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鹏祥没敢回家,他知道自己闯祸了,爹要是回来可饶不了他,于是,他躲到了奶奶家里。
奶奶给他洗着衣服狠狠的说:“你娘还有你爷给你要回来了,在他家里一顿好闹,这还不算完,以后有他好日子过。
这时,鹏程把半脸盆鱼端了过来,说娘怕黄鳝,让奶奶给做了吃。
这正合了奶奶的心意,看她麻利的收拾着,没一个小时的功夫,半锅鱼就炖出来了。
七个孩子围了锅,伸长了脖子,吸着鼻子,张着小嘴吧,馋得直言唾沫。
奶奶舀了一碗让鹏程端回去给娘吃,又舀了一大铁腕让金光端回家给他爹娘吃,还嘱咐他来时少几个干粮来。
这一次,周妮很大方,让金光拿来了五个刚蒸的馒头,鹏程也捎来两个热饼子。
看着孩子们吃的汗流满面,奶奶高兴的,也顾不得自己吃,给这个添,给那个舀。
想一想,奶奶很满足,现在自己是儿孙满堂,大儿子是村书记,村里的一把手,二儿子在外工作,谁不羡慕。不像以前,在村里是单门独户,被人瞧不起,老男人又老实,光受别人的欺负。都说她土,不土行吗,在村里能站得住脚?都是被*的。
现在好了,两个儿子顶起了门户,村里人没有再敢小瞧的。不但如此,在村里简直是一手遮天,谁敢不从,就像铁拐子家,说踩到脚下就得乖乖的爬到地上。
真使她愁的是家里的痨病丫头,都二十好几了还没个婆家。说了几个都嫌她有痨病,怕不长久。
说起妮的痨病,她还很内疚,那是一九六一年全国三年自然灾害时,苏联又*债,举国上下都在挨饿,饿死了不少人。他们也不例外,记得那年要饭刚回来,全家人饿得蹲墙旮旯,邻村的大姐来看她,给她捎来了一小罐子酱,她放在里屋,光顾和大姐说话了,没想到妮看见了,馋得她用手抹着吃,竟把一罐子酱都抹着吃了……
为了妮的婚事,她四处托人,两个姐姐帮了不少忙,也求了二仙姑好几次,总是不成。
唉!这块心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去。
集上,外公来了,他看到鹏祥红肿的腿就心疼了。
春梅笑说:“他身子壮,烂烂就会好的,换了几次药都不管用。”
外公发了火,饭也没吃他就背起鹏祥去找他认识的老中医了。
说起外公,他是根独苗,他来人世不久,外祖公就去世了。外祖母十八岁守寡,靠着帮大户人家纺线、洗衣抚养他长大。外公很聪明,他没上过学,识字是从一本旧字典里自己学的,他还练了一笔好毛笔字。
抗日战争时期,周围村有游击队活动,他参加了革命,成为我党优秀的地下交通员。就在他奉命奔赴前线的时候,外祖母抱了他的腿,哭喊着,死活不让他去。
解放后,外公参加了扫盲识字班,后又调到某县教育局任职。三年困难时期,眼看一家老小八口人都快饿死了,他便自动退职,领着一家人到临沂去要饭。
外公是个戏迷,听说哪儿有戏,不管多远,那怕是借钱,他也会去看的。他的那条伤残腿,就是晚上看戏回来走小路被地枪打的。现在,他走路时左腿还有点儿瘸。听外公说,他的腿里还有许多铁砂子没弄出来,阴天腿就疼。
外公很能侃。晚上,全村的人都聚在外公家听他侃,他就中国、美国的说个没完。高兴了,锣鼓一响,他就会拉着二胡唱上几段,深更半夜的,全村人都能听见。气的外婆在北屋里骂。
外婆呢,她是个十足的的封建女人,从小大字不识一个,足不出户,年轻轻的,头上就挽个大纂。要不是晚上她睡熟后,外公一剪子给她铰了,她还不知留到啥时候呢。外婆人老实,又满脑子的三从四德,不接受新事物。因此,外公外婆不投脾气,话说不到一块儿,外公说她,她不是不做声,就是捂着脸哭,气的外公摔盆子摔碗,要不是外祖母强压着,这桩包办的婚姻,他一天也难凑合。
说起外祖母,她是中国传统式的妇女,勤劳、能干,一辈子靠纺线、洗衣,竟买下了三十多亩地。土改前,外公看清了当时的形式,他把地都上缴了,土改时,还是划成了富裕中农成份,要不啊,非划为地主不可。
说起这些,外公总是很伤心,抱怨外祖母和外婆拖了他的后退,误了他的仕途,毁了他的一生。和他当年一块儿参加革命的都成了将军,就是他当年的勤务员也成了高级干部。而他呢,始终没有走出这个家庭。唉,谁让他是个孝子呢。
看人家衣锦还乡,外祖母心里很后悔,外婆也不敢吭声,总是为他做点好吃的。外公谗,吃点儿好的,心情就好了,有时还来上几嗓子。
外公对孩子很疼爱。他一生共养了八个孩子,夭折了三个,孩子死时都十二三岁了,这是他一生最悲痛的事。
外公懒,不喜劳作。晚上玩晚了,早晨就不起来,大小便都在屋里,还不时问呢,“晴天吗?有风吗?阴天吗?是不是下雨了?”家里人没有不烦他的。
外公也爱干净,三遍两遍叫他吃饭,他磨磨蹭蹭的起来了,不是吃饭,而是拿把小扫帚把个小院扫一遍,等他扫完吃饭时,饭早凉了,家里人没有不白眼瞪他的,因为他不吃,别人是不能吃的,家里就这规矩。吃个早饭,不知温多少遍。
外公又很热心,村里谁家有事啊,他总是跑前跑后张罗着。打架的,他劝解,有红白事,他主持安排酒席,忙活一天,饭还得回家吃。
自家有事了,他拿不开舵了,就知在家发脾气。人家来借东西,那个爽快劲,去人家借东西,看把他难为的……
唉,外公就是这么个人。
晚饭时,外公背着鹏祥回来了,他对春梅说老中医给了他一个偏方,用蘑宝几次就好,专门的消炎止痛,去腐生肌。他那儿没有了,在药铺也没问着。
“是不是树底下长出的像蘑菇一样的东西,我收了好几个,”春梅说着从里屋翻出来给叔看。
“就是它,”外公兴奋的说。
还真管用,敷了几次,伤口就愈合了,却结了一个很深的疤,再也没有长平……
王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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