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幽冥镖局 > 第四章 艳尸

?杜川问道:“这位兄弟脸好生,以前没在梁五爷三千食客里面吧。”水生歪歪斜斜倒过来,说道:“你都说梁五爷家里食客三千,但凡酒风好,就能在这里占一席之地。这哥们最近逢饮必到,来了就是这副装得清高的鸟样,但就是能喝啊……”

  街市津勾着杜川的脖子,笑道:“那家伙就是能装,不就是跟我一起在菜市场混的嘛,这几个月来的,在市场后面卖鱼,人人叫他卖鱼胜。”

  水生长嘘一声,“街市津,人家卖鱼,你卖菜,你起早摸黑的,来回折腾几回,赚个斗零。卖鱼胜半夜起来泅捕做鱼,就是收获比常人多几倍,可见就是做个小贩啊,还得动动脑筋。”

  街市津脖子顿时粗了,大声道:“那家伙下水前必然祭奠水鬼,肯定是靠水鬼替他驱鱼,那些鱼鬼气森森,吃了肯定有病!”

  街市津声音洪亮,整个中厅的人都听到了。孰料卖鱼胜姿势不改,神情淡漠如旧,仿佛全无听进去一般。

  杜川又仔细端详了那卖鱼胜一番,只觉得他坐在那里气度不凡,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似撼天狮子下云端。心中暗想:“此人有大将之风,莫非也是术道中人?”

  他端着两碗水酒,走到卖鱼胜前面,递了一碗过去,道:“杜川,镇上走镖的。”

  卖鱼胜接过酒,说道:“卖鱼王胜。”一饮而尽。

  杜川道:“才来武昌?”

  卖鱼胜道:“四个多月,杜镖头,我听说过你。”

  杜川一笑,“肯定是梁五、水生胡说。”

  卖鱼胜道:“有幸认识。”

  杜川道:“行走江湖,混口饭吃。”两人虽经三言两语,但却对得上脾性,逐渐又喝了七八碗。

  这一场酒,喝到挨近子时,酒阑灯灺,家家扶得醉人归时,梁五才在杜川和他家仆人挽扶下,打水洗脚。

  杜川与梁五相知多年的莫逆之交。这位梁五爷虽然憨态可掬,逢饮必醉,但大有春申平原君之古风。别人礼贤下士,或有天大的祖业支撑着门庭。梁五虽也算薄有祖产,但其实不过是名布衣员外,三天半月便张罗着食客三千的流水席,武昌城中人均称奇。

  梁员外信奉过门皆是客,无论上三品下九流,入座三杯皆饮者,出门一拱即友人。餐桌有时加到七八桌,座次却并无主次尊卑。宾客常常互不相识,各自山呼海啸地吃喝,谁亦不曾礼让着谁。既有常常枉顾的朋辈,也有梁五在寻常巷陌遇到言语投机的萍水之交。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鱼龙混杂的江湖堂口般的酒局,穿梭着许多绿林好汉和江湖奇人。不过除去这些人物外,更多的还是寻常过从的布衣之交。不少怀才不遇湖海飘泊的畸零者,把梁员外家当成开荤的私厨。杜川知道常常酒宴前送来一车白酒,两顿下来就只剩空瓶。梁五夫人看着饭后如山的骨头垃圾,常常是愁眉深锁地苦笑不已。

  梁五睡下床时,还跟杜川再三叮嘱,“老子在武昌活腻了,什么时候有些惊险的运镖,就让我装扮成一个镖师,会会那些绿林好汉。”

  杜川笑道:“那肯定,梁五爷酒功一发,那些鼠辈还不屁滚尿流?待我找天帮你定做一件劲装镖服。”

  梁五听了,十分满意,脸带笑意再会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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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昌城外的辘牯岭上。

  月色昏暗,孤坟一座,连墓碑都没有,伶仃落在山顶。此处山势峭急几无立足之处。山顶怪石嶙峋,黑白砂石相间错杂,孤露无藏。凹陷低缺,泥土虚浮,隐约见到蛇、鼠洞。雾气潮湿围绕,阴幽寒冷。坟头上面还似被人翻动过。

  坟前立着四人,两人皂色衣裳,发辫缠头,粗手粗脚,乃是俗称的山狗,即是仵作。另外两个人,一个黑衣绸衫,瓜皮小帽,眼戴墨镜,脸尖如猴,两撇鼠须,一脸凝重。另外一个黑色长袍,脸上戴着一个黑色面具,露出两只精光炯炯的眼睛。四人注视着坟头,久久不语。

  那面具男人首先开口道:“如何??”声音沙哑难听。

  那戴墨镜的男人逢先生道:“此处山势粗恶,老而不嫩,大凡此山势,必定此处多出凶残好斗之徒,若是埋尸,则容易出凶尸,丧尸。”

  他又指了下坟前,“孤龙一个,四周围没有护从,堪舆学上说过“龙怕孤单穴怕寒”。再看怪石众多,泥土虚浮,则像人血气衰败,形貌瘦削。立穴的地方不见藏聚,突露受风。这样结穴的,大多数是单寒龙,龙孤就没有生气,没有生气,怎么样结穴呢?

  结穴的地方荡扩广软,阴寒透骨。葬下注水浸尸骨,家财耗尽。老朽有点奇怪了,怎么会选这个地方结穴,莫非葬墓主的人与墓主有深仇大恨?”

  面具男人语气依然阴冷,“然后?”

  逢先生道:“这个穴的下葬,应该也有高人指点,以老朽多年经验,找这种凶穴甚至还难过找一个上等龙穴。故此,下葬之人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以老朽推算,应该就是阴宅养尸。”

  “下葬数天,会否已经腐烂了?”其中一个仵作说道。

  逢先生摇摇头,又道:“恐怕不会,这个是孤寒之地,虽然阴冷潮湿,但正因为阴冷,反而利于保存,不致于马上腐败。”

  面具男人说道:“开挖。”两名仵作看他眼神,忙不迭动起手来。

  两名仵作铁铲翻飞,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露出棺盖。棺木是寻常的薄板棺材。仵作拨开棺盖上的泥土,“咦”了一声,一名仵作叫道:“还有块铜镜压在上面。”

  逢先生道:“怎么这样子,已经葬在这处凶穴,还担心不够狠毒吗?”

  两名仵作悉悉索索将棺盖移开,脸上都有惊疑不信的神情。

  棺材里面是一具女尸,如果不是躺在棺木中,恐怕均以为是一个貌美女子睡着而已。这女子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脑后梳圆髻,前额留着刘海儿,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睫毛甚长,眼帘青黑,脸上敷了粉,涂了胭脂,于是两颊晕红,露出来的手肤色白皙,摆在仿佛还颇有弹性的胸脯下面一点。体态修长,上身穿云肩,搭配着流苏,下边穿一件月华裙以多幅布帛折成数十个细褶,每褶各用一色,轻描细绘,色雅而淡,宛如月光掩映。从女尸的皮肤来看,似乎新死几天而已。

  两名仵作眼睛发亮,齐吞了一下口水,其中一人说道:“这女人好像活过来一般漂亮啊。”另一个道:“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女人……”。

  逢先生蹙眉看着这艳丽无比的女尸,沉吟不语。那面具男人上前凝视了片刻,冷声道:“给我装上马车。”

  逢先生摆手道:“不可,尸离凶穴,必生妖孽。”

  面具男人回头用寒冷如冰的眼神看了逢先生一眼,道:“钱照付,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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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灯如豆,箪食巷仙师镖局。吉廿八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接着发出一串咳嗽。杜川坐在他旁边,手拿着一张信纸读着,脸色凝重难以舒展。

  信纸上用精奇险劲,有若刀刻的笔法写着几行字:“闻贵标行,善走阴阳之道,长历魂悸魄动之险,盛名吴楚,骇慑阴曹。当在今夜亥时来访,委以客镖,镖礼容酌。伏惟洽见。”

  杜川道:“师父,这信是谁送来的。”

  吉廿八清清嗓子,道:“我也不知道,下午睡醒午觉后,就在了。”

  杜川道:“我们镖行在这巷子里面,本来就不容易寻到,若非武昌城附近的熟人或者此道中人,很难上门。这人居然还煞有其事地写了一封信先来拜访,似乎这需要运送的客镖甚为重要。”

  吉廿八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镖礼容酌,对方似乎不在乎花钱多少,只求做事妥当。按这样说来,我们镖局的规模……”

  吉廿八白了杜川一眼,“规模怎么啦,我主持镖局的时候,可是武昌响当当的镖行,这边白事需要运财,招魂、上路、返乡这些,那个不找我们镖局,是你没见过这种场面罢了。”

  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你接生意,前怕虎,后怕狼的,难怪镖局生意越来越差。”

  杜川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做我们这一行,本来就比普通的镖行来的艰险,只不过镖礼却往往还不如普通镖局。”

  吉廿八道:“谁说的,是你没本事吧了。河北的太平镖局接了恭王爷的冥财一批,送赴皇陵,镖礼据说就有万两之多。就是我们不远的合肥府的灵霄镖局,送诰命夫人的骸骨还乡,一次就发财了八千两。你做这行当,不跟这些达官贵人攀上,天天混在那些街市流氓之中,一趟镖就赚那几百文钱,连养家糊口都不够。”

  杜川道:“目前福兴和师妹都还没回来,看是什么样的镖吧,我一个人不知是否应付得来。”

  吉廿八“哼”了一声,道:“那有什么难处,只要是好镖,什么办法想不出来了。”

  杜川听了听屋外的更响,道:“亥时了。”

  吉廿八道:“急什么?人家都说了亥时才到。”

  就在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两声铃声,在宁静的接近午夜时分,那铃声毫无清脆感觉,反而让人听到后心塞郁闷,说不出的压抑。吉廿八侧耳细听,森然道:“是运尸车经过。”

  杜川站立起来,那铃声又响了两下,似乎又近了一些,吉廿八又道:“看样子,是往我们巷子里面来了。”

  铃声每隔片刻又响一次,响了三次后,门外听到有马喷鼻的声音。杜川忍不住打开门,向巷子外看去。

  只见凄冷的月色下,一辆黑色轿厢的马车停在屋子外边,杜川刚出门口,那马车夫正好将脸扭过来,那是一张惨白、僵硬、面无表情的脸,眼眉下垂,嘴角歪斜,两眼中射出一道妖异的光芒,盯着杜川。

  杜川迟疑道:“请问来客是过路还是找人?”

  那马夫神情仍是木然,没有应答杜川的话。

  巷子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从巷口自远而近黑暗中现身,他黑色长袍,脸戴一个黑色面具。走到杜川脸上,从喉咙里面挤出一句话,“我要找仙师镖局的吉廿八。”

  杜川道:“请问有何贵干?”

  面具男人道:“找他走趟镖。”他的声音又沙哑又难听。

  杜川道:“保送何物?”

  面具男人道:“吉廿八不在?”

  杜川道:“在下也是仙师镖局的,有何事可以跟我说。”

  面具男人面具下的眼光在杜川身上扫了一遍,才道:“马车上的东西,送到合肥道六安霍县白马尖。保证尸骨无损,魂魄齐整。签生死状。”

  杜川诧道:“什么如此贵重,需要签生死状?”

  面具男人道:“女尸一具。”

  杜川感到那马车内一股妖氛,再看那马夫死人一般的脸孔,隐隐觉得不妥。心里已经有拒绝的念头。

  吉廿八拄着拐杖走出来,一脸阴沉,忽然道:“这个镖,我们镖局不接。”

  面具男人声音略带诧异,冷然道:“镖礼是黄金五十两。先付二十两。标到付讫。”

  吉廿八重复说了句:“这个镖,我们镖局不接。”似乎浑然没有听见面具男人方才说的话。

  那面具男人没再说话,挥了挥手,马车夫勒动缰绳,马车缓缓起动。

  “再给你们考虑一天,城外山神庙可以找到我。”面具男人望着吉廿八,冷冷地道。他扫了杜川一眼,转身就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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