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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汝鄢千一
二十四年前，孔雀山庄。
汝鄢尊抱着两岁的汝鄢千寻，汝鄢侯跟着父亲在厢房外来回踱步，厢房里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
过了阵子，那声音没了，厢房里出来一个中年女人，一脸喜悦的叫着：“生了，生了老爷！！”
汝鄢尊父子一脸兴奋，急忙问：“儿子还是姑娘？”
“姑娘，活脱脱的第二个大小姐。”那女人媚笑着说。
汝鄢尊给小孙女取名汝鄢千一。
汝鄢千一从小非凡的聪明，甚至比她的姐姐汝鄢千寻更要懂事早些，汝鄢尊甚是喜爱，不料汝鄢千一十六岁那年去离家出走，至今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汝鄢侯静静地坐在书房回想着往事，找到父亲，想到女儿，想到左伯伯…………
抬起头，书房里赫然多了一个人——汝鄢千寻。
汝鄢千寻一脸愤怒，小拳头紧紧握着，看着父亲愁眉不展一时也忘了说些什么。
“千寻，怎么一脸的不快？”
“爹，你在想什么？”
汝鄢侯不说话，看着汝鄢千寻，汝鄢千寻看的出，汝鄢侯此刻心里正在想着很多事。
“想妹妹……？”
“嗯……”汝鄢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了，谁欺负我汝鄢大小姐了？”
“别提了，丢脸丢到家不说，还打不过那人。”
“打不过？”汝鄢侯狐疑的看着女儿，心想，这江南武林中，能与自己一搏的不过区区三个——龙景尘、禹大飞、裴星云。同样，除了这三个人外，恐怕也找不到汝鄢千寻的对手——莫非是他！
“那人光是内力，三个人怕也不是对手，爹，怎么有这么一号人物我却不知道？”
“小心这人，他曾经去过风雅阁一次，还同侍女打听些什么。”
汝鄢千寻可怜巴巴看着父亲，那意思很明显——我就这么白白被人欺负？
汝鄢侯知道自己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蛮横习惯了，对谁都一样。别人看在汝鄢家的面子上也不与她计较，更使得她变本加厉……
“千寻，你稍安勿躁，这人迟早怕要找上我们！”汝鄢侯幽幽说道，心思却又到了一边。
汝鄢千寻走后，可苦了客栈老板，这堂堂汝鄢家大小姐的名头他能不知道？
“若璃啊，”客栈老板嘀咕着“刚才那女子，是孔雀山庄的大小姐啊，老朽可惹不起她…………”
“我知道，”萧若璃打断他“我走了，也好不让她再来捣乱。”
客栈老板看着萧若璃的眼睛，虽说他不懂什么武功，但也在这世上过了大半辈子。他清晰的看见，萧若璃眼里隐藏着深深的仇恨——
“若璃，老朽有几句话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
“你可是在找什么人？……仇人？”客栈老板小心的观察着萧若璃的情绪。
“很多年了，一直在找。”萧若璃看着客栈老板，他不觉得这人有什么恶意。
“既然找不到，不如算了吧……”
“算了？”
“若璃，老朽年轻的时候也同你一样，认定的事情就不会去改，活到这把年纪，时常笑自己，笑自己何必那么执着，人活着还有很多事，你年纪轻，武功了得，如今一叶障目，怕是到头来要后悔啊……”
“照前辈所说，若我以后想起来不能报仇，会不会更后悔？”萧若璃迷茫的看着地上的剑。
“人啊，活的年岁多了，事情也就看得开了。”
“我试试，我们后会有期。”萧若璃说完对客栈老板抱个拳便要走了。
老板拦住他：“且慢若璃，这是老朽一点心意，你拿着做个盘缠吧”说着拿出几颗碎银子。
“不必客气，你并不欠我工钱。”
“收下吧，收下吧。”客栈老板硬将银子塞进萧若璃手里。
“我收下，告辞了。”
萧若璃拿了璃痕，一时面对着眼前人来人往的路，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想起客栈里这许多光阴，萧若璃看着天空，自言自语：“终究，我还是左右为难，终究不知自己是错还是对。”说着，仰面笑了起来。
萧若璃一再回想着客栈老板的话，想着想着，不觉想起了师傅和妻儿，快六年了，自己从来也不曾去祭拜过他们，正好如今无所事事，萧若璃便想回吐蕃去，也许东瀛人也正在那里，萧若璃的眼里再次露出狼一样冷的光。
孔雀山庄。
汝鄢侯想着汝鄢千一，想着他年少无知不知跑去哪里，许多年——八年了，八年时间能让人淡忘太多、改变太多，自己却如何也忘不掉汝鄢千一出走的情景——
八年前，十六岁的汝鄢千一整日笑嘻嘻的，她虽然也被家里人宠着，却一点不像姐姐那样蛮横，相反的很明事理，也少与别人争执，除了她看到父亲与几个东瀛人一起走进家门。
“爷爷，那东瀛人杀了左伯伯！”汝鄢千一冲着汝鄢尊道，她生死，她讨厌这些东瀛人！
汝鄢尊笑笑：“千一啊，怎么能对远道而来的客人无礼呢。”
“无礼？爷爷，你怎么黑白不分？”
“回屋去！”
汝鄢尊生气了，一向好端端的女儿怎么会当着宾客的面顶撞自己。
汝鄢侯这时正在风雅阁，根本不知道家里的事，他一回家，汝鄢千一就气冲冲的同他说了事情的缘由。
“爹，爷爷他怎么这样。”汝鄢千一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会陪着东瀛人，那东瀛人杀了他的结义兄弟左贤。
“千一，莫生气，你爷爷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不知不觉，天色晚了，汝鄢侯与女儿下完最后一盘棋便回屋睡了。
第二日，孔雀山庄上下炸开了锅——二小姐不见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
“爹，两天了，依然没有一点千一的消息。”汝鄢侯一脸疲倦的坐在父亲身旁。
汝鄢尊到底是行走江湖久了，这时还沉住气：“侯儿，莫急，千一只是耍性子，或许出去玩几天自己就回来了。”
汝鄢侯点头：“不过还是尽快找到她，我怕她年纪小被人算计。”
“嗯，侯儿，你多带些人去找。”
这一找便是八年！
八年间，汝鄢侯到处派人找遍，却不曾听到半点汝鄢千一的消息，直到现在，他几乎绝望了，但他依然在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汝鄢侯想着，突然想起了父亲早年的事情。
那时候，父亲汝鄢尊是江湖人人人爱戴的大侠。同样，在长安也有这样一位大侠——左贤。
汝鄢尊当初奉命护送贡品进都，与左贤一见如故，后来那进贡的三万两银子丢失，也正是左贤替他拼死辩护，这才没有让皇上要了汝鄢尊的脑袋。
每当汝鄢尊同儿子讲起这些过往。尽是得意的神情，而汝鄢侯一直敬仰左贤。
后来左贤却被东瀛人杀了，父亲也死了——
只是，汝鄢千一当初说父亲与东瀛人在一起！
汝鄢千一失踪后，自己百般追问，父亲却一口咬定：“你几时见过我与东瀛人有过往来！”
这样，汝鄢侯就再也没有想过这些问，直到不久前，汝鄢侯得知萧若璃居然也在江南——左贤的徒弟的徒弟！
他想着，也许从他身上就能找到汝鄢千一的线索，因为那侍女说过，这个人打听过自己。
他更加知道，自己的叔父正是死在穆凌寒剑下，而这萧若璃——他来了江南却并没有什么动作，有了动作，却是去做一个店小二。
汝鄢侯也知道，萧若璃一直在找寻自己的仇人，只是这许多年过去，他走遍天南地北，那仇怕是早就报了！如今却在江南出现，显然是别有用意。
萧若璃没有急着就回吐蕃，他想起初来江南时，他曾被一阵琴音吸引，于是便朝风雅阁去了。
风雅阁，依旧琴音可人，依然是公子小姐的天堂。而自己，依然没有找到仇家，也依然不知该干什么。
萧若璃看到上次来时见到的侍女，侍女也看到萧若璃。
萧若璃笑笑，侍女也冲他笑笑。然后端着一壶酒走来。
“公子慢用。”
“谢谢。”
萧若璃看着血红的酒，皱着眉问道：“没有其他酒了？”
“有，不过公子……”侍女顿顿“这些客人来我们风雅阁，一是想听这琴，一是想品这酒，公子你却……”
“在下，不习惯这红色。”萧若璃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那公子想喝点什么？”
“来一斤杜康吧。”
片刻，侍女端来了酒。
萧若璃平日并不多喝酒，只是眼下无所事事，就想喝两口——
师傅年轻时经常喝的便是杜康了，萧若璃又想起了师傅。
“老人，你为何坐着睡？”
“若璃啊，这许多事情你还不明白，等你长大便懂了。”
他想起师傅说的，师傅说他长大了就懂了，而如今，很多事他依然不懂，他不知道是师傅说错了，还是自己想错了，总之他并不懂什么。
萧若璃并没有在风雅阁待太久，他知道，汝鄢千寻随时可能回来，如果遇到了，怕是免不了口舌，那女子的刁蛮让他深感恐惧，他不明白如此漂亮的姑娘为何如此野蛮，她的漂亮又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八年前，同样是八年前！萧若璃在冒着大雪随铁杵喇嘛历练，走了许久，在一座山下他没有半点力气了。
“喇嘛阿克，你先上吧，我……”萧若璃喘着粗气“我实在不走不动了，我歇歇，便能赶上你了。”
铁杵喇嘛笑笑：“若璃，年纪轻轻，不如我一个老头子。”
“喇嘛阿克哪里话，您这正是大好年岁啊。”
铁杵喇嘛笑着摇摇头，一步一步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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