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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良十分紧张,贞妃已死,所有的线索便都集中在冰倩公主的身上了。那冰倩公主被父皇贬入冷宫已经十几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她愿意开口么?还有,即便冰倩公主愿意开口,她是否知道贞贵人的所作所为?是否参与了加害之秋的事?
上一代的恩怨萧良没兴趣,他只管按照三哥的吩咐保护好之秋便好,如今贞妃已死,他绝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冰倩公主在冷宫里关了十几年,她若要有能力去加害之秋,恐怕早就逃出宫去了,又岂会等到今日?一个冷宫里的罪妃,那情形如何凄凉,萧良是知道的。与其让他相信冰倩公主是加害之秋的幕后黑手,还不如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贞妃安排的。
只是眼下冰倩公主是他和父皇手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萧良明白,父皇也是清楚这一点,二人才会迫不及待地赶往冷宫。萧逸想要的,无非是证实贞妃便是那个幕后之人罢了。
让萧震天和萧良不曾想到的是冰倩公主正坐在冷宫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安安静静地晒太阳,看见他们带着羽林军进来,连眼皮都没有翻一下,只是微微一笑,道:“快二十年了,皇上终于肯来看望臣妾了?看来贞儿的气数已尽了。”
萧震天此时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碎了冰倩公主,想到这个女人以前做过的事,他便恨得咬牙切齿,只不过方才贞妃给他的震撼太大,他不能把这最后一点线索也掐断了。
咬着牙问:“贱人?当年婷芳小公主可是你和贞儿害死的?”
冰倩公主脸上的笑容未变,甚至唇角挑起的弧度还大了些,“倘若臣妾有那本事,又岂会待在这冷宫里等死?我倒想问问皇上,我堂堂倭国女子,何处比不上那褚国贱人?为何皇上这么多年都对褚婷芳念念不忘?”
此言一出,萧震天倒是愣了一下,脱口道:“你也是倭人?”
“半个倭人!”冰倩公主一直闭着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了,萧良只觉这女子的眼眸像鹰一般犀利,透着浓浓的恨意和死气,“我母妃乃是倭人,我自然是半个倭人。”
继而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了,“我这一生始终不明白,我倭国女子不但相貌出众,更有诸多媚人之术,为何你静安王朝的男人个个都有眼无珠?”
“呸!”萧震天往地上啐了一口,怒道:“就你等这样的,岂能跟婷芳小公主相提并论?朕……”
“那么百花谷那女子呢?”冰倩公主突然打断萧震天的话,质问道:“在见到褚婷芳之前,皇上不是深爱着那百花谷的女子么?怎地那么快便因褚婷芳见异思迁了?臣妾倒实在好奇,若是那女子活着被皇上带回宫,皇上还会不会移情别恋,爱上褚婷芳?”
萧良本以为父皇会在狂怒下也甩冰倩公主几个大嘴巴,岂料,父皇听到这番话,竟倏地瞪大眼睛吃惊地问道:“天儿是被你和贞儿害死的?”
“帮凶而已!”冰倩公主大言不惭地承认了,表情异常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身上的事情,“当年那人答应我,只要事成,便救我脱离冷宫,我便将倭国秘传之术告知与她,只可惜她却不守信用,事成之后非但没有将我救出冷宫,反而废了我的一双腿。呵呵!不过当年害我之人谁也跑不掉,褚婷芳和贞儿不就已经得了现世报应么?臣妾相信,好戏还在后头呢,臣妾会在天上看着褚婷芳那贱人生下的小孽种是怎样一步步迈向死亡的,皇上便陪着臣妾一同瞧着吧!”
“你敢!”萧良的话才说完,便发现情况不对,赶紧上前两步伸手在冰倩公主的鼻下轻轻一试,随即摇了摇头,道:“父皇!她死了!”
“唔!”萧震天只应了一声,便失魂落魄地率先离开了冷宫。
萧良知道父皇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今日,从贞妃和冰倩公主的嘴里,萧良得知,父皇年轻时深爱的两个女人都被人害死了,而这贞妃和冰倩公主难逃其咎。
褚婷芳是沐之秋的娘亲,萧良早有耳闻,但那天儿却是何人?百花谷?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却想也想不起来。
当然,这些已死之人萧良都可以抛开不顾,他心心念念牵挂着的只有沐之秋一人的安危,正因如此,他的心情才格外沉重。因为他从冰倩公主嘴里听出还有一个隐藏得更深的人。这个人,说不定就是一直加害之秋的幕后黑手。
可是眼下,这条线索却随着冰倩公主的陨落被生生掐断了。萧良突然被一股无力感包裹住,今日大喜大悲太多,他觉得跟做了一场噩梦似的,居然第一次没有了方向感。
三哥将之秋交给了他,父皇和皇祖母都那般信任他、配合他,可是,他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满以为自己已经有了突破,到头来却仍是一场空欢喜,萧良死的心都有了。
他脑子里所能想的便是之秋怎么办?倘若此时那幕后黑手突然加害之秋该怎么办?
自从萧良随着萧震天一同前往养贞宫,皇后的心就没静过,她总觉得今日要出什么事儿。良儿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这孩子虽说没有楠儿那般会拍马屁惹人开心,但她却知良儿是极其孝顺的。如今却深陷沐之秋的情网之中,如何不叫皇后担心?
所以皇后一路尾随到养贞宫,远远地便看见养贞宫被羽林军围得水泄不通,而养贞宫里飘出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竟是挡都挡不住。
心知出事了,皇后便差了一个小太监去询问,羽林军虽是萧震天的亲卫,但也不敢忤逆皇后,没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将八皇子的行踪透露了出来。
皇后不知道萧良突然跑去冷宫做什么,但良儿去了,皇上当然也去了,本来这种时候去招惹皇上是极不明智的,但放心不下儿子,皇后只好远远地在冷宫外寻了个隐蔽处候着。
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便瞧见皇上失魂落魄地带了李德喜走过来,皇后赶紧隐在暗处,待皇上走远了才伸着脖子等萧良。
果然没过多久萧良便独自一人走了出来,那神情倒比皇上好不了多少,跟个离魂症病人似的,看了直叫人心疼。
皇后也不知道冷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瞧见皇上和良儿这一身的血便被吓掉了魂,赶紧迎上前去试图扶住萧良。可是萧良看见她这个娘亲竟像没瞧见一般,直接与她错身而过。
皇后愣了愣才快步追上萧良,拉住他问道:“良儿?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这一身的血从何而来?”
萧良愣了半响才认出拦住自己的人是皇后,冲皇后咧嘴一笑,只说了一句:“儿臣去保护之秋!”便拂袖而去。
皇后怔怔地愣在原地,许久眸中才闪过谁也读不懂的情绪悄然离开。
萧良一夜赶路,直跑得人疲马乏才抵达警戒线。但见侍卫们上来盘查,眼皮都不眨一下便冲了进去。
自从靖王爷第一次带着沐大小姐走出“死亡村”之后,不管是谁,再路过警戒线,至少都会打个招呼,哪怕是靖王爷,也会冲侍卫们点点头,今日,这八皇子倒是魔怔了,那浑身是血的模样竟比去年靖王爷初次闯进“死亡村”时还要骇人。
一直到瞧不见八皇子的身影,才有一名侍卫问道:“今日八皇子怎地一个人来了,跟个血葫芦似的,难道是被人追杀了?”
另一名侍卫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愣了愣,不过很快便呵斥道:“浑说什么?不要命了?若是受了伤,八皇子岂有力气硬闯警戒线?”
“那便是八皇子杀了人了!”才说完,这侍卫又摇着头道:“不对呀!八皇子出现,救援物资便应该随着带来,莫不是路上遇到打劫的,将救援物资抢了?”
另一名侍卫听得心惊肉跳,怒道:“瞎说什么?何人敢打劫皇上派来的救援队伍?你脑子记过什么事儿了?每月初十八皇子才会押送救援物资前来,今日不是才初二么?”
那侍卫颇不服气,小声嘀咕道:“既是初二,八皇子来做什么?”
他这一问,另一名侍卫便也不由地腹诽起来。
五月十五那天给月月奶奶和冬果拆开纱布后的第三天,上官云清和沐之秋便开始了紧张的整容手术,每逢单日必有手术,双日二人便在村中巡诊,这十几天下来,倒有十几人已经做完了整容手术。这十几人大多都是重症患者,因为还需要二期手术或者三期手术,所以一期手术都做得比较快,也不是太累。但接下来基本上都是一次性手术的村民,所以萧良来的时候,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正在讨论从明日开始改变手术方案,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完美的手术。
正讨论着,便听阿绿在院子里惊呼起来:“八皇子?您怎么了?八皇子?”
喊到最后,阿绿竟哭起来,那哭泣声听在沐之秋耳朵里让她立刻联想到萧良遇刺快要死了。所以她脑子一热,想都没想便冲出了治疗室。
跑到院子里正看见冬果和青影给萧良喂水,冬果瞪了阿绿一眼,道:“没有受伤,只是劳累过度有些虚脱!”
听见冬果这么一说沐之秋的脸都要绿了,这阿绿跟着自己也好几个月了,平时说话虽然有些刻薄,除了自己,对其他人都比较排斥,但却不是个聒噪没城府的人,这般大呼小叫哭哭啼啼,若是真有歹人,只怕早就暴露了自己的目标。
萧良只不过疲劳过度她便哭成这样,倘若哪天萧良一命呜呼了,这丫头还不要去陪葬?
才想到这里,沐之秋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阿绿是自己的丫鬟,以前虽然跟着沐之冬,但见萧良的次数并不多,自己怎么会把他们俩想到一块儿去?
便是这么想着时,沐之秋已经来到了萧良身边,但见萧良神智虽有些迷糊,却还不至于昏迷,便让冬果、青影和阿绿帮忙,将萧良扶进了自己的房间。
迅速将萧良身上的血衣剥下来,给他换了一身萧逸的中衣,沐之秋才与冬果等人一同扶着萧良躺下来。
冲冬果等人使了个眼色,她们三人便出去了。沐之秋笑道:“你怎地跟个叫花子似的来了?难怪把阿绿吓成那样!”
萧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只是才一张嘴,龟裂的唇上便扯出几条血口子,鲜血直流。
沐之秋看着心疼,不由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给你兑了一些蜂蜜水,你先喝了,然后我给你扎几针替你解解乏,你再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咱们再好好聊。”
其实一见到沐之秋,萧良的心就彻底放下来了。她还是那么美好,那么坚强,又那么乐观,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因此也不反驳,就着沐之秋的手将茶杯里的蜂蜜水一饮而尽,沐之秋尚未来得及施针,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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