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头散发，拖拉着拖鞋打开门，陈有光双眼通红。
这付模样在哪见过？原来他已事先托梦。怨气闷大了。
他进门就说：“你的解释。”
“你看我这一身？请先容我洗漱。”
他脸色阴沉，恕气冲冲的样子，憋了半天最后自顾自去泡咖啡，他就这点好，自来熟，我厨房里有什么，咖啡豆放哪，什么东西放在家里哪处，他全知。有些我都不知，也不知这是我家还是他家。
我洗漱出来，厨房里叮咚响，通房米菜香，烟通里啵啵往外冒烟，真是难得的有人气。
我跑进去洗碗。陈有光一声大喝：“马上给我出去，你该做的是，捧着桌上的那杯咖啡，跑到我看不到的角落做忏悔祷词。”
咖啡还在冒热气。我站在阳台，蓝天白云。风中有一股花香。远方马路人行道上一对情侣走过，男女双方十指紧扣，远远的已能享受到他们心间的甜蜜。虽然看不清，但不妨碍她想像他们是怎样的幸福表情。
“余女士，上个星期买的菜，你冰箱里还有许多。你生活如此节俭？”陈有光至厨房走出，一手一个菜，腰系粉色围裙。
我笑：“这围裙倒适合你。”
“余女士，别转移话题。”
“啊！陈先生，我咖啡还未喝完，我会跑去你看不见的角落，严思己过后才现身。”
“余女士，别估技从施想跑路。过来坐下。”陈有光把菜放桌上，撇撇嘴说道。
我过去坐下，盯着桌上两盘菜，色香俱全，当然味更好，吃过不少，从不腻烦。
我暗暗吞口水。
陈说：“吃饭前，余女士，你还有什么功课要做吗？”他进厨房盛出两碗饭接道说。“想清楚没？”手上抓着筷子却不发给我。
“我肚子痛。”
“……”面无表情“我头痛”
“……”还是面无表情。
“昨晚做恶梦，被你追杀。”
“……”陈有光的脸瞬间变黑了。可这是实话。
这时窗外响起一阵喇叭，床上我每天定的十二点闹穿过房间门传了出来。
“我们先吃饭吧！老师说吃凉菜会闹肚子。”
陈有光的脸更黑了，开始往紫转换。
我咬咬牙，尽管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说了：“我来大姨妈了。”
“余清菊。”陈有光终于忍受不住，把眼睛瞪得跟猫头鹰眼似的大喝了一声。
“好吧！”我举手投降。“我忘了。”
我赶紧拉住端起菜要走的陈有光，一股碌说完。“馨茹拉我去酒吧！要我帮她拿一位帅哥的电话号码。她已深陷爱的丛林。”
陈有光这才脸色缓和：“馨茹三天换一人，业报有常，总有一天，所有她伤别人的，都要还回来。”
“不可背后说人，我们可以吃饭了吗？我饿坏了。”
陈有光放下菜，又发来筷子。“这次是第九十八次，希望没有第九十九次。”
“必须的。”每次失约都有这样的待遇，鬼才赴约。我心想。陈有光做的菜我爱极了。
饭后坐阳台喝茶，远空碧蓝。金丝草随风招摇。陈有光要我给他捶背，做我对他失约的补偿。
馨茹这时来电：“清菊，我想陈曦毅。”
“给他电话。”
“我试过二十多遍，最后一个号码总按不下去”
“那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我只是想找个人说，我心里寂寞。”
“我这还有人要招待。”
“又是陈有光？”馨茹叫了起来：“清菊，你就是因为跟他来往，所以才会现在还是单身。他完全拖累了你，白白浪费了迷人的青春年华。”
这两人，一个不喜欢一个。
我静静的说：“我已给把你的事告诉他。”
“他一定咒我受伤。他一直都恨不得我死了才高兴。”
“那到没有。他只是说做人要有德。”
“我要是你早就和他断绝往来。”
“是是是！那先这样，回头再联系。”于是通话结束。
陈有光起身：“我回去了，你准备一下，我和我朋友联系过了，四点过去。那时正是乡下烧火做饭时，炊烟袅袅也是一大风景。哦！对了，最好备一套衣服。”““我抗议，女生不可夜不归宿。”
“抗议无效。”
“那走前把你吃的那些锅碗瓢盆洗干净，桌子擦干净，地也拖干净，不得见一根头发。”
“吃最多的是你。”“上诉不受理，维持原判。”
没到四点我就备好了衣服，摄影机。陈有光和他的越野准时出现在楼下。我们一路颠簸，从纷扰的都市，驶进静溢的田园。我透过车窗看去，外面美得不得了。让我想起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来。
用我们陶公的句子就是；鸡鸭追逐，犬鸣回荡，牛悠踏绿草，水绕青山，凉风习习，孩童学语，稻花香扑鼻。
陈有光的朋友长发飞扬，头戴草帽站在村头，远远的看去酷似迪克牛仔。他一路引我们进庄园。
陈有光说：“陆磊庄园又扩展，越发的财源滚滚了。”
“不过是养家活口后，略剩点闲钱。”
一位妇人从房内迎了出来，她眼若黑萄，穿一身素装，举止温柔大方。陆夫人说：“有光离你上次来，已经有一年了。”
陈有光说；“林琳，别人是越活越老，你是越活越年轻。可有什么青春永驻的秘诀？”
“呵呵！越来越油嘴滑舌。”陆夫人说着上来：“好标志的姑娘。有光光眼光不错。”又说：“我们进去，不和他们蛇鼠一窝。”
我笑“夫人说话有趣。”
“哎！你是不懂。年轻时友客满盈，结婚后却无客上门了，长月对老一张脸，多少会腻烦。若不自寻乐趣，迟早要疯掉。”
“这里风光无限”
“便也就只剩这些了。”
“他对你好吗？”
“晚道晚安，晨道早安。礼节做透。”
“十年如一日，相敬如宾，已是天大幸运。有人爱火燃烧，如胶似漆。最后却伤人伤己，走时不肯说再见，温柔尽无，风度尽失。”
陆夫人笑了“所以要深思，做足准备，有了婚姻，便没了友谊。从此只对一人，托儿带口，心若安定不下来，婚姻真真是折磨。”
陈有光进来说：“准备出发。”
我说：“夫人，一起去？”
“你们去吧！我做饭等你们回来。晚餐见。”
我们往屋后，陆磊带路，沿一径小道，直上一山顶。小道两旁是金灿灿的黄花地，蜜蜂踩蜜，蝴蝶轻舞，雀鸟扑翅。
山顶上一片绿油油草地，很是平坦。这时日光西斜，似火烧云，红透了半边天。
我往山下望，农舍茅屋，炊烟袅袅。
屋前有桥，桥下流水清透。屋后一片竹篱笆，三分菜园七分田。村里孩童嬉戏，从村头到村尾。
我平躺下来，鼻闻花香，脸吻青草，眼望霞天。发随轻风。不远处牛静静吃草，一个牧童坐在牛背，轻唱歌谣。
陈有光坐在旁边，我闭眼，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山下孩童嘻笑声，小鸟吟唱声，流水潺潺声，黄牛嚼草声。
真是时光清许，世界安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拍进相机，定格成画。有你有我有他。
突然远处山头传来空灵的歌声。
“忘记了吗？
这片绿草，你曾躺过留下童年的嘻笑。
那条小河，你赤脚跑过。
你赤脚跑过，回头一笑灿烂如花。
快上山头，快上山头，绿草记得，我们青色的年华。”
晚上馨茹来电：“按了你家门铃二十遍，没人开门。”
“我在乡下。”
“与陈有光？小心，深山老林最是奸杀案的好处。”
“放心，这里民风质朴。有光的朋友出奇帅气，陆夫人更加美丽大方。”
“何时回来？”
“明天。”
馨茹沉默了一会说“今晚我又去酒吧看他了，他又清瘦了。但我不敢过去。”
“今天有光的朋友带我们登山，看夕阳，美丽极了。你真该来看看。”
“今晚会是又一个无眠夜。”
“陆夫人做的菜好吃极了，回味无穷。”
又是沉默，半响，馨茹说：“清菊，我想你。”
“我也想你。”
我坐在葡萄架下，晚上的风很清爽，但今晚没有月亮，天空是无际的黑暗。但远处有一两处灯光闪烁，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很是孤单和忧伤。
陆夫人走出来，坐在我旁边。”我平时也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特别是有心事的时候，可惜今天没有月亮，要不然你会看到，月光投在这些葡萄上，黑暗中透着幽光，美得不得了。“”嗯！我想那时候我一定会醉的。“为了打破尴尬，我说：“朋友打电话来诉苦，她爱上一个男人。”
“思念是最叫人痛苦又快乐的。”
“两者并存，真奇怪。”
“你呢？”
“我……”
“有光不错，我和他认识数年了。”
“他是除了馨茹外，我唯一认识这么久，还没离去的。”
“你家里还有谁？还有兄弟姐妹？”
“我是孤儿，醒来就在孤儿院，旁边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饿了咬泥巴，半天也没人管。”我咬了咬跟嘴唇，抬头看远处那两天点灯火。
“对不起。”她扶住我的肩。：“可怜的孩子，但不必伤心。我虽然见过我父母。但八岁那年一场大火，从此我成为孤儿。”
我看着她，她对我淡淡的笑。“孤儿也还要活下去，而且会活得很好。”
“有父母是不是很幸福？”我突然很想知道。
“很幸福，饭冷了有人给你热。烫了给你吹冷。衣服破了给买衣服，晚上给你讲故事。半夜他们会起来给你盖被子，把你当公主。你可以哭，可以闹，总有人疼你爱你。”她留下泪来。
“我的童年，没人给我讲故事，给我盖被子。“为什么，以前不知，现在终于明白，原来，只因为少了两个人。
“以后就把这当做你家，就当是失散多年亲人。”
我抬头，从繁密的葡萄架，竟然看到了月亮模糊的轮廓，原来不是没有月亮，只是它没有平时的那样明亮。
我不能哭，也不能闹。我一直都知道。但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真可笑，没爹没娘的孩子，闹有什么用？哭瞎了眼也没人给擦眼泪。所以要努力活得比别人好，一生要做的是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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