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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岗县与应县不过百里之距,陆承空往日也曾去过,顺着官道,足足走了一日,才到了南岗之郊。
陆承空此时已是饥肠辘辘,腿脚发软,昨夜只顾着看兵书,所备干粮仅够得早晨一餐,沿途客栈、茶楼都已关门,见着四周一片荒凉之景,他心已凉了半截。
再走得片刻,天已经完全黑透,陆承空虽有些发怵,但只得硬着头往前走。翻过这片山,终见山下营寨成群,炊烟袅袅。
陆承空此时就如同那饿死鬼见着山珍海味一般,把身上包袱一紧,便朝山下狂奔而去。待走到近处,只见军营四周围着木墙,营前插着的军旗,上面写着两字:“大唐”,四周已有军士在巡逻。
“站住!”一巡逻的士兵见陆承空从山上冲下来,立马抽出腰间唐刀,指着他道。
陆承空正想解释,待定睛一看,这名士兵不正是平日军府站岗的牛二?
“你可是牛二哥?”陆承空一边朝他走去,一边说道。待走到牛二面前,已被他手中的火把照亮脸面。陆承空瞪大双眼,指着自己道:“牛二哥……是我呀。”
牛二身后还有两人,三人无精打采地执着火把凑了上去,火苗照的陆承空睁不开眼,一人说道:“哟……这还真是陆公子。”
陆承空眼看这火把就要烧到眉毛,赶紧后退一步,摆摆手,道:“是我,是我。”
陆承空虽是陆良之子,但却能入得四门学,有那‘生徒’资格入京赶考,军府里的府兵无不羡慕。这些士兵多半不识字,身份自然在读书人之下,只是陆承空平日总往军府里跑,对着谁都是礼让三分,久而久之,这应县军府里的府兵对他颇有好感,都尊称他为‘陆公子’。
牛二见着是陆承空,又听他称呼自己为‘牛二哥’,心中顿感几分舒坦。他唐刀入鞘,舒了口气说道:“陆公子,你怎么跑来啦?”
“昨夜父亲得傲都尉急唤,走得匆忙,有……有重要东西落在家里了,我碰巧拾得,料想军情紧急,便连夜赶了过来!”陆承空眼珠一转,故做神秘地指了指胸口,好似告诉他,‘有密信在此’,煞有其事般说道:“牛二哥,快带我入军营。”
牛二心里犯了难,虽说这外人入不得军营,但陆承空似乎也算不得外人。
见牛二有些迟疑,陆承空急忙说道:“牛二哥,这军情紧急,咱们可拖不得啊!”
牛二一听军情紧急,心想:“若是延误了军情,自己可担当不起。”于是给守在营前的士兵交待几句后,便带着陆承空走进了军营。
陆承空四处打量着军营,只见营帐外乱糟糟,地上满是杂物,士兵多是衣冠不整。心中不禁起疑:“军中怎会是这般军纪散漫的模样?”又仔细看了阵,要说军中有何不同之处,自己一时还感受不出。
牛二看着陆承空四处打望,笑着问道:“陆公子,这军中无聊至极,有何好瞧的?”
陆承空说道:“我在看这军营里有何特别之处。”
牛二哈哈笑道:“要说军中的特别之处,就是少了……少了女人。”
陆承空听这一说,确实感到四周乱是乱了点,但那阳刚之气却够厚实。他早已想好说辞,便指着步行方向问道:“牛二哥,骑兵营可是在那边?”他身着布袍,在军营里稍显突兀,好再天色已晚,并无几人注意到。
牛二摇了摇头,道:“现在军府里哪里还有什么骑兵营?这战马昂贵不说,平日里府中的骑兵也极少训练。要说这骑兵啊,咱们军府中不过百人,现在是和步兵住在一块。”说着,指着不远处道:“步兵营就在那边。”
陆承空停了下来,摸着胸口,郑重其事般说道:“牛二哥,这东西颇为紧要,父亲曾交待过,此信可不能告诉别人……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牛二只能作罢,心想陆承空定不会是奸细,于是说道:“陆伙长就在正前方的第五个军帐里。”说完,也不管陆承空,径自走了。
陆承空赶紧藏身于昏暗处,心中大喜,他心知庞安就在步兵营中,便躲在一旁仔细观察起来,暗想:“庞安同自己从小玩到大,情同手足,我夜奔于他,定不会被拒。”
等了半个时辰,仍没见着庞安的影子,只有寒风呼呼的刮来,陆承空抱着双手,蜷缩在风中瑟瑟发抖。
又过了片刻,只见一人穿着军服,提着裤腰带,从茅坑里走了出来。
“你……你可是刘实大哥?”陆承空像见着救兵一般,迎了上去。
这人被阴暗中的响声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来人后,略带几分惊讶道:“陆公子,你……你怎么也来了?”
这人名叫刘实,与庞安分在一营,平日与陆承空多有接触。
“庞安在哪?”
刘实为人木纳老实,平日话就不多,此时也不多问,冲着兵营喊着:“庞安,庞安!”
“大晚上的胡乱喊什么!”只见庞安从帐篷伸出个脑袋,循声一看,急忙跑了过来,吃惊问道:“承空,你……你跑来这里做什么?陆叔不是说过些日子,你就要进京赴考?”
刘实与两人甚是相熟,打着哈欠,一边朝着军营走一边说道:“我先去睡觉了。”
“庞安,我来军中之事,你可别让我爹知道!”陆承空一本正经的拉着庞安手说道。
庞安愣了一会,问道:“怎么了?”
陆承空神色凛然,道:“我也要上战场!”
“你可是在说笑?”庞安看着陆承空严肃的样子,又不像是说笑,想着他平日里对战场的向往,心中已明白几分,接着说道:“此事我怎能瞒着陆叔?”
“你……你!”陆承空扫了眼四周,对庞安不需任何隐瞒,说道:“如今大唐有难,我身为‘陆圣后人’,绝不可坐视不理……我自幼的梦想,就是征战四方,保家卫国!”
庞安心中全然明了,也不管他说的什么‘陆圣后人’,正色道:“承空,这战场上凶险万分,我绝不能让你冒这险!”
陆承空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才来到营中,此时怎会放弃上战场的机会?见着庞安担忧自己,软磨起来道:“我……我就跟在你们后面,只是想瞧瞧战场是个什么样子……真的就只是看看,绝不给你添乱。”
庞安与陆承空情同手足,又怎会不清楚他心中的算盘?皱眉道:“你若要出了事我可怎给陆叔交待?”
陆承空面带不屑,说道:“崔西良不过区区五百兵马,又何足挂齿?再说,我就是来长长见识,绝不会有事!”
见庞安仍拿捏不定,陆承空立马又装出一副无赖模样,说道:“反正我就不走了,你看着办吧……”
庞安见劝不动他,心知他的脾气又倔强如牛,无奈道:“那你定要听我吩咐,只得呆在军营中,不得擅自行动。”此时见着陆承空站在寒风中饥寒交迫,瑟瑟发抖的模样,庞安心就软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哎,快进营帐吧,看你这狼狈的样子。”
陆承空见说通了庞安,开心的笑了起来,跟在他身后进了营帐。
帐中之人忽见陆承空,无不做起身说道:
“这不是‘陆公子’?”
“大晚上的,你跑来军营可是有急事?”
“定是来找陆叔的吧?”
营中共有四人,陆承空也全都认识,分别是刘实、许立、天禄、宋强,这四人与庞安为一伍,庞安为伍长,自己与这几人平日里已是相熟。正要说话间,庞安立马止住他,对众人说道:“承空这几日暂时和我们住在一起,他此番来到军营中,陆伙长尚不知情,咱们都不可说出去。若有什么事,便由我……由我一力承担。”
众人虽不知陆承空为何会来军营,但也知他算不得外人。此时天色已晚,嬉笑着与他说了几句话后便各自睡去。
庞安从床下翻出一套军服,丢给陆承空,道:“快穿上,你这几日就在营中待着,别到处乱跑,看够了就回应县去。府中军士多半是认得你,若无大事,不会为难你。倘若遇见有不认得之人盘问,你只需说是负责运送粮草便行。”
陆承空接过军服,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小心翼翼的穿在身上,自我欣赏了半天,暗道:“穿上军服,就算是过上征战四方的日子了!”
庞安见陆承空只顾着穿军服,并不答话,恼道:“你可是听明白了?”
陆承空这才抬起头,“呵呵”傻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说完又埋下头去摆弄自己的军服。
庞安见着陆承空穿着军服怪异的模样,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瞧你这模样,把军服都穿反了!”
“哦……哦。”陆承空应了两声,又脱下衣服,换另一面穿上。
庞安一边摇头,一边笑道:“看你一个文弱书生,怎么都不像穿军服的人。”
陆承空只顾着欣赏自己的军服,对庞安之话是听而不闻。
庞安知道陆承空这样的文弱书生,定受不惯武人身上的汗臭味,指了指自己的床说道:“你睡我的床,我和刘实挤一挤。”
整鼓了半天,陆承空煞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军服,才抬起头对庞安道:“好,你快睡吧。”
陆承空见庞安正要睡下,又叫住他,道:“庞安,有吃的吗?我……我今天就只吃了一个馒头,饿死了!”
庞安见陆承空只是穿得军服便已如此痴迷,可想他对战场的无限渴望,无奈摇摇头道:“干粮就在床边,吃了就快休息,明天一早就要点兵了。”
帐中烛火已灭,陆承空穿着军服满心欢喜地躺着床上,哪里睡得着?只听得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打呼声,震耳欲聋。他摸着怀中的《陆圣兵法》,心却是想着昨夜与钟离若离别时的场面……
想着想着,径自笑了起来:若是自己立了军功,就可回去娶了她。
又想着想着,陆承空也渐渐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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