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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走于开满花树的总院,到处都一副生机盎然之色。宏伟的殿宇中不时传来的诵经声,则不由为这仿佛与花树,融为一体的宗门总院,带起丝无比的庄严与肃穆。
淡如虽此时闲庭信步于,总院花树间的石路之上。但心中实则仍在反复思量着,此次自己前来的利与弊。自昨夜与师父谈定,由他替师父前来拜访连讳后。随着师父当夜那封信函送至连讳处。今日一早连讳便派来了门下弟子接自己前往。虽今日来时牟施本想一同前来,但却被自己婉言谢绝。就这样自己便带着两名,来自金弘山本家寺的棍僧,在连讳派来人的指引下,向着连讳处庭院缓缓前行。
因总院规模极其庞大,到处都是一座连一座的殿宇。若没人为自己这初来者指引路途的话,怕还真会在如此庞大的殿宇群中迷路不可。就在淡如随那名连讳所派引路僧,绕过一道朱漆围墙后却正巧碰遇上了辆,缓缓从石路上前行驶来的牛车。牛车的装饰却是极其华美,朱漆彩绘的车身四周,还缀有色泽斑斓的薄纱绸帘。一名牛夫则正牵引着膘肥体壮的黄牛,正缓缓从前方道路而来。随牛车前后左右,则分别步行着六、七名,身着华美绸衣的年轻女子。这些女子身上的华美绸衣,却也都并非凡品,一看便知定是上好的衣料。但这些女子的衣饰,却是侍女仆人打扮。女子们手中都各持着鎏金曲线的小杆。在小杆一头则缀有镂空的圆形香炉。行走间不时会有淡淡香烟,自炉中缓缓飘出带起阵,煞是好闻的清香来。
除此外还有几名膀大腰圆,并非持棍而是手握腰刀的僧汉,则护在大车前后随车而行。
见前行而来的牛车此等架势,而且还是在宗门的总院之中,淡如却也不由小心起来。但凡能坐牛车之人那定然身份尊贵。更何况随车而行的那些侍女,与护卫僧汉却也都表明,坐于车上之人身份的不一般。
“上僧,咱们还是先让车先行吧?”
正当淡如边走边想时,在头前为其引路的,那名连讳门下的弟子,则小声向其询问道。
随着这名引路僧的小声询问,淡如也知其意为何,便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将路给让了出来。自己则与引路僧和随行持棍僧汉,都站到了石路旁的朱漆红墙下,等着那牛车与一行人先过。
想来这引路僧怕是知道这牛车的主人是谁,才会问起自己是否先让这牛车先行。而自己这前来总院得授国师德主,亲授绯衣的上僧。在总院中却也并非真的就是“上僧”。
牛车则在侍女与护卫僧汉随行下,从淡如身旁缓缓而过。当牛车从淡如身旁过去的瞬间,一女子隐约的身影则浮现于车内。虽有车外薄纱绸帘的遮挡,看不清那女子的样貌。但那丽人跪坐于车内的身姿,却还是被淡如隐约看清。而且...似乎当那牛车从他身前而过时,那车中的女子似乎还...微微动了下...
直到牛车渐渐远去,淡如这才又随连讳,派来的引路僧继续前行。行走间淡如却并未向引路僧问及坐车人是谁来。他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车都已过还多问什么。直到他们走到一处规模甚是不小的庭院门前时才算停下。这处堪比一座小型佛寺的庭院,却也端的好不气派,犹如士族门第的高门大院般。此时正有十多名手握腰刀的僧汉,分站门前左右把守着此间院门。待那引路僧与从院门中走出的僧人禀报声后。引路僧便向淡如告退离去。随即便由那名从院门中,走出的僧人为淡如前引,走进了这处好不气派的庭院之中。
当淡如随那接引僧,在走入庭院中又一路好走后。这才终于来到一处,颇为静雅的临水楼阁前。此处楼阁却是一半建于地上,一边建于水中。水中则盛开的荷花,与楼阁四周的假山,草木融为一景,端的一副水间一色。一尾尾体态悠闲的各色锦鲤,则时而冒出水面在荷间嬉戏,又像是在等待它们的主人前来喂食。
在接引僧的前请下,淡如则让随行僧汉,等在了楼阁前。自己则独身一人走入了,这处空无一人的楼阁之中。当走入楼阁中的淡如,缓行至临水阁檐下的朱漆栏杆处时。望着栏下那好一幅水中景色,淡如却不由看着那一尾尾锦鲤,想到些别的什么来...仿佛那此时在栏下水荷间,来回游走的并非一尾尾锦鲤,而是一个个鲜活但又陌生的人。有的人已然露出了面目,比如支持连讳的牟施,与牟施的父僧连无。还有些人却至今面容模糊,就如今日自己前来,将要拜访的那位连讳一样。还有些却连身影都是模糊,就像连峰、牟元与胜荇等。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却如此时这水中的尾鱼般,时而浮出又时而隐下。但不管他们是浮是隐,却都离不开生养他们的“水”,而这水便是宗门、便是总院。就连自己也与他们一般,也是这离不开“水”的鱼其中一条罢了。
“呵呵~淡如师侄,喜欢这水中鱼么?”
正当淡如仍在阁檐下的栏杆旁,静静观察着水中一尾尾锦鲤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略显苍老的沙哑话语声。随着话语声一同传来的,还有下楼踩出的木梯板声响。回身而望的淡如这才发觉,原来楼阁的二层间却一直都有人在的。但这人却在楼上不声不响,令他只觉刚才走入此间时空无一人。
就在淡如默默注视下,一名年约六旬左右的老僧,则已缓缓从楼阁二层中走下。老僧虽已年过花甲却精神健硕,没有一丝老态龙钟之感不说,行走间却也隐约有龙行虎步之姿。一袭菱纹绸缎紫衣袍服,则彰显着这位老僧无比尊贵的身份。在其脖颈间则戴着串,沉香木的一百单八颗数珠。不消说这名老僧便是今日淡如,前来此间所要拜访之人。稽都山德宗总院的院监座、院庭长老连讳。也只有像连讳这般身居宗门高位者,才能非紫衣大德而可披紫衣。
待老僧连讳一脸笑意地,走下二层楼阁的木梯板时,淡如则赶忙几步上前,双手合十向其躬身言道:“阿弥陀佛!如,见过连讳师叔!”
连讳呵呵一笑,一边向淡如走来,一边不由赞道:“好!好啊!瀑云师兄倒是收了个好徒弟!能在二十余岁这般年纪,就能得过总院的三大部经试身披绯衣~还真有当年令师,我那瀑云师兄的风采!~不愧是令师门下的得意门生!~唉!只可惜如今国师德主身体抱恙,却是不能为师侄身披绯衣了。也不知国师德主法体,何时才能转好。”
连讳说话间便已来到淡如身旁,在很是亲热地微微拍了拍淡如的臂膀后。面上却也不免露出一抹忧色。随即在向淡如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自顾向阁檐下临水栏杆走去。
淡如则在连讳向其做出请的手势后,恭敬地向其双手合十微一躬身,随即便与连讳又再次来到了临水栏杆处。静静站于连讳一旁的淡如,则又与连讳一同看起了水中锦鲤。
“有时水清也不一定是好事。就像这水中的鱼儿,一看便知其动向。呵呵~师侄以为如何?~”
饶有兴致地连讳一边看着,栏下水中的一尾尾锦鲤,一边则颇有深意地温言笑道。
淡如在听了连讳所言后,便知其意令有所指。如今总院这趟“水”,却非清可见“鱼”,连讳此番言语却是说的反话。一看便知却也应是看不透的意思...亦或是指自己此次前来之意。毕竟自己此次前来拜会于他,正是代师父而来。也正因自己今日前来,却也阻了他今日本想,亲自前往拜会师父的想法。
“阿弥陀佛!师叔说得是,水清则水中鱼,想来也自是清的。”
淡如在随后微一沉吟间,便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依旧看着水中锦鲤的连讳,则不由微微眯了眯眼来笑道:“呵呵~好!好一句,水清则鱼清。~这水清鱼也清,干干净净那是再好不过。但就怕这水清照出来的鱼,却并非清鱼。鱼不清光这水清又有何用?即便这水是清的,只要这鱼不清,那这水也迟早,将会成了浑水。那样一来这隐于水中的鱼,就更是看不清了。”
随着连讳水清鱼不清之语的说出,淡如却也不免略有所思。如今总院这趟“水”中,隐于其中的“鱼”又有几条是清的?这本就不清的“水”,即便里面的“鱼”是清的,那也会因“水”的缘故,而终究变为不清“鱼”。就像这位悔师叔的父僧连讳,他难道就是清“鱼”么?而另一方从未谋面的连峰,那就更不消说了。皆为搅浑总院这趟“水”的非清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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