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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走进父亲的书房。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房间。三面墙上高大的橡木书架一直顶到天花板上,连大门两侧都有,满满的放着皮制封面的大部头图书,整齐而不真实的如同壁画。谁会真的去看那些书啊?那只看起来死硬的大白色石头壁炉,底部雕刻着火焰,台面周围雕刻着藤蔓,经典的创世教会样式。可是西因议长虽然经常向教堂捐款,却忙的连每周日的晨祷都不参加。
西因议长坐在宽大的橡木书桌前,正在审视几份文件。听见儿子走进来,西因放下手中的羊皮纸和羽毛笔,指了指书桌前的扶手椅:“过来坐,夏尔。”
春季的阳光从镂空的大玻璃窗中洒向桌面,房间中不需要任何烛火。夏尔所坐的位置阳光格外温柔明亮,可以令他脸上的神情分毫不差的映入西因眼中。
“最近在学院中过得好吗?”
“还不错。”夏尔以一种较为随意又不至于显得不恭敬的姿态坐在丝绒扶手椅上。这有什么可说的呢?他早就知道无论他出了什么事都会有人立刻通报给父亲。对于别人来说,他不是夏尔,而是议长的儿子。
“我看过你的成绩,骑术有所下降。怎么了,没有练习吗?”
“暗雷的一个蹄铁有些松动,我把它交给乔伊小子送去铁匠铺了。”
“听说塔尼娅在学院昏倒了,你去看望过了吗?”
“还送了花。她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
父子对视半响。西因开口道:“我的儿子,你已经长大了。”
夏尔沉默。
西因继续说:“这个年龄的男孩通常都已经定了婚,但你说你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也就没有勉强过你。”
“我很感激,父亲。”
“桃乐丝公主也16岁了。”西因突然说。夏尔有些迷惑的望着他。
“你就没想过像一位王子一样娶一个公主吗?你们青梅竹马,而桃乐丝也是个漂亮女孩。”
“呃,我从没想过。”夏尔坦白的说:“我爱桃乐丝,像哥哥爱他的妹妹。”
“哦,夏尔,夏尔。”西因叹息着,靠在椅子上,窗框的阴影遮盖了他的表情:“你觉得我们的国家如何?”
怎么又变成政治课了?夏尔想了想老师们教导的内容,回答:“15年前那场内乱耗空了我们的国库,所以我们当前的目标应该是发展经济。虽然瓦萨觊觎着我们的国土,但是他们的铁器和却是不错的商品。而我们的优势是粮食,粮食是不能长时间保存的。所以以我们的粮食去换他们的铁器是笔不错的买卖。
“维利亚有两个附庸国,蒙特罗和波利维卡公国。在内乱时期,蒙特罗公国就已表现出在维利亚和瓦萨帝国之间摇摆不定的态势,需要我们格外注意。
“波利维卡公国被创世教会渗透的很严重,据说他们的年轻人将低级教职作为最满意的工作了。在拒绝了允许创世教会自行在二级城市选择土地建立教堂的要求之后,卡特兰王国的国王利安德尔?梅迪亚对我国颇多不满,已经限制了我国香料进口的贸易。也许我们可以通过允许教会拥有自己的产业来缓和卡特兰的情绪?”
“想法不错。”西因简单评价:“国内呢?”
“国内?”夏尔想了想:“各地的税收都是正常交来,也没听说军队有不正常的调动,议会更是上下一心……大概只有教会麻烦些。”
“夏尔,桃乐丝公主殿下将是维利亚未来唯一的女王。而女王,需要一位丈夫。他的身份应该配得上一位女王,他要有铁腕和实力帮助女王治理国家,可是他既不能抢夺女王的光辉,更不能站在除维利亚以外的立场。
“维利亚需要一位本国的亲王。而且是血统高贵,拥有足够支持的亲王。”
“科林斯家的罗恩和莱茵都不错……”夏尔徒劳的试图将父亲的焦点移向其他对象。
“次子不能继承爵位。等他有军功还不知是何年何月。”
“迈克尔?摩根是将军独子,而且已经有军功了……”
“他脾气急躁,也不懂政治。”
“文森特?金脾气很好……”
“他才12岁!”西因打断他的儿子:“你就那么不愿意娶公主吗?”
“我只是……不爱她。”
西因站起身,走到窗户旁:“爱!
“夏尔,只有你,才是公主最合适的配偶,维利亚的安危系于你的决定。那种小孩子的天真不应出现在一名合格的贵族身上。
“也许你需要时间再好好想想。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夏尔站起身,轻轻的退了出去。
骑士学院的训练场。
“我觉得娶公主这个想法很好啊。”艾什被夏尔的长剑远远的逼开去,喘着粗气说:“你会有自己的城堡、卫队,别人会叫你德斯维尔亲王。”
“我不在乎亲王这种头衔。”夏尔耍个剑花,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汗。
“你不喜欢公主吗?她也算是个美人,虽然长的慢了点。”艾什随手将长剑插在土地上。夏尔可不是个易与之辈,跟他一边比剑一边聊天简直累死了。
“不是这个问题。”夏尔也放下剑,两人走到场边的回廊处坐下。夏尔拿着手绢擦汗:“我只是看不到我能和公主结婚。”
“你总会看到的。”艾什无所谓的摸摸鼻子道:“说实话,你也看不到你会娶个自己真爱的女人吧?你总会和某个贵族小姐结婚、生子、过一辈子,为什么不能是公主呢?再说了,等到你们的长子降生,你就是个自由的男人了,你也可以养个情妇什么的,只是要藏得好一点。”
“我不能这样伤害桃乐丝。”夏尔很苦恼。艾什耸肩:“是啊,她是那么无忧无虑、天真可爱的一个小公主……哦够了夏尔,你难道看不到公主也总会嫁给一个英俊潇洒、温柔伶俐的小爵爷吗?为什么不能是你呢?最起码公主喜欢你,而你也不会伤害她。”
“公主喜欢我?”夏尔眨眼。
“大概只有你这个瞎子还看不出来。”艾什无语。
夏尔仰头看着天上的白云,两人沉默许久。
“不想了,来比剑吧。”夏尔抓起长剑,走入训练场。
艾什慢吞吞的走到自己那把长剑旁边,慢条斯理的摆了个起手式。看见夏尔准备好了,艾什蓄势,然后像弹簧一样猛的弹了过去。这一剑快若闪电,夏尔竟然只来得及抬剑格挡!
叮!双剑相交,竟然迸出白色的细小火星!
夏尔被击的连退三四步,感觉自己的右手完全麻掉了!什么时候艾什也有这么大的力量了?
“嘶!疼死了!”看起来艾什比夏尔还惨:他的细剑掉在地上,而本人正使劲捂着右手手腕连连转圈,英俊的脸蛋都皱缩成一团:“这是什么剑术啊,怎么这么狠哪……”
“你练的剑术自己不知道么……”夏尔目瞪口呆。
“不跟你说了,我找露娜医师去……”艾什头也不回直接跑掉了。
夏尔站在原地苦笑几声。那位露娜医师是学院病房新来的漂亮姑娘,性格也温柔,可若论治病抓药可是远远不如原来的老医师。看来艾什又要换女伴了。
“夏尔。”有人冷冷的叫他。
夏尔回神,看到莱茵提着两把细剑向他走来。
“我要跟你打一场。”莱茵铁青着脸,扔了一把剑给夏尔。
“为什么?”夏尔下意识的接过细剑,然后就看莱茵一剑刺来!
这一剑很快,但还比不上艾什那一击,所以夏尔还是能闪身躲开:“莱茵!你怎么了?”
“只是抓紧时间揍你一顿,”莱茵欺身上前:“等你娶了公主,就没机会了!”
夏尔心下一惊。父亲不是说给他时间考虑,怎么突然又变了卦?
“莱茵!住手!”远处吉尔向这边拼命跑来。魔法师的身体怎么也不如战士,吉尔一路紧赶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莱茵。
“天之骄子,”莱茵对吉尔的喊声充耳不闻,只是冷冷的看着夏尔:“你以为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你可以为所欲为,完全不用顾忌别人的感受!”他几下快速的刺击迫使夏尔向后退去。
“莱茵你冷静点!”夏尔不想还手,莱茵却步步紧逼,刁钻的一剑从下方挑出,剑尖划破了夏尔腰间的衣服,给他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吉尔在一旁扶着双膝喘气,却束手无策,他只是个魔法师,如何才能插手战士的战斗?“来人啊!赫卡特在上,没人在吗?”
莱茵横眉立目,手下一剑快过一剑。在他的攻势下,夏尔已经退到回廊边退无可退,而右手刚才又受了小伤,不便用力,一时间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莱茵一剑直刺直指夏尔胸口,剑身上忽然闪过一道红色的光芒,剑尖竟爆出一个小小的火球!
火焰之力!莱茵竟然在此时突破了白盾骑士的等级,激发了属于战士的元素之力!
夏尔措手不及,眼看那一团火球迎面而来,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不知道眼睛瞎了,大主教能不能治得好……
哗!一大团冰冷的水从天而降。夏尔狠狠打个寒战,全身湿透,漂亮的黑色卷发被水打湿,一缕缕的贴在额头上,无比狼狈。他抹了把脸,勉强睁开眼睛。对面莱茵也是一身的水渍,剑也掉了,正打着哆嗦揉眼睛。水球掉下来时他可是怒火滔天的瞪着眼,现在被冰水一激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诺拉从回廊上走来,手执那柄超长的奇怪魔杖,魔杖水晶球里的黑曜石正指着夏尔他们的方向。
“这是怎么了?”诺拉问。
吉尔还停留在那个超大号水球的震撼中,莱茵的表情还跟斗鸡一样,只有夏尔开口:“我跟莱茵,在,呃,切磋剑术……”
诺拉扫视两人:“吉尔?”
“呃,”吉尔从诺拉的目光中感觉到了压力,不由得解释道:“莱茵听到了一个消息,向和夏尔讨论一下,然后言语不和……”
诺拉盯着他,没有反应。
“好吧。”吉尔终于放弃了:“格鲁沙的使节提出希望能让他们的小王子和桃乐丝公主联姻,之后的议会上议长提名夏尔同样作为亲王候选。有人提名莱茵,却被科林斯将军否决了……”
“嗯?”诺拉没反应过来。
“莱茵喜欢公主。”吉尔低声说。
在夏尔惊讶的视线下,莱茵跌坐在泥泞的地面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这就是你发火的原因?”夏尔心情复杂,不知说什么才好:“你爱公主?”
“那又有什么用?公主选择的是你。议会选择的也是你。”莱茵猛地站起来:“你不过是有个议长父亲,我莱茵哪一点比你差?”
“可是我不会娶公主的。”夏尔及时打断他。莱茵茫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不会娶桃乐丝。”夏尔安慰的张开双手,语调柔和而清晰:“她永远是我亲爱的小妹妹,但是我不会娶她为妻。莱茵,如果你爱公主就应该去努力争取,至少应该告诉她你的感受。”
“我应该吗?”莱茵不知所措:“可是公主爱你……”
“也许她只是以为她爱我,桃乐丝还年轻。”夏尔拍拍莱茵的肩膀:“你总要试试。”
诺拉看着眼前的一幕,缓缓退入回廊,悄悄走开了。
她本应该也有这样的好朋友:乐观开朗的贝拉,温柔细心的黛比,调皮好动的安吉尔。但是那场大火带走了一切。
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吉尔忽然打了个寒战,虽然原先那个大水球并没有碰到他。
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被毒蛇瞄上的老鼠,恐惧,绝望,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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