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一个穿着黑衣兜帽的老男人出现在巫马毅腾的大宅花园里面。他正是幻灯大师。
“少爷,大师到了。”驼辉打开书房的门。
巫马毅腾道:“别让大师在厅里面等,让他直接到我书房来。”
过了片刻,幻灯大师走了进来,他脸上依然那副阴虔的神色。
“大师,请坐。”巫马毅腾转过身来。
幻灯大师道:“少爷,你找我来,是否为了订婚之事?”
“大师果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嘿嘿,你父亲生恐村人不知,早已大肆宣扬。”
“家父怕村人视我为异类,想我及早成婚。不过,他似乎不知村人的心智已为大师左右,对区区一个乡绅儿子的婚姻大事,又有什么好关心呢。”
“哈哈,少爷,巫马老爷一心想通过此事为巫马村冲喜,二则可以让你回归礼教伦常,对他来说是非行不可的大事。”
“正因如此,所以,昨天我才和他吵了一架。”
“这次你似乎动了真情?”
巫马毅腾叹息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青槐秀慧内中,明艳照人,即使如我见惯万国女子,也不能及得上她。我认为我想娶青槐为妻,并非见不得人的事。”
幻灯大师嘿嘿一笑,“恐怕不止于此吧。“
巫马毅腾道:“你查到她的来头没有?她身藏秘密,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
幻灯大师道:“虽然我还不能确定她父亲是谁,但凭你说她的家学渊源,此人在中华巫术的造诣深不可测,甚至有可能是这行的泰斗。这也是我提醒少爷你的原因,切不可为区区一个女子,影响我们的大业。”
巫马毅腾“哼”了一声,道:“你既然说起我们的大业,我现在觉得如果青槐能将个中机密告诉我的话,我们的大业指日可成,而且是恐怕比我们臆想中还要惊天动地。”
幻灯大师皱眉道:“真有如此重大的机密在她手中?你真肯定她手中的就是当多之印?”
巫马毅腾道:“哼,这世上能认出当多之印的人,恐怕除了我们巫马氏一脉,再无他人,若非此,我祖母的父亲又怎么肯将祖母下嫁到我家。这印是解开巫马家族不传之秘的紧要物事。我祖母当年携着太祖父的遗命,回乡重修巫马村,一是为避朝廷同仁倾轧,二是想静心研究。没想到我父亲……,咳咳,这个遗命多年来了一直无人能够解开,我祖母带着遗憾离世。但那天我和青槐的交谈,骤然让我找到解开机密的希望。只是青槐看来对我还不够信任,不肯全部托出。”
幻灯大师道:“少爷,你学贯中西,当知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在这个时刻得罪令尊大人,父子决裂,会将我们在巫马村所做的一切化为乌有,我觉得你还是顺从他的意思,虚与委蛇,切莫因小失大。”
幻灯大师顿了一下,“况且,甄青槐不是一般女子,纵然你摆脱令尊给你安排的这头婚事,回头和甄青槐成亲,她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但若然她不喜你的所作所为,以她自身的修为和父亲的功底,反而会是一个重大的阻碍。”
“大师此言,我不敢苟同,刚才我已经说过,青槐所持机密,足以让我们的大计成功机会大增,而且如果功成,结果远在我们预期之上,我觉得值得去尝试。”
“将我们的大业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莫不是你贪恋美色的藉口吧?”幻灯大师一脸不屑。
巫马毅腾有点不悦,道:“大师,我与你惺惺相惜,视你如知己,希望你设身处地,为我思量。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青槐如今与我两情相悦,对我信任有加,我已经是为山千仞,只欠一匮,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枝节。”
“两全其美?现在你父亲已经给你问名、纳采,媒酒,后天就去下聘礼,不日即将过门,一切都按部就班,如何能扭转?”
“大师,这正是我找你的原因。此事采用寻常手段,必然无法排解,希望你帮我一下。”巫马毅腾道。
他细语一番,幻灯大师脸上阴晴不定,三角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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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在庭院中巫马毅腾碰见青槐。青槐见到他,略为踌躇了一下,然后装作视若不见,转身就走。
“青槐,你要去哪儿去,怎么今天见到我就走?”巫马毅腾道。
“没有啊,我只是有点头痛,想回房间休息。”青槐道。
“你头痛?给我看看。”巫马毅腾走过来,轻扶着青槐。“我帮你把把脉。”
青槐退了一步,道:“可能只是寻常休息不好的头痛,睡一觉就没事了。不需要贾季兄担心。”又微笑道:“原来你还懂医术啊?”
巫马毅腾道:“我这人就是杂而不精,什么都学一下,不过自从我留洋后,发现西洋医术近几十年突飞猛进,对比我们中医学问,更重于实证。以前很多绝症大病,都找到医治的方法。”
“当真?我听过西洋医术多要开膛破肚,不象我们中华,以望闻问切为先决?”
“是的,西洋医术近年在外科手术的发展一日千里,譬如病人如果有脏器坏死或者经络不通,可以通过麻醉病人,然后切开胸腔或腹腔去切除医治,再缝合起来。其实我中华医学典籍中也有类似做法,只是没有大幅应用而已。渐渐失传,变得更加重视内科而不重视外科,以致被西人超越。”
“这样说来,西洋医术也是你经常说的科学的一种?”青槐道。
巫马毅腾点头道:“正是。说起西洋医术的缘起,其实与西方巫术有关。西欧诸国,曾经经历过一个漫长的蒙昧时期,在这段时期,教会统治了王国,他们往往把一些不服从他们统治的人们视为异端,在许多地方发生过焚烧女巫的事件。但偏偏就是这些所谓的女巫,在探究医药、解剖人体方面积累了很多经验。竟然慢慢衍生出西方医术。所以巫术其实也不能一概而论,都是不好的东西。比如我中华的诸多法术,就多救人惩鬼的功用。”
“我大清自和英人一战落败后,才开始正视西洋诸国的成就,岂料就科技发展已经与人一去千里,若不急起直追,我们这个天朝上国恐怕变成以前我们所言的蛮夷之邦。”
“自从我认识贾季兄后,对于西洋诸国,慢慢有所知晓,以前我曾认为我们天朝上国,是寰宇中心,海外国邦,当四夷来服。这几天才知道,我中华丝竹之声悦耳,西洋梵哑铃也动听,我中医博大精深,西洋医术却已另辟蹊径。尤其听贾季兄说起西人凡事好商议,我中华好独断,西人视君王若祸害,我国人视君王若父亲。西人视婚娶乃自己决定之事,国人视婚娶为父母之命。凡此种种想法,已经足以震撼人心。”青槐道。
巫马毅腾叹息一声,“不经汪洋,我现在还是井底之蛙,但偏偏上天让我留洋启智,回到大清依旧面对着千古不变的旧法,这正是我等痛苦的根源。当今朝廷,慢慢开始从鄙夷洋人做法,到派出重臣去海外访察,其实已经是知道势不可为。不过,对于巫术,他们却依旧守旧不变,中华历朝帝皇多喜用巫术,却又不屑在人面前说自己用了巫术,这恰恰说明巫术在安邦治国方面,有莫大功用。”
青槐听到此话,大惑不解,“巫术可用诸祭祀、寻人、驱鬼、吉凶等,却未尝听过能治国安邦。”
巫马毅腾忽然豪气满怀道:“这只是寻常士大夫的寡陋见识,巫术对他们来说,就好像尿壶,急得时候需要,不急的时候又嫌臭。象五斗米道,巫蛊之祸,石人一只眼,这些,哪一样不是巫术了?”他见到青槐秀眉轻蹙,知道自己又失言了,转开话题道:“青槐,我今天就过去我父亲那边,跟他好好商量一下,把袁家那门亲事退了。”
青槐惊讶道:“这事你可有想好?这样巫马老爷会非常生气的,本来你们就为了其他新事物的看法,父子已经关系不佳了。按现在情形,我觉得他能改变主意的机会甚微。”
“人生大事,怎能如此儿戏?而且我心早有所属,即使强与袁家结亲,还不是害了他家的姑娘。”巫马毅腾神态坚决,眼睛直视青槐。
“贾季兄若有此心,我希望你能跟你父亲平心静气商议,尽量说服,若他老人家执拗,切莫争吵,容后再谈。”
巫马毅腾脸露笑容,道:“青槐你这样说我就开心多了,我一定不急不躁跟父亲说这事,力求他同意为止。你等我的消息。”
青槐脸上一红,低声说:“这又关我什么事了。”
巫马毅腾满脸含笑道:“你不是说想经常听我拉琴,和我切磋画艺吗?只要我说服父亲,那就一切好办了。”他如沐春风,步履轻快,转身走出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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