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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千帐灯。
萧若璃冷冷的踏着青砖路。
信步街头，似乎今晚的街道比平日冷清许多，甚至他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只有他无力的脚步和他身后孤独的影子。
为什么不睡觉呢？
没有为什么，萧若璃的身上似乎很久没有为什么了。
“如果那时候是为了复仇，现在呢？”萧若璃如是问道，问他自己。
答案只有黑夜的寂静。
漫长的总是黑夜，特别是对于迷茫的人。
这样的迷茫伴随着萧若璃良久，直到三个月后。
“萧堂主！”
说话的是一个黑衣男子，四十岁左右，身材高瘦，黑衣紧贴着身子。不过他的消瘦看起来让他更加莫测。
“冷前辈，有失远迎。”
回话的是江湖新秀——永夜堂堂主萧若璃。
“各位，坐。”后面是禹大飞客气的邀请。
华丽的永夜堂大厅，简直是一个小小的宫殿。各路江湖名流——只是趁乱崛起的势力，齐聚一堂。
“在下初入江湖，本不想烦扰诸位，鉴于礼貌，特地邀请各位前来一聚。”萧若璃语气平淡，他心里厌恶极了这样假惺惺的客套。他高高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俯视众人，他更加厌恶这种地位，所有人转眼就能看到他的地位。
各路名流一阵子恭贺之类闲言，不等所有人告退萧若璃先离开了。
“萧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凌亦君微笑道。
萧若璃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注意到凌亦君的眼神，那是种爱慕，但是他清楚，必须拒绝这样的爱慕，曾经就因为这样爱慕他无意害死了无辜的人，而师傅也是因为这样的爱慕害死了无辜的人。
凌亦君并不知道萧若璃的一切，她只是被他淡淡的高傲和冷冷的性子吸引着，也许吸引她的有更多。
“萧兄，你回来了。”
凌亦坤，他并没有出席这个仪式，萧若璃曾经承诺他——“你还做你的生意。”
“萧兄，恭喜了。”
杨逸，他高兴。萧若璃成功的迈出第一步。至于萧若璃能否成功，杨逸相信，朝廷的协助能让他所向披靡。
孔雀山庄。
“爹，千一好像不愿意回来。”
汝鄢千寻幽幽的说。
三个月前她就已经知道萧若璃带着汝鄢千一出现在这里。
“千寻，我们愧对千一……”汝鄢侯叹口气接着说：“眼下时局动乱，她留在萧若璃那里不安全……”
“她不会回来的。”汝鄢千寻打断父亲的话：“她恨我们……”
汝鄢千寻也诧异自己会这么说，她许久没有见过汝鄢千一，更不知道当初汝鄢千一被关起来，她只是觉得，为了家族的名誉而让自己妹妹去流浪，如果换做是自己，一定会恨他们。
“她恨我们……”汝鄢侯惊讶的想，她不过是一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们罢了，有一天她会想明白，那时候她也许就回来了。
父女两人对面而坐，眼神低垂，情绪低落，刚进来的龙景尘一时尴尬，干咳两声。
“景尘兄，坐。”
汝鄢侯与龙景尘多年交情，虽然各怀鬼胎，但彼此见面一点也不会客套。
“龙伯伯。”汝鄢千寻算是问声好，每当看到自己一步之差的公公，她不由得心酸。
“千寻。”龙景尘笑着点点头，面对这个一步之差的儿媳妇，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景尘兄，有什么事？”
汝鄢侯注意到龙景尘的表情，很不自然。
“汝鄢兄，萧若璃最近在江湖上拉帮结伍，你可曾听说。”龙景尘幽幽问道。
“这我知道，不过似乎不影响我们老骨头，眼看这江湖是由年轻人主宰了。”汝鄢侯唏嘘道。
“话是不错，可能，我这把老骨头一时还难以安宁。”龙景尘目露凶色道。
汝鄢侯诧异：“莫非你和萧若璃之间有什么过节？”
“非也，”龙景尘回答：“没有直接的过节，只不过，我发现他与禹大飞一道！”
汝鄢侯更加诧异：“这么说……”千一和他在一起很危险了？他没有说出来。
“禹大飞！？”汝鄢千寻原本在沉思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她握着精致的拳头牙关紧咬，这个人怎么还活着？
“千寻……过去了……”汝鄢侯尝试开导女儿。
“龙伯伯，我们现在就去杀了他！”汝鄢千寻美眸喷出火一样的光芒。
“丫头，龙伯伯一定会找他算账的，你要冷静，可不能轻举妄动……”龙景尘语重心长，我们已经付出代价了。
汝鄢千寻的眼睛被火灼的湿润，似乎禹大飞拿着细棍的影子正在她面前站着，而龙凌云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丫头，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别惦记着，听龙伯伯一句劝，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报仇的事情，我这把老骨头还勉强能应付。”
汝鄢千寻抿着嘴唇，紧闭着眼睛却不能将眼泪禁锢，抽噎一下，汝鄢千寻冷冷的说：“爹，千一她……”
“千一？”龙景尘不解的看着汝鄢侯。
“景尘兄，如今禹大飞身边有萧若璃，萧若璃又拉拢不小的势力，背后还有凌亦坤支持，财力武力都不可小觑，你准备怎么应付？”
汝鄢侯没有回答他，这个时候还不能告诉他吧。
“萧若璃固然此事有他的力量，但我龙家还没有绝！”
“萧兄，祝你马到成功，在下先行告退。”杨逸抱拳道。
“不送。”萧若璃冷冷道。
“马到成功？成事在我，功名在你！”萧若璃心想“为何我要这般为别人博取功名？”
杨逸离开后，凌亦坤也去了水运码头，如今再也不怕有人横行霸道来收无关的税，生意也会越做越旺，凌亦坤面带微笑。
剩下萧若璃，他仍然一腔愤怒。
当初答应了为朝廷做事，虽然一直就不情愿，但是今天真正开始了，他更加觉得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就如同师傅当初给左贤做事，自己惹上什么的祸端未可知。
推开门，萧若璃抬头看着晴空万里，心头的阴霾也淡去些许。
“萧大哥，心情不好么？”
凌亦君在一边注视萧若璃很久，她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萧若璃这样惆怅。
“只是不知道，为何替无关的人卖命罢了。”
萧若璃用一种自己很熟悉的语气说道。这样的语气却让凌亦君感到无比陌生。
“萧大哥，我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是何必愁眉不展呢？”
凌亦君如是安慰。三个月来萧若璃很少与她说话，而她也注意到，萧若璃对汝鄢千一的样子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她心里有股淡淡的惆怅，也多了一丝微薄的惊喜。
“凌姑娘，谢谢。”萧若璃恢复了淡漠的语调。
“凌姑娘……”
凌亦君心里重复萧若璃对自己的称呼，三个月来，他很少这样称呼自己，而今天，他居然会说谢谢……
“萧大哥，你是我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能替你想想办法呢。”
“第二种办法会不会比现在好些。”萧若璃淡淡的问道。
凌亦君一头雾水，“第二种办法会不会比现在好些？”
“萧大哥，你又不说什么事，我怎么知道好不好……”
“日后，你自然会知道。”萧若璃淡淡的说。
“哦，那我去帮汝鄢姐姐收拾花园了。”凌亦君没有勇气再问下去，转身朝外院走去。
听到凌亦君要来帮自己收拾花园，汝鄢千一赶紧抽身到花园边，装模作样的修剪花草。
“汝鄢姐姐，还在忙啊。”
汝鄢千一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句。
刚才，她一直在听萧若璃和凌亦君的对话。
“凌姑娘，你觉得若璃这个人怎么样？”
汝鄢千一突然问道，不知有意无意，她对他的称呼也变得暧昧。
“若璃……”
凌亦君心里默念着这个暧昧的称呼，含糊道：“萧大哥……他好像心事很多。”
“是啊，那你想不想知道，他有什么心事？”
“汝鄢姐姐，我还是不要问了吧，萧大哥会不会生气？”凌亦君心里多想知道，但她不能在汝鄢千一面前表现出来，这种做法也许对她不利。
“他儿子两岁的时候，被人杀害了，包括他的妻子，还有他师傅，在他报仇的时候，他父母也没有踪影了。”
汝鄢千一明白凌亦君的心思，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
“……”
凌亦君陷入久久的沉思。
他两岁的儿子，他的妻子……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凌亦君问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那时候，我准备劫掠他的财物，不过呢，这人穷的只有一把剑……后来，他大人不记小人过，还帮我打退了敌人。”
“萧大哥，他原来这么……”
“他原来这么可怜？”汝鄢千一幽幽问道：“同情他的遭遇？”
我比他更悲哀，他干脆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而我呢？我的亲人都在，都离这里不过百里，可是，居然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们，谁会同情我？
汝鄢千一这样想着，脸色变得些许难看。
“汝鄢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眼前面色凝重的女子，凌亦君突然有些害羞，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这样与别人较劲？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汝鄢千一颓废的坐在花园边上，双手托腮。
“萧大哥其实很好。”
凌亦君慢慢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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