉着,露出两个红肿的大脚指头。
十足的傻子,还想俺女儿,女儿就是嫁猪嫁狗也不嫁他,她想起那傻子就浑身刺痒,就想呕吐。以前还怪女儿,现在想想,女儿还真有眼光,大了真能成,不但是女儿的福气,也是自己的福气,这个家的福气。
前些日子还为女儿的那事儿心烦,现在,她忽得想开了,早晚的事,这更好,她心里踏实多了,她觉得该把些事告诉女儿,让她注意点儿,万一……
虽然,她觉得不可能,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毕竟两个孩子还太小,虚岁十二,怎和她说。
但是想到婆婆说她十二岁嫁给公公,一开始也不懂,时间长了不就……
她不敢想下去,看到两个孩子长睡在一块,她真不知怎办好,拦挡还是放任,难住她了。
昨天晚上,丈夫把推土挣得五块钱给她,要他给三个孩子扯件新衣服,他激动的不得了,握着丈夫挣得血汗钱,她的手都颤抖了,多久了,丈夫没给他分钱了,她真想大哭一场。
中午吃着饭,富贵忽的对鹏祥说:“你十五天没回家了吧,你的亲爹娘一定想你了,回家去趟吧,愿意住两天也行。”
丈夫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王洁娘想都不敢想,难道丈夫好了……
回家来就得干活,鹏祥虽不愿意,还得干。他和哥哥推土,王森就在屋里叮当叮当的的做门窗。
村里两个木匠也来帮忙。王安是村里出了名的木匠,一手好活。他为人忠厚、老实,只要有找他帮忙的,他再忙,宁愿放下自家的活也要去,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可惜,他就是出身不好,土改时,他爷爷被定为‘地主‘成份,而且还是‘破落地主‘的成份。因为,他爷爷好吃懒做不干活,老辈子留下的家产到土改时被他折腾的差不多了,到了吃上顿没下顿的地步,定阶级成份时就给他定了个‘破落地主‘的美名。
他家也因此得福,文化大革命时就没挨斗,但是,因为他爷爷胆子小,看别的地主挨斗挨打,竟被活活的吓死了。
也许是遗传的原因,王安的胆子也很小。
贾平是跟王安学活的,论起来贾平还要叫王安舅呢,因为王安和贾平的娘是姨表兄妹。
小哥俩推着土,不一会儿小脸上就挂满了汗珠,刚想歇会儿。一扭头,鹏祥看到了富贵,他正站在人家的墙角处瞅他呢,看到他还要躲闪。
鹏祥忙跑过去叫了声‘富贵叔‘拉他过来。
富贵蹲下来揽着他心疼的说:“看把你累的。”他轻轻拭着鹏祥额头的汗,又拿起鹏祥的小手看,当看到鹏祥手心上刚起的两个水泡时,他的手竟哆嗦起来。
鹏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笑着说:“没事儿。”
“你歇着,我帮你推,”富贵说着,他就干起来。
鹏程来帮忙他也不让,高兴的鹏程,他第一次冲富贵露出了笑脸。
王森看见了,他忙出来和富贵搭话、递烟。
贾平和富贵开玩笑说:“富贵爷,看你壮的跟牛是的,多卖点力气,晚上让咱王森爷管你一壶。”
富贵笑了笑,没搭理他,又去推土了,没一个钟头就推了十几车,比哥俩好几天推得还多。
鹏祥拿来烟递给他说:“叔,歇会儿吧,看你都出汗了。”
富贵点上烟,他美美的吸了一口笑说:“不累,”又推起了车子。
王森出来看看,心里过意不去了,他夺下富贵手中的小车把他拉到屋里歇着,又让哥俩收拾一下,说今天不干了。
本来,王安和贾平来帮忙是不管饭的,富贵来,贾平又说出了口,虽是说笑的,来帮忙管顿饭也是应该的,王森早有这个意思,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也请请富贵,毕竟孩子在人家住了这么多天,心理过意不去,算是感谢吧。
春梅在家忙活开了,他要婆婆和面擀饼,自己拿了钱去小卖铺买罐头。四个人坐下后,王森拿出二斤二锅头,他们就喝上了,富贵很能喝,只要和他喝,他从不推辞,端起酒来一扬脖酒就进了肚,也不管别人喝不喝。
王森看在眼里,使眼色不让王安和贾平灌他,免得他和醉了再闹事。
但是,他还是喝得不少,二斤酒他少说也得喝了八量,却像没事似的,只是脸红扑扑的。春梅见他们喝个没完没了,她就热了菜让婆婆和孩子们先吃,富贵回头看了下,他忙端了两盘罐头肉让孩子们吃,谁说也不行,奶奶笑让着夸了他几句。
贾平见仅有的两个好菜给端走了,他心里那个气呀,但又说不出口,恨富贵恨得牙根都疼,就奚落了富贵几句。富贵装作没听见似的,他拿了窝头就吃,春梅忙把油饼给他,他说啥也不吃,说是给孩子们吃,春梅哪能让呢,特别是奶奶,硬把他手中的窝头夺下了,把油饼塞给了他。
饭后,王安和贾平坐了会儿就走了,富贵却没有走的意思,只等到孩子们放学回来。
看到鹏祥,富贵说:“孩子在我那儿住惯了,他不去,我还睡不着,就让他跟我过去睡吧,”他恳求着。
王森和春梅一时不知说啥好了,都看着儿子,鹏祥笑笑。
“光去麻烦你们,这……”春梅还没说完。
富贵忙说:“麻烦啥,我愿意。”
话都到这份上了,再也不好拒绝他。
临走,富贵又说:“院子的土我抽空推,别让孩子们干了,他们还小推不了,小心伤了孩子们的腰。”
真的,几个早上,富贵就把院子垫好了。
王森和春梅过意不去,心里虽然不愿意儿子长在他家里,因为村里的讽言讽语越来越多,说得很难听,但是不好说出口,毕竟他对自己的孩子很好,怎能拨了人家的好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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