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孩微微诧异：“旭哥哥，你怎么哭了？来，喝粥，先喝粥。”
她停止搀扶，双手捧着碗，送到方旭唇边。
方旭嘴唇微微动了动，好不容易，才在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眼：“你……呢？”
那小女孩微微一怔，脏兮兮的小脸蛋上露出一个笑容：“我已经喝了……而且等下排队还有。”
方旭苦笑。
这小丫头，连说谎都不会。
不过，他的确很需要这碗粥。喝了，或许就能活下去。
只要他能走……甚至能有点力气说话，那就能让两人都活下去。
所以，他微微张开嘴唇，就要吸啜碗里的稀粥。
可是，天寒地冻，连腮帮子都冻得有些麻木，连喝粥都显得有些困难。
此时，旁边却有几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
三个乞丐，虽然衣衫褴褛，身形瘦削，但面容却不像普通流民那样枯槁得厉害，脸上还有丁点血色。
他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其中一个的嘴角还留有青紫的淤伤。
三人手中的破碗，里面的粥早已喝净，还用舌头细细地舔了一轮，肚子却仍咕咕地响着。
突然，带伤的少年乞丐扑了过来，一把夺过小女孩手里的粥碗，一手把他推开，就要把粥往嘴里送。
“你，你们干什么？我的粥，你们不可以抢我的粥！！”
小女孩大声叫着，不知哪来的勇气，从地上爬起来，就朝那带疤乞丐扑了过去。
那乞丐刚喝了一口，手中的粥就要被旁边一个同伴伸手夺去，准备分吃。
但小女孩正好扑到，一头撞过去，带伤乞丐踉跄一退，撞到同伴身上，那碗粥就掉落到雪地上，泼洒了大半，只剩下一丁点米粒和汤水。
三个少年乞丐扑到地上，捧着冻粥和雪，猛塞进口中，其中一个抢到碗，就伸着舌头不停地舔着碗底，把残余的一些米粒和粥水，舔得干干净净。
“我的粥……我的粥……”
小女孩傻眼了，欲哭无泪。
那三个少年乞丐站了起来，肚子咕咕一响，其中一个愤怒地道：“都是你抢，所以粥才会洒掉。”
说着，冲上来一脚踢向小女孩。
她踉跄倒地，大声道：“是我的粥，是你们抢我的粥。”
三个少年乞丐怒气冲冲，扑了过来，拳打脚踢，把吃不饱的怒火全都用拳脚发泄在那小女孩身上，打得她蜷缩着伸身体抱着头，痛叫连连。
“你们……住手！！！”
方旭心头怒火贲涨，眦睚欲裂，嘴巴张得大大的，喉咙里发出极嘶哑微弱的声音。
体内怒火熊熊燃烧，胸腹撕心裂肺地痛，体内竟渐渐凝聚一丝力气。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一个怒吼：“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
他身穿着一袭华丽的锦袍，头戴棉帽，两手背负在身后，古铜色的脸庞上带着微微怒意。
身边有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丰神俊朗的青年人，大冷的天气，却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袍，洁白如雪，腰间佩玉，一头乌黑的长发梳理得一丝不拘，用一条镶有玉块的黑色缎带紧紧绑起。
但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冷，一看就让人觉得此人不凡。
另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和两个带着连鞘大刀的护卫跟着。
其中一个护卫冲上前，两脚就把那三个乞丐踢到一边。
“这是怎么回事？”中年男子怒声问。
小女孩虚弱地张开眼睛，慢慢爬起来：“他们……他们抢我的粥。”
“嗯？”中年男子脸色一沉，那边的三个乞丐就吓得怵怵发抖，跪在地上连连跪头，一副心惊胆颤的样子。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她说的是真的吗？”
三个少年乞丐连连求饶，大声叫饶命，说是肚极了才一时鬼迷心窍，做了糊涂事，还伸手扇自己的耳光，求中年人大人大量，放过他们一条小命，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中年男子沉声道：“同是落难之人，不仅抢别人的活命粥，还出手殴打别人，你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份了吗？”
三个少年乞丐只是不停磕头，还扇自己耳光，打得脸都肿了。
旁边的管家，察颜观色，就走上前，踢了那三个乞丐几脚，道：“这次算你们运气好，看你们认错态度还算不错，就算了。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过去领粥过来给这位小姑娘赔罪？”
“是是是，谢谢大老爷，谢谢这位先生，我们这就去，我们这就去。”
三个少年乞丐爬了起来，急冲冲就朝那边粥棚跑去。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对那白袍青年道：“郑公子，我们走吧？”
方旭心里咯噔一下。
他刚才分明看到了，那三个少年乞丐的眼神中，有着恐惧，但也有着强烈的愤恨之恨之意，虽然隐藏得很好，但如何瞒得过方旭的眼睛？
“如果这个中年人带着护卫离开，那三个少年乞丐回来，给不给粥还不好说，说不定还会把‘小草’她再痛打一顿。他们记恨她刚才告状，肯定报复回来，到时侯……”
方旭心里凉了半栽。
百世轮回，数千载记忆，他如何看不出，那中年男子根本不重视路边流民的死活？刚才只是觉得有些丢脸，才在那“郑公子”面前作作样子而已，只要现在糊弄过去，转身离开，那事后……方旭和“小草”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就在此时，那个名叫“小草”的脏兮兮小女孩，突然冲到中年人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马大善人，求求你，救救旭哥哥，救救旭哥哥！！
“旭哥哥他已经快冻僵了，动不了，爬都爬不动了……我求求你们，求求您，马大善人，您就救救旭哥哥，救救旭哥哥吧。”
小丫头不断磕着头，泪如雨下。
她不笨，岂会看出方旭的情况已经很不妙？只是之前不敢想，不敢提，只自己骗自己装作不知道罢了。笑脸都是强行挤出来的。
现在看到这个施粥的“马大善人”，看到一丝希望，就如同快要溺毙之人发现了救命稻草。
只是，她的声音凄凄惹人怜惜，那个“马大善人”却是紧紧皱着眉头，盯着她看，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旁边的“郑公子”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中年人，似乎想看他如何处理。
那中年管家冲上前去，一把拉住“小草”，沉声道：“你这小丫头，好不晓事，这里有这么多人，受冻挨饿的何止一个？我家老爷有心要救更多的人，所以才来这里巡视，先行施粥，然后再想办法。但你跑来这里拦着我家老爷，说要先救你家小哥，这不是阻碍我家老爷巡视吗？
“如果救了你那小哥，其它人看了，纷纷来求，老爷还要不要巡视？你先退到一边去，等下领了粥喝，慢慢等着，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处理。”
这话是故意说给“郑公子”听的，言下之意，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更多。干脆不如一个不救。
“小草”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用力挣开管家的手，就又跪倒在地。
方旭看到那管家脸上露出的恼怒和不耐烦之色，心里咯噔一声，忙出声叫道：“小草～～”
声音很嘶哑，很小声，但却真的叫出声来了。是之前的怒意激发了潜能，残存下来的力量。
“旭哥哥！！”
小草一惊，回转过头来，发现方旭努力地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旭哥哥，你……”
“养气……忘言守……”
“什么？”小草听不大清，以为他要交待什么重要的事，赶紧过去扶着：“旭哥哥你说什么？”
“降心……为不为……”
方旭急促喘息了两下，很费力地又念叨了一句：“动、静……知、宗……祖。”
说到“祖”字，两眼一翻，居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旭哥哥！！旭哥哥，你醒醒，你快醒醒啊，旭哥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小草吓得都哭出来了，抓着方旭的身体不断地猛摇。
中年男子“马大善人”皱着眉头，问：“马福，他刚才说什么？”
那管家模样的人回想了一下，道：“声音嘶哑，很小声，似乎是在说……‘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动静知宗祖’……”
“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中年男子微微沉吟。
叫马福的管家，偷偷瞥了一眼“郑公子”，小声道：“老爷，像是一篇养气功法的口诀……”
“嗯。”中年男子点点头。
他也不是普通人，否则不可能听清方旭刚才所说的话。
他感觉到，这段口诀，似乎相当不俗，但偏偏又很陌生，以前从没听过。说不定是一段师徒爷子口耳相传，不显于世的炼气口诀。
只可惜，未能听完全篇，方旭就晕过去了，也不知道这段口诀的真正价值。
他看看那个方旭，微微一叹：“也不知是哪位修士的后人，居然落魄至此……如果见死不救，我又于心何忍？来人！！将他们两个……都带回府上，好生调养救治。”
“是！！”护卫应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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