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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貌似大智若愚老的走不出德王府朱红大门的老狐狸如傍晚夕阳，一条似乎便宜尽占却不情不愿的小狐狸如初升骄阳。
一把饵料撒下，德王府内湖一片千鲤朝天，似乎这尽情的一抛已经耗尽了年迈德王爷的全部气力，身形一阵恍惚，扯一扯四爪金龙王袍，半躺在身后方青云早已准备好的躺椅上。
秦汉一行离开王府好半响了，修为臻至化境的方青云自然不会听不到自家主子德王爷那凑在秦汉耳边为老不尊的“骚气”二字，一张老脸如含苞待放的菊花般，想要绽放却慑于自家主子数十载积威和尊敬，结果硬是运起深厚内力活活压住笑的本能，老脸通红，拘谨站在德王身后。
“青云呐，莫不成你真以为我许了好处给这小子是因为那可笑的年轻，骚气？”
不敢说朝夕相处四十年里，哪怕是德王亲子也不曾陪伴德王如此之久，不曾回头，德王便知道这个陪了自己这条王爷几十年的忠实老狗心里想着什么。
“不过，这个小子倒是真有王爷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一点意味啊。”老仆不敢僭越，欲盖弥彰的解释一番，却掩不住语气中无意流露的不明意味，
“呵呵，净扯，今日之会本想好好瞅瞅两个年轻至极的一品是什么模样，顺便瞅瞅这个能让两个一品境护身的秦汉。没想到本王本只是想打只小麻雀解馋，却无意射中了欲飞雏雕啊。”德王半躺在华美雕龙躺椅上，一条大龙拔地而起，丈长身躯弯曲盘根椅背，龙头狰狞挂在扶手，德王爷手背青筋虬龙般与龙头互相呼应。
“雏雕？”不知德王何意，方青云一改沉默作风，竟然张嘴问了一句。
“本王老了，眼还不花，秦汉让两人护卫必有过人之处，当年太祖皇帝起事靠的是江湖客，如今大明大厦将倾再拉一把也未尝不可。想爬的高点本事得有，可更得能用人，秦汉有点意思。本王这些年拉拢结交之人不少，秦汉身上确实有一股气，说不出来。今日这把撒的网不小，可谁知道本王这一把网里有没有大鱼？哪怕本王真把鹌鹑看成雏雕，他也念着我的好，不是吗？更何况现在他这手里已经有两张不大不小的牌面，下个小注总不会亏了太多。武库里头四层楼八个守库人，有三个心甘情愿留守，就这么来的。”
“现在予他些好处，给他个基础叫雪中送炭，总比以后等他翅膀硬了再锦上添花强了太多。”德王缓缓眯眼，望着湖面。
...
玉湖楼天字上房。
“恰好泰山论道，大概能帮到你。”秦汉对着坐在老地方的历彦凰神情严肃道。
历彦凰不置可否。
“没有你我不会步入武门修行天道，或许也根本走不到济南城。彦鹏心思单纯，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帮我，我也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王霸之气让你堂堂近天高手随在身后，但既然你修为如此还要去泰安泰山，有事便说。有德王赠送的五百骁骑，显显威风也够些资格。”
历彦凰嘴角微动还是没有说话，秦汉见状心领神会不再说话。
“主子，咱们赚了五百骁骑营，可这好不容易收来的铺子人手倒是让德王爷都讨了去，赚是赚了，不划算啊。”刚刚变身白衣大掌柜的李有为一天之内又被打回原形，刚刚洋洋得意见了大明亲王的笑脸也没再欢呼雀跃，反而失落的很。
一记爆栗敲在自己一直唤着三儿的脑门上，秦汉笑骂一句，道“出息！德王送了南山里面百亩王庄良田给你，又赏了你工匠材料，还不知足？非得做那商行掌柜才叫光宗耀祖？难道翻身当个地主老财开办大明第一家厂子还委屈了你李三儿不成？”
李三儿摸了摸被秦汉敲的生疼的脑门，心道主子习武手劲儿咋这么大，可也不敢说出来，只是小声嘟囔句，“咱也不知道主子嘴里的厂子是个啥。。。”
秦汉好气又好笑，又是一记爆栗敲上，:“拿了桌上图纸，回去收拾东西滚去德王府上领了文书，带着人滚去南山，要是老子领了五百骁骑回来时候还看不见你李有为把厂子给我办的像模像样，非打爆你狗头不可，”
李有为吃痛，一脸貌似委屈像个姑娘家家扭捏走到床前拿了图纸，又不情不愿扭着屁股挪出房门。
秦汉拿起桌上备好的鸡腿丢了一只给数着手指的历彦鹏，又抛起一颗花生，张嘴接着，心情大好，边嚼边道:“彦鹏，过去瞅瞅你三哥，要不你三哥要哭了。”
与李三儿朝夕相处感情最好的历彦鹏一改心疼三哥挨揍的委屈模样，乐呵呵溜出去找跟个小媳妇一样走了的李有为去了，大步迈的震得地板噔噔作响。
历彦鹏走远了，秦汉依旧一副摇晃样子，却慢慢对着历彦凰说道:“有句话一直想问你。”
“说。”一如既往的简洁。
“彦鹏怎么了。”秦汉盯着历彦凰冷冷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沉默。
历彦凰脸色纠结，心中不停天人交战，些许痛苦之色，天气渐渐进寒，屋内燃起的火炉焰苗无风自动，摇曳不定。
“先天刚气太重，灵气不足。”犹豫许久，一软，历彦凰走到窗前，双耳微侧听着隔壁李有为的尖叫声和历彦鹏瓮声瓮气的安慰，隔着一堵墙幻想着历彦鹏越帮越忙帮着李有为收拾的手忙脚乱。
“有什么办法么？”秦汉一叹，许久日子以来，已经被历彦鹏的憨傻模样，单纯的心思感染，勾起他对远在千里之外登州的楚灵儿无限思念，由心地想让这个自己也视若弟弟的汉子好好看看世界。
“鸿蒙气沟通天地，慢慢打开灵智壁障。”历彦凰缓缓转身，怅然若失的看着呆坐床前的秦汉。
秦汉闻言如醍醐灌顶，记得历彦凰当日在玉湖楼藏书阁中便说过自己身上有一丝鸿蒙致死可修天道，怪不得愿意随自己同行，更在隐约中进行保护，明悟此中门道的秦汉没有怪责历彦凰的有的放矢，深为理解，若是换成灵儿，自己也会不择手段吧，更何况历彦凰并未对自己不利，反而还有帮助，彦鹏更是在济南大街上救下了自己一条差点丢了的命。
“我该怎么做。”没有去问自己该不该帮助历彦凰，因为知道若是自己能力足够历彦凰不会一直闭口不谈。
“若你步入一品，达到平天境，便能沟通天地，但天道缥缈，我也甚多不知，只看你如今六品境界已经能做到将天地元气如指臂使，或许二品，三品便能将彦鹏治好。”历彦凰语气松软许多。
“我会试试。只是我不知如何提升，难道像你一样修行？”秦汉点头，却不知何处使力。
“修天道大成之人极少，但我宗门先辈也有所涉足，最后只知修天道之人需看遍世间百态，一切随心，不需要像寻常练气之人打坐修炼”
一切随心。
心为何物？
喜怒哀乐。
世间百态？
无非悲喜情。
秦汉若有所思，起身走到历彦凰身边拍拍这个自己从来不曾碰过一丝衣角的高冷青年肩膀，轻轻道了句，都会好的。
历彦凰身体一僵，释然，没再说话。
天道有情，亲情最重。
自己曾深深信任的三叔楚庄义，曾对自己寄予厚望的义父，那个最爱听自己讲故事跟在身后长不大的妹妹，灵儿。
此时此刻，屋内没有年纪轻轻便身居一品的一把利剑，也没有被德王赏识手握五百骁骑的欲飞鸿鹄。
只有两个哥哥。
一个妹妹远在天边，不知下落，
一个弟弟近在眼前，不通人事。
亲情最重。
秦汉突然感觉眼前一阵模糊，似有彩虹划过，眼前一切消失不见。
黑暗，又是一片黑暗。
丹田正中漂浮的圆球正在剧烈的起伏着，游龙般真气从四肢百脉中一齐涌入丹田，扎眼便形成一片湛蓝的海洋，一片勃勃生机，漂浮的圆球不断变色，赤橙黄绿青蓝紫之色不停转换，七彩光芒四射。
嘭！
不知是否真的存在一声巨响，也不知是否真的存在一阵耀眼的光芒。
德王府内，望着湖面的德王突然看到玉湖楼顶上一阵风云变色，一道若有若无的光柱径直将整个玉湖楼笼罩，但只是短短一瞬就消失了，但却直让湖边一主一仆惊愕。
突然，一切消失了，白茫茫的一片，刺眼的光华渐渐如碎片般落下。
丹田正中的圆球泛黄，返白，但让人不敢直视，刺眼，再也看不清楚，像太阳。
不，就是太阳！
真气液化汇成大海，海面涌起巨浪。
慢慢地，慢慢的平息了。
阳光照射海面，海面倒映阳光。
...
德王闭上眼睛，一笑，似乎是对着身后还在惊愕的方青云，又更像是自言自语:“看样子，赌赢了。”
...
玉湖楼。
缓缓睁开眼睛的秦汉也是一笑，和煦对着历彦凰:“很快。”
呆若木鸡的历彦凰喃喃道:“真快！”
这一日，秦汉横跨五品，走上四品。
历彦凰末了缀了句:“果然是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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