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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紧了双拳，穆龙颓然的低垂着头颅。
自从七岁后父母去世以后，摩根一直在他的生活里扮演着亦师亦父的角色。虽然小时候动辄就把穆龙揍得遍体鳞伤的他，很难和慈祥两个字相联系。
但是穆龙却始终记得在佣兵团从西银河迁移到东银河中的路途上，遭遇海盗时，那个挡在自己前面遭受电磁炮弹轰击的赤红色巨大身影。
“面对一百只莱姆成虫你竟然妄图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力敌，看起来你似乎还是没有能确切的意识到自己力量的极限。”
“呃……”
“唔……”
“哈……？”
舱室里面的几个人张大着嘴一脸惊讶的看着摩根，穆龙也是满脸的诧异。
他想过自己的力量弱小，想过自己如此轻易的落入虫子布下的陷阱，甚至想过他自己的大意。他想过许多自己在这次战斗中的错误，但是无论如何，其中都没有这一条。
“驱逐莱姆成虫的围猎看起来就让你忘记了自己能做的极限，真的让你以为你能够正面击败上百莱姆成虫。但结果，似乎并不如你所愿。”
“以前我一直教你要有一往无前的气势，要有与任何敌人战斗的勇气，要有以命搏命的准备。你这些学的都很好，但是你似乎忘记了我们的身份。”
“我们的身份……”穆龙呆呆的咀嚼着摩根的话，却怎么也不觉得雇佣兵这个身份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我们是雇佣兵，我们战斗的目的就是为了金钱，为了能拥有更好的武器装备，为了佣兵团能够更加强大。但是最终，我们为的只是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所以才努力战斗；为了活下去，所以才舍生忘死。或许会有点滑稽，但是让我们放弃生命为之奋斗的，正是我们的生命。”
“我们不是士兵，没有所谓的荣誉，也没有那么多需要保护的人。活下去，就是我们唯一为之奋斗的目标。”
“放弃自己生命的佣兵，就是最失败的佣兵。所以下次，我希望你不会再这样不自量力，在合适的时候，知晓撤退。钱没有了，我们最多只会沮丧，但是人没有了，我们会悲伤。我希望你能够仔细考虑其间的区别。”
穆龙呆呆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摩根。
他很想说自己在乎的，希望保护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他还在乎他，在乎妮娜，在乎华霍尔，在乎佣兵团的每一个人，他想要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几乎张开了口，在胸中酝酿话语就在喉咙里徘徊着，但是胸间的一阵疼痛，却让他拿涌动着的热情霎时间消逝了。
那是他在机甲里受的伤，即便驾驶舱有着严密的维生系统，但是机甲外面的爆燃弹也并非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他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说这句话的底气。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的人说什么去保护别人？
穆龙攥着拳头，指甲破开了手心的皮肤，一丝血迹渐渐的从铺盖下得手掌里溢出。我很弱。穆龙这一刻无比清楚的看清了自己的力量。他甚至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支撑自己说出心里的话。
“摩根队长，如果说想要保护的只有自己才算是一个合格的雇佣兵的话，那么你的确是一个再称职不过的佣兵了，不是吗？毕竟，你是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去，也可以无动于衷的人啊。”
妮娜微笑着看着摩根，但眼中却有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怨毒。
身体一颤，摩根看着妮娜，张着的嘴唇颤抖着，分明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只是回过头，对着穆龙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就走出了舱室。那高大的声音依旧高大，但是那一直挺直的背脊却微不可察的弯曲了下来，看起来有了些许落魄。
妮娜的一句话，做到了摩根的无数敌人用数不尽恶毒的言语，和威力强大的武器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妮娜，再怎么说……。”穆龙面有怒意的看着冷眼看着摩根离去的少女，但少女却及时的捂住了他的嘴巴。少女的右手白皙，看上去柔弱，但是在少女的掌心，数个老茧却咯得穆龙的嘴生疼。
“不要说了。”妮娜低声说道，低垂的双眼里氤氲着雾气。
“本来值得高兴的事情怎么搞得这个样子。”华霍尔摇着头无奈的说道。对着穆龙摇了摇手，他走出了舱室，立刻，就像得到什么指示一样，剩余的几个人也同时各自对穆龙打了招呼离开。
当液压门发出蒸汽般的声音关闭后，妮娜僵硬的双肩顿时无力的垂了下来。
“对不起。”少女低声说着，身子微微颤抖着，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坚强的她。
看到女孩的这个样子，穆龙心中的那点火气顿时消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那淡淡的心疼。
“妮娜……”穆龙担心的看着这样的少女，从少女的母亲去世后，一直都显得坚强的女孩其实内心并不像外表那样坚强，明明还有一个父亲的她，看上去似乎比从小父母双亡的自己还要凄凉。
……………………
“摩根。”
带着蛤蟆镜的医师在星舰中部的战斗平台上找到了摩根。正透过透明玻璃钢出神的望着外面璀璨星空的他，目光中有着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他眼中的孤寂。
“阿方索，你来了。”摩根平静的说道。
“嗯，你们父女，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操心啊。”
走上前，医师阿方索和摩根并肩而立，望着船体外璀璨的星河。
“明明父女俩都是那么优秀的人。”
“既然做出了决定，那么就因该承受后果，当年我做出了那个选择，就早已经料到了今天的结果。”
“可是九年来，你还是没有做好面对这个结果的准备是吧？”
摩根默然，没有谁能够面对自己女儿的恶意而无动于衷。
虽然他当初有千百条理由让自己做出那样的选择，现在有千百条理由让自己原谅自己当初的行为，但是当面对自己女儿那憎恶仇恨的目光，只需要哪怕一秒就能够让他为之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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