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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木鱼轻敲声不绝于耳,在佛室内身披袈裟的和尚,正跪坐于一团垫上,敲着木鱼默诵经文。闭目朝向室内供奉着的鎏金佛像。这尊佛像却是通体鎏金高约四尺。在像下八盏金玉香灯照耀下,于此时夜里的室内,闪着淡淡金泽好不华美。
“阿弥陀佛。”
随着经文念诵完结,那身披袈裟的和尚,则在放下手中木槌后,双手合十对着身前鎏金佛像,打了个佛号来。随即便淡淡问向了,身后那静坐的年轻僧人道:“明日就要走了?”
年轻僧人:“是。”
袈裟和尚:“嗯,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就早些回去歇了吧。”
年轻僧人看着背对着自己,仿佛在虔诚礼佛的袈裟和尚。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嘲笑。从而对那袈裟和尚道:“倒还有件事,想让二哥帮忙。”
袈裟和尚却是不想,年轻僧人会说出,还有事要他帮的话来。从而微一皱眉间淡淡道:“噢?!三弟还有何事要我帮的?尽管说来便是。”
年轻僧人则双手合十,朝佛室内供奉的佛像,打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明天我就要带着杵足,离开本家寺院。我想让二哥帮我,去叫杵足的娘亲,在杵足离开时来送他。”
“这...”
袈裟和尚显然没想到,年轻僧人会让他帮这忙来。在左右为难之际,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年轻僧人合十的双手渐渐放下,在缓缓站起身时则又淡淡道:“二哥且忙,小弟回去歇了。明日一早还要启行。”
未等袈裟和尚再说些什么。那年轻僧人却自顾自地,赤脚踩着室内地面上,擦拭着光洁如镜的木板,就这么走出了佛室。只留下室内依旧沉默不语的袈裟和尚。
而目视佛像的袈裟和尚,冷冷的脸上却是阴郁的吓人。凶恶的眼眸里却是充满了愤怒。
“哼!怎么?心软了?你那好三弟,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样的话,你何不直接把咱家的寺院和院外,好几个乡子里的佛亩田地,都一并让给他?!
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能坐上这寺正的位置。承了你那老不死的父僧家业,我娘家寺院可是出了大力的!要不然,你这寺正的位置,早让你那好三弟给夺了去!”
一名穿着菱纹华服中年美妇,不声不响地从佛室旁侧的,小门中一闪而出。赤着一双雪白玉足,在轻轻走到佛像前,依旧双手合十的袈裟和尚身旁时,则冷哼一声对其言道。
“夫人为何动怒?我又没答应他?不过是他自己说的罢了!”
袈裟和尚阴郁的脸色与暴戾的眼神,在妇人来到身旁时又恢复如常。从而对走到身旁的中年美妇淡淡道。
中年美妇则在走到袈裟和尚身侧后。便从袈裟和尚一侧绕到其前,跪坐在了袈裟和尚旁道:“哼!还不是你当初惹下的祸?睡了个种地的庄户女!还让那脏女人怀了你的种?!当初就不该让那女人生下这孽种来!要不是你当初瞒着我,这孽种她能生下?!想想你睡过那些庄户家的脏女人,再来碰我身子,我就觉得恶心!
应鸣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在外面,还有多少女人!但这孽种的事若是再有发生,可别怪我不客气!虽然你现今是做了这本家寺院的寺正。可你别忘了,我娘家的哥哥,也是寺院里的寺正!而且还不止是一个!本家寺院的法嗣!是豁儿的!将来也只有豁儿,才能继这本家寺院的寺正!”
“说完了?”
袈裟和尚平静地脸上,似乎不带有一丝感情道。
中年美妇则冷哼一声,铁青着脸缓缓从袈裟和尚旁站起身来。也不再理会袈裟和尚,赤着雪白玉足踩着脚下木板,迈着小碎步又缓缓顺着,那道来时小门离开了佛室。又再次只留下了,独自一人跪坐于,佛像前的袈裟和尚来。
“阿弥陀佛!”
袈裟和尚则在佛室内,又再次回复平静后。朝那身前供奉的佛像打了一佛号。
清晨薄雾缭绕,手牵小童的年轻僧人,则缓缓从废经阁内走出。当穿着一身略显肥大,还有几处缝旧衣的小童。在年轻僧人手牵下走出废经阁时。一双好奇地大眼,却是不由得来回打量起,这个对他来说很有些陌生,但却并不陌生的一切。
“杵足,咱们该上路了。”
年轻僧人微微笑着对小童道。
“嗯!”
小童微微点了下头来,却在随年轻僧人缓缓向外走去时,不由得望了眼废经阁前,那处紧闭院门的小院来。一丝憾色则从小童眼眸中,一闪而过再无一丝波澜。
穿过偌大寺院里,一道道朱漆门廊。小童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般,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不由得来回自顾张望,直到他在年轻僧人牵着下,来到由两名手持戒棍,高大魁梧的僧汉,左右把守的朱门前。
“阿弥陀佛,寺师...寺正有令...你与这..这小童。不能从..正门出去...”
当年轻僧人将要带着小童出门而去时。那两名魁梧僧汉中的其中一名,则很有些为难地,一手持棍一手合十,对年轻僧人小声为难道。
“是我二哥亲自给你们下的令?”
年轻僧人面色如常,淡淡对那拦下他的僧汉问道。
僧汉则赶忙回道:“是,是寺正夫人身边的侍女,传来的令...”
“寺正夫人的侍女?...”
年轻僧人听着僧汉回答,眉头却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从而在扫了眼站于身旁的小童后,心中却是不由得暗骂道,好一个毒妇!即便是放我这可怜侄儿出这恶门家院!也不得从这正门而出!竟还叫杵足那卑贱生母,前来假传二哥之命!当真是心如蛇蝎!好歹毒的心肠!
“哼!若我今日,偏要走这正门,又当如何?”
年轻僧人越想一股怒火便直冲心头。从而在冷哼一声后,对那拦下他的僧汉道。
“这...这...寺,寺师!您,您就别为难小僧了...小僧,也..也不敢违抗寺正的法命啊!”
魁梧僧汉说着便一下子,跪在了年轻僧人前告求道。而另一名魁梧僧汉,见同伴都跪了下。却也同样随着跪下,单手合十向年轻僧人道:“还望寺师施法恩!施法恩!”
随着两名守门僧汉,双双跪下向年轻僧人告求。年轻僧人面色却也是阵青阵白,心中却也不免暗暗...想我应钴也是这本家寺院的嫡脉寺师!今日竟连出这正门都不得?!父僧!若你在极乐土有灵,看看你这将本家寺院,弄的四分五裂的法嗣传人!你为何当初在大哥病寂后,不等我从外游学回来?偏偏要将这本家寺院的寺正之位,传给我这好二哥来?如今连我这本寺寺师,想带侄儿出这正门都不得?!父僧!...
“三,三叔..走,走那!..”
小童扯了扯一脸怒色的年轻僧人道。说话间还伸手指了指,偌大正门旁偏处的那一小门。
看了眼瞪着一双大眼,看向自己的侄儿。应钴最终还是长出了一口胸中闷气。也不再去看向旧跪地的僧汉。而是牵着侄儿杵足的小手,向那寺院正门旁的偏门走去。
毕竟现今这本家寺院的寺正是他的二哥。应钴虽知这不让他与侄儿杵足,从正门而出定是二嫂从中作梗。并非他那好二哥应鸣所为。但他太了解自己这好二哥了...既然那歹毒妇人能堂而皇之,假借二哥寺正之名阻拦自己与侄儿。定然也是留有倘若自己,真就硬从正门而出的后计!
若是当真让那歹毒妇人得逞...怕是今次自己带走侄儿,说不准会因自己一时气恼而功亏一篑。只要自己带着杵足硬闯正门而出...那歹毒妇人怕是后脚,便会将自己硬闯之事,告与自己那好二哥。
哼!到头来二哥定会依那歹毒妇人!不让自己带走杵足!若是杵足再被关进那废经阁里...说不得那天自己这可怜侄儿,便会遭了那歹毒妇人的毒手!二哥啊!二哥!难道杵足就不是你亲生骨肉?!在你眼里..难道就只有寺与寺之间的利益?田亩?僧位?亲情对你来说,难道就这般一文不值?!
“杵足,咱们走吧...”
应钴就这么默默地,牵着自己侄儿的小手,从寺院的小偏门里走出。在其心绪复杂地回望了眼身后那,朱墙灰瓦好不气派的本家寺院后,则面露一丝苦笑对侄儿道。
“嗯!”
杵足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应道。
走在离开本家寺院的路上,此时的晨雾也早已渐渐散去。附近田亩间则也出现了,庄户田家的男女们劳作的身影。只要有人看到应钴的身影,不管那人离着他有多远。都会在下一刻停下手中的劳作,恭敬地双手合十对应钴躬身行礼。
“怎么了?”
看着自家侄儿一步三回头,很是好奇地看着刚才那,经过一路边田亩时,一个种地老汉仍跪在田里的泥泞中,双手合十向自己行礼模样。平复了好些心中烦闷的年轻僧人,却是微笑着对侄儿问道。
“叔,他..他..”
“杵足,三叔带你去的地方,你好好跟那里的师父学法。也许有那么一天,你也会跟三叔一样,让这些田家子对你行礼膜拜。”
应钴说着话,却是不由得,伸手抚摸了下,侄儿的小脑袋瓜。杵足却是似懂非懂地,抬头看向了面带微笑的三叔疑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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