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晃着黑塔一般的身躯，一步三摇晃的走到陶立跟前，双手环抱胸前，撇嘴踮脚，居高临下的蔑着陶立。
“看你这熊孩子的衰样，怎么，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吗？不如说出来，让咱们哥几个乐呵乐呵。”二愣子一边说，一边嘻嘻笑着回头看同伴，而在他身后，三毛子和刘四喜则发出轻蔑的贱笑声。
三个人当中，以刘四喜年纪最小，却实力最高，他现如今已经是武者境二段顶峰的实力。没什么修炼的机会，又不算有钱人家，能靠自己慢慢摸索走到这一步，也算是不错了。
正因如此，刘四喜才成为茶碗巷新生代的混子头头。在他的带领下，这一批少年混子偷女人内裤，摸老太太屁股，猥亵巷子口的流浪狗，简直是无恶不作。而这两天，刘四喜正考虑怎样整合势力，打到素霓城西南角的烂瓦巷去。看着怂眉怂眼的陶立，他感觉正是拿他练手的时候。
二愣子和三毛子刚刚突破至武者境二段，并且这里头还有刘四喜的功劳，所以他们对刘四喜是忠心耿耿，坚决做他的狗腿子。尤其是在欺负陶立这件事上，他们铁铁的拥护着刘四喜。
现在二愣子从刘四喜的眼神中得到了下一步的指示，便转过头来，歪着脑袋扬着头，死死盯住陶立。
“陶包子，刚才看你往兜里塞东西，塞什么呢？拿出来给哥们儿瞧瞧。”二愣子欺身上前，并伸出右手去抓陶立的衣襟。
突破至武者境五段，陶立的速度、力量和反应力都获得了极大的提升，跟先前相比，当真是山鸡和凤凰的区别。
尽管二愣子这一抓带着极大的力道，并且作为一个只有武者境二段的胖子，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其一举一动都未曾逃过陶立的眼睛。
二愣子肥手抓来的时候，陶立肩膀不经意间一晃，看起来像是害怕并后退的样子，却恰巧擦着对方的指尖溜过去了。
“嗯？”二愣子一抓不中，心中就很不爽了，他眉头皱着，再度探手一抓，结果还是如此。
连续两次不中，若对手不是陶立，他们就会认定这绝对不是意外。偏偏对手是陶包子，那可是城西出了名的包子大王啊，就连三岁的小孩都能轻易踩他一脚的再随意吐他一脸的唾沫。
这样一个怂包，怎么可能忽然间学会闪躲了？更稀奇的是，他怎么敢去闪躲了？
二愣子怒了，他大手一握，气势汹汹一拳朝陶立打来，口中还叫骂着：“他娘的，敢躲你二爷的手？我看今天不把你揍成个包子是不解气了。”
“二愣子，你干嘛欺负人？”陶立带着一股委屈的声音问道。
“欺负人？我欺负你是活该，不欺负你就悲哀，陶包子，吃我一拳！”二愣子越发的兴奋。
二愣子虽然只是街头巷尾的小混混，但是武者境二段的实力毕竟不是盖的。再加上他人高马大，手劲极凶，这一拳居然也带了些微破空之声。
二愣子算准自己这一拳准能打断陶立一根肋骨，因为无论从力道还是出拳角度，这都是自己出道以来最完美的一拳。因此，在出拳的同时，肥脸上也爆发出一种令人感到恐怖的狰狞表情。
两人之间本来只有十多公分的距离，这一拳又如此之快，因此包括后边两个在内，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回的调戏到此结束了。刘四喜甚至心中暗暗不爽：“这个二愣子真是越来越愣了，这么快结束，老子搞什么？”
三毛子打哈欠，刘四喜抠耳屎，他们分别用自己的不屑来表达对二愣子的不满，并打算再去找一个包子来蹂躏一番。做混子久了，一天不欺负人，就会感觉浑身不舒坦。
风动，叶落，寒风萧萧。
砰的一声拳肉交加的闷响如期而至。
咚咚咚几声踉跄而沉重的脚步声后，便是砰地一声怒响，听起来像是有人摔倒在地。
“我说，就这么结束了？嗯？”
三毛子和刘四喜原本以为是陶立被打倒，正打算谴责一番同伴，一转头，却看到陶立好端端、笑咪咪的站在原处。
而距离陶立有两三米远的地方，二愣子正满脸错愕的趴在地上，并抬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陶立，那双眼睛里，居然还带着一丝惊恐。
“什么？”刘四喜惊讶又恼怒，茶碗巷三渣吃亏？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破天荒的头一回。
他们仨的爹，以及他们仨的爹的爹，都是著名的混混。而他们则是在这样的混混世家成长起来的，因此从来都具有天然的不被欺负以及欺负人的优势。可今天，这优势硬生生被人打破，而打破的人，居然是出了名的陶包子！
这怎么可能！！
谁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偏偏又是最无奈的现实。
不过惊讶归惊讶，三毛子和刘四喜依旧是认为这不过是个巧合——或许二愣子在打人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一脚，自己绊倒自己。
果然，那二愣子也是错愕片刻，咬牙切齿满脸凶狠的爬起来，随手拍去身上的灰尘，一甩手狠狠指着陶立怒骂：“我靠，陶包子，我草你……”
他黑熊一般的身躯飞快朝陶立逼近，而陶立则是一脸无辜、可怜巴巴的不断后退。一边后退，一边摆手道：“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
此话此声，让任何没看到陶立脸孔的人都会认定，这小子绝对是个软趴蛋，瞧他吓得那个熊样。可倘若你仔细看被一丛树影覆盖的面孔，却发现他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而眼睛里，却是存有一丝比雪还冰冷的东西。
二愣子虎虎生风，一手指着陶立一边破口大骂，可一句话还未说完，却忽然间面孔变得极为扭曲。鼻子眼睛都皱在一起，那是因为痛苦而产生的狰狞表情。
他猛地收住脚步，砰地一声跌跪地上，双手捂着肚子，张开大嘴哇啦啦的往外吐东西。午饭、早饭、隔夜饭……各种恶心的东西都被吐出来，原本就不太干净的小巷子瞬间被这些恶心的气味充塞了。到最后，二愣子甚至连苦胆都吐了出来。
三毛子和刘四喜原本还等他狠狠揍陶立一顿，此时却越发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分明是好好的啊。难道说，刚才那一拳的威力，一直持续到这一刻才真正爆发出来？
再看陶立，他站在树影里，低垂着头颅，此时却已一言不发了。
刘四喜皱皱眉头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眼前的陶立，不再是以前的陶包子了。
三毛子一看二愣子受伤呕吐，瞪着三角眼吃惊了几秒钟，立刻就往地上恶狠狠吐口浓痰：“啐！反了你了，茶碗巷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个东西？”
他一边撸起袖子，一边怒冲上去，蒲扇大掌一翻，找准陶立的脸颊就呼了过去。一边呼还一边骂：“草，老子叫你知道什么才叫茶碗巷三渣，今天不把你一口狗牙打碎，老子他妈就是你养的！”
“抱歉，我可养不出你这样的外孙子。”陶立笑眯眯、很和蔼的说。
“哼！”三毛子一个箭步蹿上前，虽然力道可能没二愣子大，可速度却比二愣子快上好几分。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狭窄、潮湿、充满呕吐物气味的巷子里响起。
站在后面冷眼旁观，并打算在最后狠狠踩上一脚，以出口恶气并且不失三渣之首身份的刘四喜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小子就算是变强了一点，这一巴掌至少也证明，他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那个陶包子。
啪啪啪！
那一道耳光声后，却是连续三四道更加清脆、更加响亮的耳光声传来。而刘四喜则是看到三毛子高瘦的身形左右不住晃动，就像是暴风骤雨中的芭蕉叶。
这是打人的模样么？刘四喜感觉，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扇耳光的节奏啊。
啪啪啪！
声音密集而清脆，根本就不留丝毫间隙。而当作和一阵密集、急促的耳光声终于落地后，刘四喜才听到一声小猫仔一样细弱的呻吟声。
“唉……痛，呜呜呜！”这声音含混的很，像是嘴里塞了两只煮熟的鸡蛋，同时又有点熟悉，怎么听怎么像三毛子。
三毛子个头比陶立高一个头，虽然消瘦，却足够挡住陶立。耳光声落定，他的身体也不再摇晃，而是踉跄倒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居然是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痛屎了。”他说话的时候唇齿漏风，并且回头朝刘四喜投去一抹求救的眼神。
他不回头还好，一回头直接把刘四喜吓的倒吸一口冷气。这他娘的还是三毛子吗？瞧那张猪头脸，腮帮子肿得跟猪屁股似的，两只眼又青又肿，布满血丝，鼻血长流，嘴里血呼呼的，看不见半颗牙齿。
刘四喜感觉自己口干舌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不住的倒抽冷气。他盯着三毛子看了几眼，有些忐忑又有点震惊，震惊中又带着几分怒气的看向陶立。
那张可恶的、笑咪咪的脸孔上，阳光灿烂的，哪里像是刚做了‘好事’的人呢？瞧那双无辜、忽闪的眼睛，恶心死了。
刘四喜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几次下来，手心已经满是黏糊糊的冷汗。
打，还是跑？
打了，打得过吗？就在刚才，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三毛子和二愣子分别吃了这么大的亏。
二愣子就罢了，一向愣呼呼的，做事没头脑，吃亏还情有可原，可三毛子不一样啊！那家伙脑子转的比大路上疾驰的马都快，精明的很。茶碗巷三渣打拼天下，做的坏事当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的点子，为此刘四喜不得不时时隄防他‘篡权’。
可就是这样一个精明又有实力的家伙，居然被陶立打成了猪头？！这叫自己怎么打？虽说自己已经是武者境二段顶尖的实力了，可也没办法保证完全在陶立手里占上风。作为茶碗巷老大，自己要是在阴沟里翻了船，这一辈子可就再爬不起来了啊。
可是，跑么？
刘四喜咽了口唾沫，咽喉干巴巴的。跑也太丢人了吧？不对，那家伙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做什么？
刘四喜看到陶立冲自己眯眯的一笑，带着一股和煦春风般的气息跨过三毛子和二愣子，朝自己走来了。这一刻，巨大的压力下，刘四喜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
他转身想跑，却感觉自己腿肚子抽抽的疼起来，妈的，转筋了。
“妈的，拼了！”刘四喜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初跟烂瓦巷的混子们打架，那可都是几十个人的大场面！他攥紧拳头，一声怒吼，不跑了，揍！
陶立的动作快的他几乎看不见，分明隔了十米多，却一晃眼就到了刘四喜跟前。并且他带着微笑，朝刘四喜轻巧一拳打来。
这一拳简直是太好笑了行吗？看得来绵软无力，胳膊都伸不展，这怎么使力？怎么打人？可笑！
可是，这些想法还未曾完全从刘四喜脑袋里褪去，他就感觉拳头似乎撞到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上，紧跟着就是砰地一声，再来就是咔喳喳几声细微的软骨挫裂的声音。剧痛丝丝缕缕，像是被砸裂的冰面开裂一样，瞬间蔓延至其全身每一处神经。
“啊！”刘四喜忍不住大叫一声，触电般缩回拳头。
但他能做茶碗巷新生代混子的头儿，毕竟也是有一手的，忍痛就是他的绝活儿。当初跟烂瓦巷老大对砍，大家实力差不多，对方甚至还高他一截。但就是凭着一刀又一刀，他强自忍住这钻心的痛，居然硬是把对方给压制下来，并且籍此出名。
然而这一刻，刘四喜居然忍不住叫出了声。他咬紧牙关，收回受伤的右手，猛地一脚向陶立腰间踹去。呼呼地风声表明，这一脚若踹中，陶立肠子恐怕都得断掉。
嗖！
一道细弱风声中，陶立身形一晃，居然堪堪躲过这一脚。他游移到刘四喜身侧，一拳砸向他的脸颊。
砰！
刘四喜的脑袋晃了晃，顿时感觉无数金色星星在眼前晃动飞舞起来。头晕目眩的感觉令他暂时顾不上痛，身子侧着踉跄了两下，一下撞到对面墙上又反弹回来。
砰！
陶立又是一拳打到他脑袋上，把刘四喜当成个沙包狠狠揍起来。
可怜刘四喜，就在墙壁和陶立的拳头间晃来晃去几个回合，终于支撑不住：“停！”
陶立的拳头停住，距离他的面孔只有一厘米。他笑盈盈的盯着刘四喜道：“四喜哥，有事？”
“别……别打了。”刘四喜缩着身子，用胳膊挡着自己的头，现在他完全被打懵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甚至都有点搞不清了。
陶立笑得肩膀发抖，拳头都有点使不上力了。他使劲笑，笑得弯腰抱起肚子，就像是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见他笑的纯真灿烂，刘四喜悄悄松了口气，心说好了，总算结束了。
可是，几秒钟后，陶立笑完了，提起拳头砰地一拳又打中刘四喜的肩膀：“妈蛋，你说不打就不打么？老子凭什么听你的？当初你欺负我的时候，我是不是也求你不要打了？是不是，是不是？可你听过么，嗯！？”
这一拳极重，刘四喜没支撑住，一下子歪倒在地。陶立没打算停手，拳头更如雨点一般狠狠落下，把过去几年来在刘四喜这里受到的委屈，完完全全的归还给他。
可怜刘四喜，身为茶碗巷三渣，著名的城西小混子，居然是被陶立打成一滩烂泥，甚至尿了裤子。
陶立打的累了，呼哧呼哧大口喘粗气，脸色红的就像是猪肝，可心情却无比的敞亮。这么久了，今天总算是舒了口气。
低头看着刘四喜，这家伙真没种，居然哭的跟个抢不到奶吃的娃娃似的。陶立冷笑一声，抬头看看墙那边伸出的一枝粗壮树枝，眼珠子一转，坏水冒上心头。
几分钟后，陶立拍着灰尘整理着衣衫，大摇大摆离开了小巷子，手里掂着一个臭烘烘、油腻腻的钱袋子。
别看钱袋子丑陋，里面可是有一钱多的碎银子呢。
而刘四喜呢？视线往巷子里拉，远远看去，一个光溜溜的人被挂在枝头，优雅的随风摆动着。
“娘，你看啊，树上有个人没穿衣服。”墙那头一个稚嫩的声音惊讶的叫起来。
“胡说八道什么，树上怎么会……啊！流氓！他爹，快来打流氓！”一个妇人的尖叫声随之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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