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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之秋并没有为难赛广等人,只是卸了他们的武功,暂时将他们关在太子宫的练武厅内。李丞相去的时候,除了王德一人骂骂咧咧外,其他人都默然不语地缩在墙角,李丞相在门口站定。
许是王德骂得实在太难听,赛广终于火了,怒道:“你个老匹夫,你懂什么?靖王妃图的乃是大义,否则,皇上怎会将龙符交给她掌管?”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惊。
他们是武将,脾气纵然暴躁,但却最是服从命令,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谋逆之事固然不能做,但若这是皇上自己的意思,那便是另一种说法了。
王德脱口道:“你是说,是皇上自己让靖王妃杀他的?”
冯虎乃是四人中话最少的一个,此时却忍不住斜睨王德一眼,问道:“赛广?此话当真?”
“我骗你们作甚?”赛广皱眉道:“当时我也想不通皇上为何要将龙符交给靖王妃而不是留给太子,眼下,我倒是懂了。我瞧着今日的靖王妃,果决狠辣的手段端得与皇上一模一样,可不是皇上一早就安排好的吗?”
话音未落,李丞相推门而入:“老匹夫,跟着靖王妃一年果真有长进,老夫也觉得方才的靖王妃与皇上当年的气度一模一样。”
见赛广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李丞相小心翼翼地取出龙符道:“当真是天意,或许真如我等所想,这一切早已在皇上预料之中。皇上此为,乃是将我褚国的社稷和太子的性命全都托付给了靖王妃,我等若再违逆,只怕皇上会死不瞑目。唉!如此杀身成仁,不愧为我褚国的旷世明君。”
这话已明摆着是来当说客的,虽说众人都知道李丞相说的是实话,但这般直剌剌地说出来,还有有点难以接受。
王德梗着脖子道:“那靖王妃也可以用柔和一点的法子呀,为何一定要弑君呢……”
“因为王妃不想让皇上承受静安王朝大皇子萧夜那样的痛苦!”赛广突然打断王德,声音已然嘶哑:“我在静安王朝时无意中得知,萧夜乃是被人害死的,便是死了,连尸首都没办法留下,除了骨架和一层表皮,内里皆被虫子啃食得干干净净,所以,只能挫骨扬灰永沉湖底。”
众人不约而同想起靖王妃先前说过皇上体内皆是寄生虫却中了蛊术的话,面色顿显悲拗,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许久,赛广才咬牙道:“当日,皇上命我护送香香公主将龙符交给靖王妃时,曾专门告诫于我,此生,都当对靖王妃惟命是从。”
如此,便是下了决心了,李丞相心头一酸,吸吸鼻子道:“靖王妃让我手持龙符前来,就是想让你们重新掌握兵权,按照皇上之前的部署打一场自卫反击战。”
深吸一口气,李丞相朗声道:“马青山听令,本相以皇上的名义命你为先锋大将军,协助靖王妃夺回凉城和黑土城。”
“得令!”
“赛广将军听令,本相仍命你为水师总督,务必将海界之内蠢蠢欲动的倭人全部打回去!”
“得令!”
“巡防使王德听令,你带领部下严密巡防,一旦遇到倭人,无需禀报,皆杀无赦!记住,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微臣明白!”
“护国大将冯虎听令,本相命你驻守皇都,褚国皇室的安危,皆系于尔一人!”
“臣,遵旨!”
“尔等皆效命于靖王妃麾下,抗旨不尊者,格杀勿论!”
“诺!”四人单膝着地跪倒下去。
言已至此,李丞相缓缓跪倒在地,冲赛广四人磕了个头,道:“此事乃皇上最先谋划,老夫今日领了这个头功,他日,你等不可与老夫争夺,也莫要让靖王妃将这头功夺了去,你等可明白?”
四人心头一酸,怒睁的虎目皆已泛红。
这哪里是抢头功,分明就是将所有的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成与不成,挑头的这个人都会是褚国的千古罪人,他们一介武夫,怎能让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担负所有的责任,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王德脱口道:“李丞相?我等……”
“老夫刚说过不可与我争,你这老匹夫便要夺此头功吗?”呵呵笑着站起身,李丞相道:“你等虽然也是一把年纪,但老夫到底痴长你们一二十岁。老夫老了,该给年轻人腾腾位置了,也省得皇上一个人去了那边寂寞。靖王妃还在等着老夫的好消息,你等休要再如此娘泡,待夜袭将军解了你们的穴道,就各自回营准备去吧!记住,一定要大胜仗,老夫会陪着皇上一起看着你们!”
眼睁睁地看着李丞相佝偻的背影,四个熊一般坚毅的汉子顷刻间热泪盈眶。
夜袭和沐雷只带了五十人悄悄潜入凉城,凉城乃是褚国第二大城,其繁华程度甚至比皇都更甚。
与王妃预料一般无二,这里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奢靡的气息,依然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若不是城中戒备森严,到处可见巡视的倭人兵士,丝毫察觉不出战争的气息。
当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这种情况下寻找褚天凌犹如大海捞针。两天下来,夜袭等人一无所获,只差将凉城的地皮翻起来察看了。
眼见明日便是王妃规定的最后期限,沐雷有些焦急,问道:“头儿?你说太子殿下能去哪里?”
是啊?褚天凌能去哪里?此人素来奸诈,做事又不按常理出牌,这世上能对付得了他的,除了王爷,就只有自家王妃。
“若王爷是褚天凌,你觉得他能躲在哪里?”
“倭人大营!”
话一出口,沐雷被自己吓了一跳。褚天凌单身一人,明知道倭人正在到处找他,他若还躲在倭人大营里,那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脑瓜子有问题。不过,这样的事情,这世上却有一人会去做,那就是自家王爷。
“嗯!”夜袭点点头:“是王爷的风格,不过不是褚天凌的。褚天凌要是有这个胆量,他就不是玉蝴蝶了。”
玉蝴蝶?心头猛地打了个突,夜袭又问:“若王妃是褚天凌,你觉得王妃能躲在哪里?”
这回沐雷没有脱口而出,而是非常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不知道,王妃心思缜密主意太多,我猜不到。不过,王妃素来信奉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王妃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若王妃是褚天凌,她一定会藏在一个不但安全,还便于打探各路消息的地方。”
“如此就对了!”夜袭唇角一勾。
王妃是个千变万化之人,某些方面与王爷相似,某些方面与上官丞相雷同,可在这种事情上,王妃当真不愧是褚天凌的表妹,二人一脉相承,同样奸诈狡猾。
嘿!这世上,最了解褚天凌的人果然是王妃。
夜袭所猜不错,此时的褚天凌正以采花大盗的名义流连于一所名叫回春院的三流销金窟内。这个销金窟十分特殊,因老bao到妓子护院皆是倭人,基本上就是倭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但凡有点身份的褚国人,都不屑于逛这种窑子。
正因如此,这一个月来,倭人虽在凉城内横行霸道,但来回春院搜查的次数却不多,非但如此,倭国士兵们一到夜里,还会三五成群地来到回春院内买醉。
褚天凌本就生得相貌不俗,再穿着倭人服饰在脂粉堆里一侵染,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帝王之气,皆是流气与痞气,与身份低下的倭人奴隶一般无二。便是不用易容,估计也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他。
此时,他正顶着一副精致的人皮面具,左拥右抱地追蜂逐浪。
“我的爷?您已在奴家这里住了一个月,何时让奴家真正好好服侍服侍您?”一红衣女子娇嗔地攀附在褚天凌身上,一只手不安分地探入他敞开的领口,在褚天凌胸前游走。
绿衣女子不甘落后,一连串火辣的亲吻落在褚天凌的脸上眉间,娇喘吁吁:“爷!论**帐里的功夫,红儿哪里有绿儿这样的本事?爷若不信,现下绿儿就给你示范如何?保管让您金枪不倒!”说着话,一只手已顺着褚天凌的小腹摸索下去。
轻浮地在怀中女子娇俏的容颜上各亲一下,巧妙地躲开她二人不安分的手,褚天凌笑道:“怎么?嫌爷赏的银子不够?”
“哪里是不够?便是不给银子,奴家也心甘情愿随了爷去!”使劲挤开绿衣女子,红衣女子道:“爷生得这般俊美,又深谙此道,为何不让奴家……啊!”
下一秒,衣衫凌乱的两名女子已倒地昏死过去,五名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站在褚天凌面前。
“呵呵!”褚天凌轻笑:“夜袭?你好大的本事,这般也能将本宫找出来。”
“太子殿下好自在!”丝毫不理睬褚天凌的嬉皮笑脸,夜袭冲他行了一礼冷声道:“王妃等您多日,我等奉命来接您回皇都!”
“秋儿终于来了!”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褚天凌站起身理理衣衫,“若再不来,本宫怕死要活活憋死在这回春院里了。”
这一个月,在外人眼里,褚天凌自然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怎样熬过来的。
当日,他奉父皇之命来到凉城,前脚刚跨进城门,便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褚天凌不过多了个心眼,让一名手下扮作他的模样进入守备府,自己则找了一处人不多的三流茶馆坐下来喝茶监视。
果然,随从们进入守备府不到一个时辰便出事了,随从们的人头一个不少,全部被悬挂在了城门之上。之后,大批倭人士兵涌入,不费一兵一卒,凉城便莫名其妙地落入了倭人手中。
凉城突然失守,再结合这些天父皇的性情大变,倘若这般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褚天凌就不配做这个太子了。
心知入城容易出城难,褚天凌倒也不慌张,避开倭人官兵的追查,在凉城内绕了两圈,故意留下一些线索,便直接来到了回春院。
他本来就是这种地方的常客,所谓熟门熟路,只不过换了副模样而已。
别以为这一个月里褚天凌就窝在回春院里买醉,事实上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凉城的动静。
凉城乃是褚国第二大城,是褚国最大的粮食储备基地,想要保住这里,唯一的做法就是稳住城中的地方官吏和商贾百姓,用最平和的态度对待倭人。倭人附属于褚国生存已经数百年,凉城中亦有许多倭人奴隶和倭人与褚国人生下的后代。只要不反抗,嗜血成性的倭人暂时不会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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