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入城第九日,也正是大唐天启三十八年正月初一,不过这个年过的并不安稳,蕞城本来就不大,如今突然涌进来这么多大兵小将,光是吃住就是一个不小的开销。
城中乱哄哄的一片,的确是很热闹,但对于百姓而言这可不算是什么好事儿,如今大兵云集,天时大年,多有醉酒兵将打架斗殴,不是谁家的鸡死了,就是谁家的姑娘被调戏了。
总之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之又多,不过身为地方官员的顾子杰可忙的两脚不离地了,对此等事情,官兵扰民罪加一等,说是这么说不假,但他那里敢当真去治这些人的罪,根本不好得罪上面的武官。
因此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面一句话:“前线将士们誓死守则蕞城,如今又是大过年的,罗县丞虽是地方官佐,职责所在,但也不能不通人情吧?将士们也是人,喝了些酒之后难免也有糊涂之时,但也有谅可圆,不如卖给我本官一个面子,把他交给我,回去自有军法惩处,罗县丞你说好不好?”
被这些软刀子一磨,顾子杰那里还敢多说半句,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人情不能不给,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有兵丁扰民,把这位新任罗县丞搞得一个头两个大。除此之外,他们虽然过年,但外面狼人蛇人可不过年,从凌晨开始,已经发起了二次攻击。
这两次蛇人狼人虽然都没讨到什么好处,可难免又把城中兵丁搞得一团糟。如今整个蕞城俱是人心惶惶,那里还有半点过年的味道。
当顾子杰径直赶到衙门时已是傍晚时分,太阳微微西沉,本来正是懒散宁静的时候,但如今县衙内可不平静,呜呜啦啦的一拨人进进出出,全是关于城外蛇人狼人的动静。
此时只见一个探马回来禀报,蛇人狼人再次发起攻城。
这时只见几位大都统跟着郑参将一同走了出来,其中郑参将身后的一个大都统怒气冲冲的道:“他娘的,这年是过不好了,这些畜生……大人,不如你联通几位参将大人一同像楚将军请兵,我等也好出去杀他娘的一回。”
此言一出,跟在郑参将身后的六七人同时点头称是,无奈郑参将一脸苦涩:“你们以为我不想,如今有这两个刀子嘴的监军在,楚将军也是左右为难,别看他们二人官位不高,可都是皇上身边的人,不好得罪!哼,等着吧。”
那位大都统道:“大人,光是任由这些畜生为所欲为,也不是办法,明明我军……”
郑参将一摆手:“别说了,楚将军自有吩咐。你与萧都统一起去城楼上看看,记住提防蛇人狼人。”
这时顾子杰从衙门口走进,正好看到这位大都统一脸沮丧的样子,然后应声之后,便带着几人走了出去。
顾子杰与那郑参将相视一眼,顾子杰连忙上前行礼,郑参将摆手:“免了。”
顾子杰不敢多言,言称前来探望孙知县,便急急告辞了。
不难看出,这位郑参将虽然长相粗豪,但也是心细之人,还知道体恤楚将军的难处,他这般三番两次过来请兵,待那两位监军烦了,想必也会同意吧。
现在县衙官佐以顾子杰这位县丞职位最高,很多事情楚将军也都是向他打探,顾子杰虽然所知有限,但官位毕竟还摆在这儿,因此进进出出的大、小都统多少也都给他一点面子。
如今孙县丞已经昏迷了这么多日,还未醒来,顾子杰真的有点怀疑郎中的话可不可信,别变成植物人了。
孙知县自是英勇过人,不难想象若是军中做官,的确大有可为,可他这性子实在是太过鲁莽了一些。不过想必上面调他过来当知县,也是想磨一磨他的锐气,不只是呈一时之悍勇。
无奈狗改不了吃屎,不过现在这位知县大老爷是顾子杰的直属上司,大过年的自然要上门探望一番,前几日也来看过,并没有什么异状,也不知现在他病况如何。他来到后衙,堂屋里两个家仆正坐在炕头上饮酒,桌上摆着一盘炒花生、一盘猪耳朵,见到新任罗县丞来了,两人忙下了炕,一个年迈家仆呲牙一笑道:“罗县丞,您来看望老爷?”
顾子杰点了点头,问道:“大人怎么样了?”
这位家仆年迈五旬,面部皱纹横生,此时正是一副慈祥之色笑意由衷而发,趿着鞋迎上来接过他的外袍,陪着笑说道:“老爷的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没醒呢,我陪您进去。”
顾子杰摆了摆手道:“别介,大过年的,难得你俩能消停一阵儿,都歇着吧,我看看大人就走。”
他一撩棉布帘子,走进孙有为的卧房,炕上小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孙大人躺在炕头,拥被高卧睡得正甜,顾子杰坐到炕前,见孙知县仰面而睡,胡子朝天,不禁呵呵一笑。
仔细打量,孙有为县令黝黑的面庞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轻轻摸摸他的额头,高烧已退,看来身上的伤势已经大有好转,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顾子杰不禁吁了口气,站起身来正要离开,孙知县忽然呻吟了一声,喃喃道:“水,水,老子……要喝水”。
顾子杰一喜,忙去桌上取了壶茶来,壶嘴儿一凑到他嘴边,孙县令就如长鲸吸水,一发而不可收拾,大半壶水进了肚,大胡子才慢慢睁开眼睛。
眯缝着眼睛瞧了半天,他才看清眼前正是自己联通曹县丞等人一手提拔出来傀儡顾子杰,孙县令眨巴眨巴眼睛,环顾一下四周,喃喃地道:“我在家里?现在军情如何?”
顾子杰笑道:“大人,你已睡了好多时日了,如今州城楚将军亲帅两万大军到了,蛇人狼人气焰已销,难成气候,现在蕞城之围已解,大人勿需挂怀。”
孙知县听了神色一喜,眼睛微闭了会儿,又睁开眼来,四下望望,叹道:“只有你在?路遥知马力,人久见人心呐,他娘的,是不是都以为老子死定了?”
顾子杰不禁汗颜,你这厮一睡八九天,谁能天天守着你,另外外面的事儿太多,几位有品秩的官员又得招呼兵丁他们,大家又都知道孙知县并无生命危险,所以一时没顾得上来看他,说起来顾子杰也不是特地来探望他的,若非路过县衙,他也不会想到来县衙,只是想不到孙知县这么粗犷的人,居然也如此敏感,看来礼多人不怪这句话真是一点不假,古人尤重礼节,自已以后该当时时注意才是。
顾子杰忙又帮着大家解释一番,表明这些时日以来的事情,不出所料,孙大人听了之后也是大为吃惊:“你,你说曹县丞,曹县丞他自杀了!”
顾子杰扼腕曹县丞所为令人叹为观止之际,叹息又道:“是!当日曹大人念及兵将处身于水火,更不愿看到全城百姓被残杀之景象,未等大军前来,便以身殉国了。”
他这厢正说的感伤动人,不料这位孙大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顾子杰被他这一笑吓得手脚无措,这孙知县别是疯了不成。
孙知县身有重伤,直笑的咳嗽连连,差点喘不过气来时这才慢慢止住笑声,继而昂首看着房顶:“老天有眼,这厮终于死了。”
看着孙知县这厮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顾子杰一愣一愣的,不过显然这孙知县与曹县丞之间有着不少间隙,这孙知县是个粗人,如今高兴,他可不会说什么伤心的场面话来。
待孙知县高兴完毕,才向着顾子杰道:“如今好了,这姓曹的死了,看看还有那个敢说本县。”
顾子杰道:“大人,你与曹县丞是不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孙知县就是眉头一皱,狠狠道:“哼,老子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可这三年来,我可没少受姓曹的气。”
顾子杰可不知道孙知县与曹县丞两人的事情,但听他说的这般恼火,可见与曹县丞之间的间隙也是日累月积了很多怒气。
孙知县又多看了一眼顾子杰,心道:“他要真是朝廷命官就好了。”
本来是想让顾子杰死的,然而他没死成,曹县丞先死了,孙知县一个粗人自然也不懂勾心斗角的事儿,心中释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都还认定他是罗明辉,就知道这事情还没有穿帮,待大军走后,事情也就好办了,给他一点盘缠让他离开蕞城,再向广大镇民言称罗明辉死了的消息,这样也好!
想到这里,孙知县心下叹息,顾子杰虽然是假冒巡检史,但管理的也是有模有样,能不死,还是最好的。
随后顾子杰又将自己暂时代县丞之职与蛇人的消失一一说来,孙知县听着没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倒也释然许多,但是自病床上睁开眼来,只有顾子杰在这,还是让他觉得十分欣慰,如今曹县丞死了,他这个代理县丞,到时候也有办法转为正值官员,若能留在身边倚为心腹实是不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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