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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奥紧紧拽着绳子，被唐恩从井底拉了出来。刚爬上来，就哇啦一声吐出一大口井水，然后也顾不得擦干湿漉漉的身体，便大叫着跳到了霍尔的背上，揪住他的头发大骂道：“你这个老王八蛋，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老子在下面不好受，不说早点打发那帮家伙走，还让哥哥跟他打架，说，你是不是存心耍我！”
老家伙被头发被揪得生疼，一边扭着一边骂道：“小王八蛋你懂什么，不把他打一顿的话别人会起疑心，我动手事情又会闹大，到时候你在下面待的时间更长，臭小子，快给老子下来！”
“我去你娘，少他妈的诓老子！”
“对！老子就是要耍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尼奥愤怒地掐住霍尔的脖子：“老子要杀了你！”
最后还是唐恩伸手把他拎了下来，然后帮他把湿衣服脱掉，又脱下自己身上的袍子帮他擦着，一边擦一边说道：“好了尼奥，霍尔爷爷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你不要再闹了。”
尼奥哼了一声，算是原谅了霍尔。
等到擦干了身体，唐恩把尼奥抱到了屋里的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摸着他的头说道：“不早了，哥哥走了，你快睡吧，这几天在霍尔爷爷这里要乖乖的，不能再胡闹了哟。”
尼奥点点头，又问道：“你会来看我么？”
“等你走的那天，哥哥来送你。”
关上门走出来，便看见霍尔又蹲在地上抽起了烟。唐恩走到他身前，鞠了一躬：“谢谢霍尔爷爷保护尼奥。”
“小事小事。”霍尔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接下来的几天还要麻烦霍尔爷爷照顾尼奥……”
“也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那么我就告辞了，霍尔爷爷再见。”说完又鞠了一躬，然后拾起袍子，转身便要离开。
“话说，小鬼，”霍尔却突然出声，“现在应该已经不是荣耀骑士了吧？”
唐恩点了点头，“是的，霍尔爷爷，晚宴的时候不小心突破了一下，现在是光明骑士，不过也就是因此才没能阻止尼奥。”
“他妈的，”老家伙往地上重重吐了口痰，“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霍尔爷爷，长江是什么？”
……
躲在小院已经三天了。
小院里的日子格外无聊，虽说尼奥之前也几乎一直呆在这儿，不过现在却不能出去，也不能像以往那样调戏仙蒂姐姐，甚至在有人来的时候还得躲起来，所以尼奥现在就躺在柴堆上，小嘴里不停地冒着无聊两个字。
蹲在一旁抽着烟的老家伙不屑地哼了一声，骂道：“小王八蛋，老子在这待了快十年了，也没像你这样整天嚷嚷的。”
尼奥骂了一句臭老鬼，也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才翻了个身，趴在柴堆上，冒出只冒出个脑袋，对着霍尔问道：“喂，大叔，平时也不见你劈柴，怎么这柴堆从来就没少过？”
“关你屁事，”抬手往尼奥嘴里塞了根烟，“你每天早上还在睡觉的时候，老子就已经把柴劈好了。”
“去你娘的，每天我起来的时候你都睡得跟猪一样。”尼奥坐起身子，一边把烟点上，一边嘟囔着：“妈的，哥哥明明叫我不要再抽烟的，你还每天给我烟抽。”
“小鬼，整个大陆只有我这儿有烟抽，以后你走了想抽都抽不到，还唧唧歪歪的。”
尼奥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然后又探身问道：“大叔，哥哥说你是爷爷的守护骑士，厉害得紧，是不是真的啊？”
霍尔吐了口痰，“废话，那还有假？”
“那你现在是荣誉骑士还是光辉骑士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是荣耀骑士和光明骑士。大陆上规定骑士由低到高分别是初级，中级，高级，然后是荣耀骑士，光明骑士，大光明骑士，最厉害的就是圣骑士了。”
“你呢，你是什么？”
霍尔嘿嘿笑了一声，“偷偷告诉你，我是以前是大光明骑士，现在已经是圣骑士了，大陆上可没有多少圣骑士，老子厉害吧，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尼奥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放心吧大叔，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吹牛逼这么厉害的。”
“小王八蛋，不信拉倒。”
尼奥依然不信，大声问道：“那你的剑呢，厉害的骑士都应该有很厉害的剑吧！”
霍尔朝着不远处的木桩努了努嘴，“喏，就在那儿。”
木桩上插着的是一把锈迹斑斑，两尺余长，疑似断剑的物体。
“就那玩意儿？”
“就那玩意儿。”
“哈哈哈哈，”尼奥突然捧着肚子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在柴堆上打着滚，“大叔，哈哈，你吹牛逼真是太厉害了，哈哈，教教我吧，哈哈。”
老家伙哼了一声，也不睬他。
笑了一阵，尼奥便住了嘴，又往柴堆上一躺，“唉，真是无聊啊，有点想妈妈了，还有唐恩哥哥。”
霍尔听着心里也有些难受，却想不到什么话安慰小鬼，毕竟以后的日子里，尼奥能见到他们的机会只怕会更小。
于是两人便都沉默了下来。
沉默中太阳渐渐西沉，霍尔突然开口道：“尼奥，躲起来。”
“哦。”
迅速翻身下来，然后跑进里屋，回手关门，如行云流水般，丝毫不拖泥带水。
进屋便往地上一坐，背靠着门板，双眼无神，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或者什么都没有想。
过了约莫一刻钟，便听见霍尔的叫唤声，尼奥应了一声，起身揉了揉脸，一边开门一边叫道：“刚才来的是不是仙蒂姐姐啊，怎么比往常时间长了一点，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霍尔却是没有再跟尼奥斗嘴，他此时的脸色是尼奥从未见过的阴沉，只听他低声说道：“我现在出去一趟，晚餐在木桩上，你吃完早点睡，不用等我回来。”说完身子抖了抖，竟消失在了原地。
小院里无端起了阵风。
尼奥愣了愣，又回了小屋。
相比于有老家伙陪着的白天，此时的孤单更是寂寞了时光，所以尼奥真的依着霍尔的意思，很早就睡了，只是摆在木桩上的晚餐却是丝毫未动。
由于少了霍尔的鼾声，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又因为睡得极早，所以醒的也极早。睁眼的时候天还没有亮透，借着微光能看见坐在床头的老家伙。
老家伙似乎一夜未眠，依稀间隐约能看出挂在他脸上的微黑眼袋，头发也十分凌乱，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而布满血丝的双眼此时正盯着尼奥，目光中透着以前从未见到的柔和，“快起床吧，跟我走。”
尼奥一边坐起身来，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去哪？”
霍尔摸了摸尼奥的头，把小家伙翘着的几根头发捋顺，语气里有种难言的意味：“该走啦。”
尼奥放下了揉着眼睛的手，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始默默地穿衣服，然后默默地下床，然后默默地穿鞋，然后漱口洗脸，整个过程不发一言。
霍尔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临出门时，尼奥问了一声：“我不能去跟妈妈，跟哥哥说再见吗？”
霍尔身形顿了顿，然后牵起尼奥的手继续走，“吃完早餐，我带你去见他们。”
也许是看到了木桩上没有动过的晚饭，早餐霍尔买了很多，面包，鸡蛋，牛奶，甚至还有肉排，尼奥大概也是饿了，把这些吃了个精光。
霍尔却是什么都没吃，他只默默地看着尼奥吃着，等尼奥吃完了之后，他才说道：“吃完了吧，走吧，我带你去见你妈妈。”
清晨的大街上没有很多人，霍尔牵着尼奥的手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在路边买了一束花，然后便带着尼奥走到了城郊的公墓，在其中一座墓前停了下来。
这座墓很小，也很普通，但很新，周围的泥土都泛着一股新鲜的味道。
霍尔把花塞到尼奥手中，轻轻把他往前推了一些，“好了，跟你妈妈说再见吧。”
刻在墓碑上的是卡洛琳三个字，花是白百合。
太阳迟迟不肯出来，今天大概是个阴天。
握着花束的手渐渐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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