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话，并不可信，你是夏离的人。”
“我的确曾经听命于青殿下。青殿下的野心很大，若是被他知道‘千面狐’就是‘星主’的话，一定会想办法除掉他。就在这个时候，你们来到了青丘，而且‘那位大人’也来了。我想两位既是‘那位大人’的同伴，他自然不会让你们就这样死去，所以我才在昨天夜里挟持了你。虽然我告知青殿下有位‘大人’和你们一起，却没告诉他‘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
我低头看了看小北，这孩子，真是来自仙域的人吗？
“你说的‘那位大人’就是我怀里的这个孩子吧，你也说‘他死了’。”我抱着小北的尸体，目不转睛地看着镶红，“‘那位大人’到底是谁？”
“他是众星之主，四御之尊，执掌天经地纬，以率日月星辰。是继父神母神后，唯一能使用大地生灵之术的人。三域尊其为‘北帝’。”
“你这玩笑，开的未免太大了。”我冷眼看向镶红，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若真如你所说，他是‘北帝’，区区一只灵猫又如何看的出他的身份。”
“以我的修为的确无法分辨‘那位大人’，但是却可以识得他的‘侍神’。妖族是侍奉大地的一族，更何况我修为近千年，对于大地之气比寻常妖怪敏感地多。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是星司，对于天地星史，在青丘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你现在说的再多也没有用，小北已经死了。我不会相信你的话的。”我轻轻放下小北，捡起他落在地上的白剑，“千千我是不会交给你的。”
镶红见我手上握着剑，笑容渐渐收敛，变得异常地冷静。她用烟杆轻轻推开公子枭的水月长刀，走到了我的面前：“解开他的衣服，你可能就明白了。你若信我，也可以我来。”
我迟疑了一阵，然后蹲在地上，抱起小北轻轻解开了他的衣服：白净的胸前画着一个奇怪的图腾，模模糊糊的不知怎么的消失了大半。镶红走了过来，撕了自己一处裙角，把余下的图腾擦地一干二净。就在此时，小北瞬间消失了！我的手上只剩下一件空空的袍子。
镶红伸进小北落下的衣裳里，取出一个很小的泥塑人偶，然后小心地放到我的手上：“昨天下了很大的雨，灵术被削弱了。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努力了。”
我捧着小北的人偶，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我仍然无法相信，那个脾气倔强，术力高强的小家伙，就这么地消失了。
最后，镶红并没有带走千千，而是让一行狐面刀卫送我们回到了驿馆，并帮忙打点了那些获救的女子，给了不少银钱遣散了。
金九没有醒来，千千也没有醒来。镶红带来了那个据说医术高明的妖医蓝若，一直在给两人治疗。公子枭在旁抱着长刀守卫，不让镶红靠近。
我一直没有说话，手上捧着小北的泥像坐在窗前。窗外阳光灿烂，可是我的心里却感受不到一点的温暖。
他死了会去哪里呢？
他回到北帝的身边吗？
侍神如果只是泥人，为什么还和人一样有灵魂呢？
三域之上是神都，可神都的众神不是不能插手三域与人间的事情吗？
神，不是只应该永远地活在九天之外，俯瞰众生的吗？
北帝，如果你现在在看着我，你会回答我心里的疑问吗？
你会把小北还回来吗？
……
我拿起了小北落下的剑，用丝绢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丝绢抚过剑身，在剑身的顶端依稀浮现了淡淡的两个字：寂灭。
“咣当——”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
“夜姐姐。”一个清甜的嗓音在叫我，我回过头，看到一个长的极美的女童站到了我的面前，“你没事吧？怎么不见小北哥哥？”
“啊？”我惊讶了声，“哦，他回去了。”我跳下窗台看着眼前的千千问：“这是你的真身吗？”
千面狐点了点头。
“千千长大以后一定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我笑了笑，抚摸着她的头。
千千小脸顿时气地鼓鼓的：“人家明明是个男子！”
我心里暗叹，凡人果然不能与这天狐相比。我把千千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除了肚子有点凉，没什么奇怪的。那‘雪莲’也没有小北哥哥说的吓人嘛！”
“笃笃笃——”有人敲门。我一看，一群人顿时涌到了门口。为首的是个七十左右的老头，慈眉善目，高冠白发，穿着一身华贵的白色官服，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他身后，左右跟着一绿一黄随侍，看那气势便知绝非常人。镶红坐在门边，连忙起身恭迎：“八叶见过玄宰相，大星司、三星司。”
老丞相大步迈了进来，轻轻抖了抖袖袍，揖手对我行了个礼。然后，一脸激动地望着我身前的千千，便是老泪纵横地跑了过来，紧跟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拽着千千的小手。在他的身后，两名随侍还有镶红、狐面刀卫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仰首高呼：“臣等恭迎‘新君’降世，天佑吾王！”
千千被这场面吓坏了，赶忙抽出被老头紧握的手躲在了我的身后。
这下，我才明白镶红没有骗我，千千果然是青丘新任君王。
“虽然不知道青丘的星司为什么没有找到你，让你沦落成贼。不过，你的确是一只黑天狐。”小北当初在茶馆的话还清晰在耳。或许，当日在胧月阁听到镶红说起“千面狐出现的时候，北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颗落星”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千千的身份了。
我蹲下了身子，抚摸着千千的头，淡淡地笑了笑：“千千不要怕，你是一只好狐狸。神明一定会保护你的。”
“他们要带我走是吗？”千千说的很小声，眼眶顿时湿润了：“我不要，我要跟着你们。小夜姐姐，你愿意带千千走吗？”
我心下一软，还是狠心地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命运早已经写好了。我和千千一样，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望了望那跪在一地的青丘官员和侍卫，忽然鼻子一酸。我知道，“星主”就是上天给青丘选的君主，是被庇佑的宿命，他是青丘的未来，青丘明日闪耀的星辰，这个未来是没有人可以更改的。
我托着千千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去成为青丘的王吧。如果是千千，我觉得说不定会成为一个不输于明帝的君主。那时候，千千就可以来找我们了。”
“噗通”一声，眼前的千千忽然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小狐狸，甩着眼泪就跳出了窗外。接着就听到齐刷刷起身的声音，原本跪着的官员和侍卫皆潮涌一般地冲出门外，边跑边喊：“吾王殿下！吾王殿下！”一时间，整间屋子只剩下我和公子枭，还有躺在床上的金九，以及一直站在门边上的镶红。
“这样好吗？”公子枭说：“小狐狸资质其实还不错。”
“太危险了，毕竟有那样的敌人。而且小北他……”我垂头丧气地捡起落在地上的剑放在了桌上：“‘岚雀’现在已经有四个人死在了我们的手上，我想以后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他们要做什么？”公子枭问。
“力量吧。”我看了看镶红，想起昨夜她毫不犹豫地斩杀了白芷，是偶然还是必然我现在还不得而知。
镶红吐了一口烟，似是看穿我心里想的事情，抬眼看了看窗外道：“那时候我若不杀了白芷，任由你探究下去，恐怕当时死的人就是你了。因为当时，还有一个人在。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和‘岚雀’到底有何渊源，但我还是要奉劝各位几句，为了活得长久，还是不要插手。‘岚雀’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寻。”
“你对‘岚雀’了解多少？”
镶红摇了摇头说：“我只知道这是一个可怕的组织，真正的精英只有十六人，在暗处悄悄地左右着世界的命运，他们被称为‘十六雀’。青殿下不过是其中一位组长的手下，做的也只是寻找灵石的任务。不过，青殿下这个人十分崇拜力量，找到了冰之石‘雪莲’后并没有禀报，而是处心居虑地藏了起来，自己偷偷炼化。”
“灵石、邪术、血祭。总觉得和某一些召唤术有关。”公子枭皱了皱眉：“如果找到我妹妹，她或许能够知道具体的术法。”
“哦？能够具体到‘术法’吗？”镶红饶有兴致地看着公子枭。
“她是一个术痴。”
说起来，公上桑还真是我的一号头痛人物，我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毕竟她和金九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们继续聊了些不大要紧的事，就听到床榻上的金九重重地咳了几声，他终于醒了过来，然后像是看到什么惊奇事情似地忽地蹦了起来，一身上好的绸缎敞开着，袒胸露乳。待看到我们三双眼睛盯着他时，金九的脸顿时从脖子红道了耳根。
“吓、吓死了了——”金九拍了拍胸脯，赶忙当着我们的面系上了衣襟，“我、我还以为被小夜给非礼了。”
我瞥了一眼金九，淡然道：“是小白仙子，给你下了药。”
“什么？！”金九顿时异常兴奋：“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快！你给我说说！”
我一把推开金九的脑袋，叹了一口气：“少主，我们该出发了。再不走，行程就耽搁了。”
镶红站了起来，后退一步，行了个礼准备送我们出门。我回头看着一脸欢喜的金九，想起这家伙似乎也吃了饼干，便对镶红说：“镶老板，麻烦把那个呆子的蛊虫给祛除一下。”
……
车马已备，里面的食盒大多都是小北买的干粮点心。公子枭坐在车头赶马，我和金九一人对着一扇窗没有说什么。
“驾——”
马车穿过青城的街道，街上的妖怪来来往往，还有不少人类。大家脸上都面若桃花，一副轻松快乐的样子。不知道他们知道青王之死的事情后会变得怎么样，不过，比起青王的死，“新君”的降临才是更让人们兴奋的消息吧。
街道的一角，一只黑色的小狐狸躲在一个竹篓后面，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笑了笑，和他挥了挥手。
金九：“你不觉得少了什么吗？”
我：“恩？少了什么？”
金九：“那个小鬼啊！那个小鬼在哪里？”
我：“噢，你说小北啊，他回家了！”
金九掏出扇子，左思右想，依然想不明白小北回家的原因：“这小子真不仗义，连个招呼都不打。小夜，你说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抱着腿埋头坐到了马车的一角，手里紧紧握着小北的泥人，心里觉得咸咸的。
“喂，小北。你名字里的‘北’，就是北帝的意思吗？”我在心里悄悄地问着，一路听着哒哒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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