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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蝉嗡鸣虽以秋尾冷意渐起。但晌午高高的日头,却依旧晒的人厉害。一行数百人的长龙队拉着老长,正在略显崎岖的山路道子上行进着。因四周并无多少树荫遮挡,事已此时队列中行进的赤衣军汉们,都个个热的汗流浃背。好在道路宽阔,随行辎重车马,倒也不难通过。
“虎子!来口水!来口水!”
正在队里扛着红地金龙旗的朱会,却是敞着怀对行在身旁的辛虎子讨道。
听见朱会讨水,走他旁侧的辛虎子。便将身上带的水囊,递给了满头大汗的朱会。接过水囊的朱会,当即便咬开囊塞,咕咚咚喝起水来。
“他娘的!这是啥鬼天?要是在咱霄地,这秋尾巴晌午,也没这么热的!”
朱会在喝完水后,不无埋怨地直呼鬼天气,却也引来同行队中,其他军汉们应和。都对这头顶上热的厉害的毒日头一顿子牢骚。但牢骚归牢骚,可这路他们却不能停。既然当了军汉,那就要唯令是从。这一路行来倒也有几个,出幺蛾子的军汉。那也都个个儿挨了狠罚以儆效尤。事已就算把这两条腿,在这山道路子上走断,只要不得号令却是不能停的。
好在探马前去回来时,便将带回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在走过这段山路到了平地,便能路过一处乡子!只要走到前面那处乡子便可歇息。而探马军汉也持了中州营牌,找了乡里的乡正乡事。让他们召集乡人备些饭食,等着他们这些早已饥肠辘辘,跋涉军汉们的到来。
只要到了前面的乡子,便能吃上热乎饭菜。倒也不由得令这些,顶着高高日日头,行军受罪的汉子们,都加快了脚下步子。
当军汉们终于走到乡子时,却也引来乡里不少,男女老幼站于乡旁看起热闹。得了号令的军汉们,却也顾不得地上泥土尘子。各自随便找了个,乡前有树的阴凉。便三、五成群地,围拢坐在树下,扒了衣子乘起凉来。
“哎呦喂!可算是到了!可算是能歇会儿了!啧啧!这一路好走!真是累的俺腿脚都有些生疼!”
将好似水洗般地号衣,搭在肩头的朱会。一边说着便将手里的大旗靠在了树上。自己也在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树下,将汗淋淋的脊背靠在了树上。而与他同坐树荫下的辛虎子。虽然身上的号衣,也早已湿透,但却并未脱下。只是将背在身上的行囊包袱,与黑铁大弓放在了一旁。同样也是靠在了树上,享受着树荫下时不时,微微吹过的凉风。
“阿卓!~你小子不也来坐下歇会儿?都走了一路不嫌累啊?没听见大人都叫咱歇了?咋你小子还跟个木头似得?”
双臂交叉垫于脑后的朱会,看着同样走到树荫下的阿卓。依旧还在站着,便笑着对其言道。
“我没那么累。”
阿卓淡淡道却是说着话,不由得用手摸了把额上渗出的汗来。随即便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现今一身湿塌的号衣,那股子难闻汗酸味儿,着实令他不习惯的很。但他也没法子一路上来,也只有这一身号衣。虽然自己带的行囊包袱里,有几件替换的衣子。可这行军队列中却是不允许,穿除号衣外其他衣子的。也只好忍着每日身上,和身边不时传来的难闻味道。当真令他只觉度日如年。
“嘿!你小子就别充好汉了!快点儿把衣子扒了,也坐下歇会儿。估摸着等日头下去些,咱在这乡子吃些饭食,就又要启行上路。你小子要是光站着,不坐下歇歇~到时候儿这再走起来,可就要走到晚上安营扎寨,才能歇了~”
朱会一边说着,便又从辛虎子旁,拿起那小半囊水来。拔了囊塞就往嘴里,又是几口子猛灌,随即便直呼过瘾。
阿卓在略一沉吟后,也当真觉得腿脚酸麻。虽然不想让朱会这厮小瞧,但最终还是有些妥协般,在听了朱会劝后。便也在树荫另一侧,与朱会隔着辛虎子坐下身来。
没过多久便见乡子一侧路上,就走来好些有女人相伴,挑着担子的男人。随着这些挑担汉子到来,却也立马引起躲在树荫下,乘凉的军汉们注意。看这架势便知,定是乡里来送饭的!
走在男女最前的,是几个身着补衣的男人。这几个男人却都是清一色的光头。领头那人约莫四旬左右,胸前还挂着串百单八的数珠。此时正走上前来与此行的,黑脸军将年大人说着些什么。
“那跟大人说话的,咋没头发?”
辛虎子在看向那正与年大人,说着些什么的光头男人,与随他一同来的几个光头男人时,则有些好奇道。因其目力异于常人所视极远,那几人虽看似离他远些,但在他眼中却连那,几个光头男人头上,整齐三排共九点的小圆疤,都看得清楚。
“那头前跟大人说话的,应该是这乡子里的乡正。跟他身后的那几人,想来是这乡里的乡事、乡役。”
坐于辛虎子一侧的阿卓,倒是淡淡对辛虎子回道。他这一开口却也引得,坐于辛虎子另侧,正瞧着几个大光头新鲜的朱会奇道:“唉?!还真是怪了?咋这乡子里的乡正是个秃子!连跟他一块儿来的乡事、乡役,也都是秃子?难道这乡子里出了啥怪病不成?有这秃头的症候儿?”
朱会一边打趣儿说着,便又瞧起了那些挑来担子的男人。看看他们里还有没有秃子。这一瞧还真发现几个,也同样是秃着头的汉子。不由得哈哈笑道:“还真被俺说中了!这乡子里的汉子,估摸着还真有不少是秃子!”
“哼!你懂什么?这些人的头可不是自己秃的。是受了戒剃的发。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处乡子并非是本地郡县官府所治。而是归寺庙所管。不然这乡子里的乡正,与那乡事、乡役诸人,怎么都是和尚。”
阿卓却是有些不耻地扫了眼,自觉良好以为猜对的朱会,从而淡淡道。
“和,和尚?那是啥子?”
辛虎子却是第一次听到和尚一词。但不知为何仿佛这第一次听说的和尚...又觉得熟悉...但他却真不知和尚是什么。倒是听阿卓这般说来,那自然是知道和尚是什么人了。从而便扭头向坐于一侧的阿卓问道。
阿卓:“和尚么...就是些修佛之人。具体都做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可这祀州却是跟咱来的霄州大不一样。这祀州地界,有佛州之称。听说州中各地寺院林立,大佛小佛不计其数。当年...”
“嘿!行啦!行啦!还以为你小子,也知道这和尚是做啥的!不就是和尚么?俺也曾听乡子里的本家人说过!听说...也是群富贵之人!好像有大把子田地,都不输士族老爷啥的!俺不就是没见过和尚,光听说是些没头发的,这刚一见还...还没往那处想呢!
不过这祀州还真是怪了。这郡县下面的乡子,竟然不归官府里的老爷们管。竟是些和,和尚管着。当真奇怪的很!奇怪的很啊!”
朱会没等阿卓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言语说道。
阿卓则冷哼一声道:“我刚才不都说了,这祀州有佛州之称。在这祀州地界,即便是郡县里的官府,那也不一定有这些和尚好使!不知道这祀州的佛宗之祖,当年那也是跟着太祖皇帝,一起从北项起家。是平定这九州天下的开基之臣么?”
“嘿!谁知道你小子说的都是些啥子?啥祖宗,北啥的。俺只知道现今俺肚子饿的咕咕叫,走了老长的路子,该吃些东西垫垫底儿了~”
朱会倒也耍滑,并没直接回应,阿卓所言。而是将话头一转,扯到了现今都饿着的肚子上来。见听了自己言语的阿卓,顿时就微微皱起眉来,却是心下里坏笑暗暗道,嘿!鬼知道你小子都说的是啥?俺要是在跟你就这和尚来,和尚去的扯。怕是还真扯不过你小子!让你小子给占了便宜去!嘿嘿!既然这事扯不过你小子,那俺就不跟你扯了,看你能咋地?~
“你!”
“俺咋了?~”
“不可理喻!”
“啥鱼不鱼的,俺不信你小子不饿?”
坐于阿卓与朱会中间的辛虎子却是无奈的很。这一路行来可没少听,朱会与阿卓吵吵。正当辛虎子在无奈之际,一只白嫩小手儿,却是拿着张热乎乎的饼子,伸到了他的面前。不由得令他抬头望去。
只见给他递来饼子的,是名年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娃儿。身上则穿着件,有些破旧缝补的衣子。虽然衣子破旧了些,但却洗的干净。此时这小女娃儿在将手里的,那张热乎乎饼子在向他递来时,还瞪着明亮的大眼好奇地看着,坐于树下的辛虎子。好似辛虎子在这群人里,是很独特的存在般。
“大哥哥,吃饼...”
小女娃儿见辛虎子抬头望向她来,却有些怯怯道。
“呃..嗯!”
微一愣神儿间,辛虎子便顺手,从小女娃儿手中,接过了那张饼来。还未等他再过细想,看样子应是对夫妇的男女,便往他们这处树阴下走来。
那挑担汉子倒是生得高大魁梧。此时因挑担一路行来,身上着实出了不少热汗。将他身上满是补丁的衣子,都给湿透了大半。而跟在他旁走来的那名女子,也颇有几分姿色。虽也是身有着缝补痕迹的衣子,但穿在她的身上,倒也显出几分素美之姿。
“嘿!虎子!你小子倒是不客气的很!人家给你饼子你就接了?俺这肚子可也正饿着呢!~”
还在跟阿卓吵吵个没完的朱会,见那来到身前的小女娃儿,将手里的饼子递给了辛虎子。却又笑着对接过饼来的辛虎子打趣儿道。
“军爷!~要吃饼子,俺这担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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