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到缥馆的时候,里面根本没有人。一副人去楼空的破败景象。
南宫隐道:“也是。深雪做下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走。”
百里明望着馆外纵横交错的车辙,捏起一把土,揉了揉,闻了闻:“新鲜的。应该刚走不远。”
顺着车辙一路追下去,出了城,没走多远,满地都是黑乎乎一片。拿火把一照,竟然是稀泥一般的马粪。我忙把鼻子掩了起来。
“他们的马被人下了毒。个个拉稀。一定走不远!”百里明道。
南宫隐瞅着马粪揶揄道:“这个百里兄不捏一团闻一闻?说不定不是新鲜的呢?”
大战之后,人人困顿,南宫隐自以为讲了个笑话,却是自己独个在那笑。
“咳咳。”南宫隐有些尴尬。
忽然红影一闪,有人“咯咯”娇笑:“南宫先生,医术高明,这讲笑话的本事嘛,太不高明了!”
我顿觉眼前一亮,红发红衣,在这漆黑的夜也如野火般跳跃:“牡丹姐!你怎么来了?”
牡丹姐又是一闪,翻身上了我的马,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口:“就是把你伤成这样的老朋友要走,我来送送人家。”
风沧拍手道:“我正在猜谁把缥馆的马都给下了毒。如果此人是牡丹姑娘,那真是小事一桩。”
牡丹姐瞅了风沧一眼:“哪有风城主神机妙算,三天前就要我关注缥馆的动向。哪知这一动就是这么大的动静!”
“离代两国的使者都在无风城里,我哪敢不小心翼翼?只是深雪和那黑袍人武功实在太高,防不胜防。”风沧叹道。
“风城主既然知道深雪武功深不可测,为何还要去找他?问罪吗?”牡丹姐环顾众人,“恐怕这里人一起上也没有胜算。”
“离代两国使者名为友好访问,实则哪个不对无风城虎视眈眈?而且无风城哪个也得罪不起。现在两国使者都死在了无风城。无风城恐怕也得玉石俱焚。牡丹姑娘,你说我愿意做一个糊涂鬼还是明白鬼?”风沧一脸苦笑。
“风城主年少有为,足智多谋,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牡丹姐一努嘴,“深雪就在前面那个林子,我派人盯着。不过他肯不肯说话,还得靠城主大人自己。”
无风城也得玉石俱焚?风沧说得轻描淡写,但这话一出口,就连一直嬉皮笑脸的南宫隐也没了神色,默默低头策马,也不知在想什么。
无风城没了,那……忽然腰身一紧,牡丹姐从后面搂住了我,附耳道:“小丫头,想什么呢?”
丫头?“小美人胚子。你是丫头,恐怕只有你自己装着不知道吧?”牡丹姐在脸颊边吐气如兰。
我面上一红:“我……”
“丫头记住了。无风城没了,你从哪来就回哪去。无风城里没有什么值得你守护的。”
“可是……”我看了一眼前面的风沧,他昂着头,微蹙着眉,火光照着他的侧脸阴晴不定,“可是牡丹姐有需要守护的吗?”
牡丹姐不说话了,因为林子已经到了。林子里横七竖八都是卧倒的马匹。深雪一个人坐在一辆马车的车顶上。月光打在他的头上,长发一片惨白。
我打开瞳术:“树上有五个,地下还有四个。”
深雪貌似听到了我说话,瞪了我一眼:“奴家听人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话一点也不假。奴家这么多金银财宝,运又运不走,丢了又不舍得,只能在这等死。城主大人是聪明人,不知为了什么来这里送死?”
风沧笑了:“我其实就是想问一下深雪馆主为何要杀离国的使者?”
“奴家是很专一的人,为了什么都摆在这里了。”深雪一摊手,“城主大人可能是问要奴家杀了离国使者的人是为了什么。这个奴家也想了很久。现在才有点想通。城主大人可要听一听?”
风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无风城在离代两国的交界处,可以说是一块无主之地,两国都垂涎已久。现在各自派出使者,金银珠宝送得不亦乐乎,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两国都已做好了为无风城打一仗的准备。只要城主大人不答应他们的条件,明天军队就到城下了。但因为两国都想要这无风城,城主大人还有周旋的余地。现在两国的使者一死,什么余地都没了,无风城也就没了。关键是无风城没了,地还在,地归谁?离代两国能坐下来谈吗?迟早还是得打一架。离代两国一打,那就是开了头了。东边的唐国和煌国没有矛盾?北边的西凉和燕国没有矛盾?这天下就是噼里啪啦一顿打。这就是是雇奴家的人想要的最终结果——乱世!乱世就乱世,奴家也没有意见。因为奴家是个杀手,只是个杀手。能说的不能说的奴家都说了,城主大人可满意了?”
“哦。深雪馆主说得很清楚。”风沧抚了抚马鬃,忽然抽出佩剑扔向深雪,“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有点不满意!”
风沧不会武功,扔出的剑也是软绵绵地飞向深雪,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吓死奴家了!城主大人毕竟是一城之主,被人当棋子一样捏在手心里,当然不会满意。”深雪笑眯眯地用两指夹住飞来的剑,一用力剑已经断成好几节,“这下满意了?”
“满意你个大头鬼!”“双刀”太叔志、太叔广两兄弟从马背上弹起,如两颗炮弹一般冲向深雪。
林中埋伏的九个杀手也纷纷现身截击两人。两人浑然是不要命的打法,大刀开合之间凛冽异常,一时竟逼得九个顶尖杀手连连后退。
“大幻师”庄梦口中念念有词,苍老的面容焕发着一种奇异的光芒,白发根根倒竖,一会儿但见群蜂铺天盖地而来,嗡嗡声震耳欲聋,直扑缥馆的杀手。我明知这是幻术,还是吃了一惊。对面杀手更是乱成一团。
“鸵鸟”阿达、“风影”百里明两人身形如电,趁乱偷袭。太叔志、太叔广压力顿减,大刀威力更增,“咔擦”,把一杀手拦腰砍成两段,鲜血溅得另外八名杀手人人脸上失色。
这时,深雪动了,身形一晃就不见了。我打开瞳术,一道白光正急速袭向太叔志。
“小心!”我一声惊呼,但为时已晚,太叔志的咽喉已经被深雪捏在手里。
深雪一抬手,太叔志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哥!”太叔广大叫,心神一乱,后背立马中了杀手一刀,幸亏阿达及时救下。
“告诉奴家,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呸!”太叔志一口唾沫喷向深雪。
深雪扭头一躲:“哎哟,恶心死奴家了。”手上力度再加三分,太叔志的脸泛起青色。
庄梦长长叹了口气,两手往上一抹,半空中顿时出现一幅画面——一个瘦弱的男孩倒在路边,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淤青,偶有一块算是完好的皮肤却是病态的白,强烈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很多人走过都没有理他,最后有一女人扔了一个馒头给他。他便拼命地啃,啃得两眼都是泪。
“深雪你真的忘了吗?这便是刚来无风城的你。你一出生,全身上下,除了眼睛,没有一块地方不是没有血色的白。所有人把你当成怪物,父母把你赶出家门。你一路乞讨一路挨打来到无风城。只有这里没有人把你当成怪物,只把你当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无风城是罪恶之都,但也是这么多无家可归人的家。现在你要亲手毁了他们的家,你说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看看那画面,又看看深雪,总是把全身裹在长袍里,脸上也涂了厚厚的脂粉,难道就是因为这种怪病?
深雪嘿嘿直笑,笑得人毛骨悚然,手腕一转竟把太叔志的脖子整个折断了:“庄老婆子碍事,先杀了再说。”
白光飘忽如鬼魅,我要起身去截,后背一空,牡丹姐已经冲了出去。
一道红光、一道白光乍分乍合,瞬间交了十几手,待双双现身已经在三丈开外。
“做人难,难做人。牡丹姐姐也对奴家这么不满啊?真是大大出乎奴家的意料。好伤心。”深雪竟然真的掩面哭了起来。
牡丹姐笑道:“我对你没什么不满意的。我只是不想欠人什么东西,特别是欠男人什么东西。”说完,牡丹朝风沧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哦?”深雪抬起头来,“庄老婆子,你人老成妖,你倒跟奴家说说,这牡丹姐姐有什么伤心往事?”
我细看深雪,只觉他的身影愈来愈模糊。不对!不对!这是假的!这是假的!真身在哪?真身在哪?!
我几乎从马上站起身来,一眨眼,猛然看见牡丹姐后面还有一个深雪,吊着眉毛,一脸诡笑。
“影分身!牡丹姐危险!后面!后面!”我大叫着向牡丹姐冲去。
从牡丹姐的胸口探出一只手,一只指甲苍白的手,手里还握着一颗鲜红的东西,一跳,一跳。
我的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张大嘴巴呼吸。
牡丹姐却还在笑。
深雪也在笑,贴着牡丹姐的耳朵:“奴家想看看牡丹姐姐的‘没有什么不满意’是不是真心的?放心。奴家的手不抽出去,牡丹姐姐还有时间陪我说话。”
“你觉得呢?”牡丹姐嘴角淌着血,笑容变得凄厉。
“嘭!嘭!”深雪嘴里玩乐似的发着声音,手中爆出一团血雾,牡丹姐的心脏被捏得粉碎,“我觉得牡丹姐姐是真心的。”
“是吗?哈哈。”牡丹姐还有力气笑出声来。
深雪忽然瞪圆了眼,用力往后抽手,一抽出手,就不停地甩,似乎手里有什么东西挣不脱一般。
不一会儿,深雪脑门上全是豆大的汗,把满脸厚厚的脂粉都洗得一塌糊涂。
呀一声怪叫,深雪拾起一把刀,一刀把自己的一条手臂齐肩剁了下来。
此等变故,在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牡丹!你这疯婆娘!竟然在自己的心里下蛊!”深雪全身蜷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发抖。
“你不喜欢抓人心吗?噬心蛊的滋味怎么样?”牡丹姐面无人色,“深雪,你还记得杀手入门总则吗?”
“凡人皆……皆有一死!”深雪怪异地一挺身,声音颤个不停,“凡……凡人……皆有……弱……弱点……”
两人再也没有声音。缥馆剩余的杀手都跑了。谁也无心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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