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幽冥镖局 > 第四十二章 琴瑟

?青槐在巫马毅腾的大宅住了一宿。次日起来,天朗气清,鸟语花香,她和灵儿于是便在大宅里面和花园闲逛,灵儿道:“小姐,这巫马少爷真是少有的奇人,他这房子里面,样样物事新奇别致,每件家具,每样装饰别具匠心。就连种棵树,都十分考究,”她指着庭院里面一株梧桐,“这树就特别的好看,平时好像很少见到。”

  青槐道:“我也有同感,难得在巫马少爷留洋归来,却没有完全被西洋风格所全盘融化,反而在建自家大宅时,于各样摆设,庭院园景,处处讲究中西学问的融合,令人眼界大开。其人学识渊博,精通西学又并不摒弃家国学问,实在难能可贵。如果我朝多些这样的人才,那该多好。”

  灵儿道:“小姐,郭大叔一早就去附近巡了一圈,他说暂未发现什么异状。”

  青槐道:“郭大叔小心是好事,不过我相信巫马少爷的为人,我们住在这里,还是比较妥当。”

  灵儿道:“小姐,心慧姐的事,我们要跟巫马少爷说说,让他找那个古怪的老男人帮我们寻人吗?”

  青槐道:“这个,我晚上找个机会问一问他。他早上好像是到村那边医治昨天防洪时受伤的村民了。”

  两人正闲聊间,见两个老妇匆匆走过,灵儿认得是这大宅的仆人。两人边走边道:“听说这次村里面打出的几口咸水井,巫马老爷和村长都很吃惊,现在一帮人在那里研究对策呢。”

  “少爷也过去了,不过少爷说这并不是什么凶兆,反而叫大家去村子附近找什么缘由。”

  “他们两父子最近好像什么都要抬杠一通,就这个事,两个又在那里瞪眼睛、吹胡子了。后来巫马少爷干脆就说不管了。”

  “少爷泡过洋墨水回来的人,见识自然多点。但毕竟年轻啊,照我说,还是老爷那套管用。”

  “我觉得啊,还是幻灯大师说了算。这次怎么不见他出来支持少爷的说法。说不定他也认为是凶兆。”

  两人脚步匆匆,渐行渐远。

  青槐跟灵儿道:“她们说的这事,灵儿你又听说过吗?”

  灵儿道:“还没有听郭大叔说过。下午我出去问一下。”

  青槐制止道:“那晚上还是我亲自问巫马少爷吧,你一个女孩子,不要在这村里面乱跑。”

  灵儿吐吐舌头道:“知道了。”

  吃过晚饭后,青槐坐在二楼的阳台上,从阳台上可以看到山下的巫马村的全貌。此时巫马村一片寂静,只有零星的灯笼发出的黯淡的光芒。

  阳台上是花瓶式的栏杆,在柱上还悬着君子吊兰,圆月浮空,似逼人而近。这时候,一段宛转柔美的弦乐在静谧的夜空中如海潮初生,微微泛起波涛,月皎波澄,神怡心旷之际,忽一阵微风起处,悠悠扬扬,那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琴声如诉,所有最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而或最初的模样,都缓缓流淌起来;琴声如诉,是在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是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在懂得之后,每一个音符下,都埋藏平静而柔韧的情思。

  青槐静静地坐着,沉浸在奇妙的仙乐之中,含蓄典雅、细腻集中、甘纯华丽、忧郁神秘,纯净柔美,低沉处丰满深厚有力,浑厚深沉。相遇的甜蜜,孤单的苦涩,记忆纷纷泛起,这是缤纷、透明、令人玄感沉醉的诗调,这是动人心扉的柔美乐章。其含蓄内敛、邈逸细致的曲风让青槐闭眼聆听,情不自已。

  在甘醇清澈的涓流中,这支忧郁纯美的旋律由那奇妙的乐器娓娓道来。随之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个高挑伟岸的身影,他转过头来,一脸书卷气息,眼睛中透露出睿智,他思接千里,带着她神驰四海。结识了他,渐觉相逢恨晚。一曲秦筝弹未遍,无奈昭阳人怨。乐章尽显阴柔之美,多多少少带有一些忧郁伤感。但又不是“胡笳一声愁绝”的断肠曲,最多不过是“两眉尖,一半儿微舒,一半儿敛”的轻怨罢了。

  她循声而行,原来在长廊另一端,巫马毅腾正背对自己,坐在石凳上,脸和肩之间枕着一个古雅秀巧的乐器。他手持琴弦,轻轻拉着,脸上一副陶醉的样子,似已进入忘我之境。

  直至一曲既终,他听到身后青槐的声音,才转过身来。月色下青槐白衣似雪,美目升起一层轻雾,脸上清辉流转,双颊晕红。

  “甄姑娘。”巫马毅腾微笑。

  “巫马少爷,我……,我有点失态了。你奏的这曲子实在动听,简直有江南逢李龟年,此曲只应天上有的感觉。”青槐的呼吸有点急促。

  “甄姑娘谬赞了。不过你喜欢这曲子,我亦十分高兴,知音难觅啊。”

  “请问这是什么乐器,如此动听,我生平未曾见过。”

  “这是西洋乐器,叫梵亚铃,又叫怀娥玲。是意大利佛罗伦萨的工匠所制。”

  “我刚才听你的演奏,整个人飘飘乎羽化登仙。没想到这梵亚铃的魅力竟如此之大。请问这又是什么曲子?”

  “这首曲子叫《仲夏夜之梦》,是普鲁士名家孟德尔松的名作之一。”巫马毅腾道:“这位孟德尔颂是位不世出的奇才,他二十三岁时,一位温柔、娴静、纯朴、美貌的法兰克福牧师之小女赛西尔打动了他的心,他们结为了夫妻。婚后两情相悦,举案齐眉,自此孟德尔松写曲灵感源源不断,终成一代大师。”

  青槐美眸灿如星辰,脸上又是艳羡又是仰慕之情。“可惜,在几年前,孟德尔松最敬爱的姐姐芳妮在一次指导家庭音乐会的节目排演中突然中风,几个时辰不到竟飘然而逝,噩耗使孟德尔松当即晕倒,自此他郁郁寡欢,半年之后竟追随胞姐而去,当时还不到三十九岁,真是天妒英才。”巫马毅腾一声叹息,似乎他对孟德尔松的敬仰之情一直压抑于心,今日终于得以借机抒发。

  青槐听着,泪水忍不住沾湿睫毛,“若是这位奇人还在世,不知世上还有多少如此动听的华章,可惜是广陵散一曲,从此成绝响。”

  巫马毅腾道:“甄姑娘,青槐,容许我这样称呼你,你能如此欣赏孟德尔颂的佳作,我实在甚为感动,只因我回来之后,还未曾有人和我谈论。今日和你说起,忍不住将对其的仰慕之心尽皆释放。高山流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青槐道:“傍邻闻者多叹息,远客思乡皆泪垂。

  世人解听不解赏,长飙风中自来往。”

  “青槐,我猜你也是好音乐之人,你我不如合演一曲如何?”巫马毅腾微笑道。

  青槐满脸通红,道:“听完巫马少爷这一曲后,青槐哪敢班门弄斧。”

  巫马毅腾笑道:“我信我的判断,青槐你嗓音清澈纯净,当为天籁之音,如果能听你一曲,一定是人生快事。”

  青槐摇手道:“我真的不行呢。我还是听你演奏好了。说起来,我父亲还精擅二胡,我自己却不懂怎么拉法。”

  巫马毅腾道:“那不公平了。你听了我拉了一个晚上,我想听你唱一曲,你都不愿意。看来我的颜面实在不堪啊。“

  青槐急道:“千万不要这样说,只是青槐乡野村姑,不忍污君清听。”

  “可惜,我这等凡夫俗子,是不能让神仙般的青槐开金口了。“巫马毅腾一脸笑意,望着青槐。

  青槐忽脸露顽皮的表情,说道:“既然你要我唱的,等下可不准说难听,山野民歌,本来就不登大雅大堂,但我就只会这些,不过,既然你这样说我,我就丑媳妇终须见家翁吧。”

  巫马毅腾轻轻抚掌轻拍,笑道:“我当洗耳恭听。”此时万籁无声,似乎静候着青槐的歌声。

  青槐唱的是一首湘西的民歌。她的声音有一种银铃般的清脆,同时又似乎蕴含着一种薄雾般轻盈的伤感。她的歌声如甘露般随着月光倾洒在刚种上的菜叶菜茎上,给一垄垄的刚被赋予生命的小菜地平添了三分生气。万种柔情,似可融化冰雪。时而像潺潺流水般浅吟低唱,独具风韵;时而忧郁悲伤,如林黛玉望月伤悲,看花坠泪。时而若露滴竹叶般玲玲作响,耐人寻味。时而婉转得似深情交融时的一行热泪,扣人心灵。那歌声,诉说着人间难舍难分的真情歌声拖得很长很长,因此能听得很远很远。仿佛人还没看见,已经先听见歌声了;或者人已经转过山头望不见了,歌声还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歌声初起的时候,巫马毅腾还捉摸不到青槐的曲调,慢慢地,他凝神细听,手中琴弦轻挥,拉出悠扬优雅的和音。伴着青槐的歌声,如同一道翩跹于花间田野的彩蝶,追随着醉人的歌声翩翩起舞,融入了同一幅风景之中……两人似乎看到这样的意象,当春天来了,春的气息催动了灯台树的枝丫,它奋力地生长着,缠绕上马桑树的枝条,从此两相依偎,永不分离。

  一曲既罢,青槐眼泛泪光,她低头一鞠道:“多谢巫马少爷的和奏,你和应得太过美妙,实在令人感触不已。”

  巫马毅腾道:“青槐,原来你唱歌得如此动听,这歌实在是沁入肺腑,湘西有如此民歌,若非你唱给我听,真是沧海遗珠啊。”

  青槐道:“这首民歌叫《马桑树搭灯台》,马桑树和灯台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树,但灯台树常常攀附于马桑树上,枝桠紧紧缠绕。因此土家人用马桑树和灯台树的意象来表现男女缠绵、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绵绵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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