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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杰书记全家在国庆节前就搬走了。临走的那个星期天早上，董亮和校领导一起来到刘书记的车前，大家都象征性地表示了“欢送”的惜别。
从刘书记走后的第二天起，相关他的流言蜚语便不胫而走。传言就像春天的花朵，争相开放，日日更新。他先被说成是给“棒子队”出谋划策的黑参谋，而且是揪斗劳书记的针帮凶；随后，又说他曾经整治过校长，而且一直压制过谁并一再提拔过谁，暗地里又有指名道姓地传出来某某是他的亲信和爪牙；再往后，就是与某某某、与某某、与某有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等等。
类似上面的小道消息和校内新闻，在教职工中间热闹了不足两个月，王副书记却被不明原因地调走了。在新书记还没有派来之前，由老校长主持全面工作。
在王副书记走后不久的一个星期天上午。董亮端着五个摞在一起的泥瓦花盆，来到校园锅炉房的附近，走进了学校里面唯一一家由孤零零两间旧平房和树篱笆围成的小院子。从不规整的篱笆外面，就能看到这小院子里的地面上种着许许多多花草，而这个小院子男主人就是政治系新上任的主任曹文銮。
曹文銮虽然比董亮大了也不会超过十岁吧，但却是这所高校建国初期的老人。曹文銮自幼父母双亡，常年流落街头，城市解放时，因热心革命工作，并在夜校里识字后，便考上了学。虽说只是一个中专毕业生，但他自从进入了该所高校后，就一直当普通教员。在这所学校的教师里面，曹文銮一直被认为政治觉悟性不高，又由于1964年学校里“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和清经济”运动期间，被查出了家庭成员中存在着隐瞒历史的问题。所以，在学校里曹文銮也就一直倍受冷落，而在政治上更是始终看不出来有任何明亮的前途。不过，曹文銮的课堂教学，却一直深受学生们的喜爱。尽管，曹文銮貌似孤僻，但他与校领导以及广大师生们的关系，确确实实一直以来都保持的十分融洽。因此，在有些领导的手里，曹文銮多年来更像是一个刚出锅的“热山芋”，拿起来不容易，彻底放下也难。
当董亮推开了那个用枯树枝子做的栅栏门时，看到曹文銮正蹲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在给近半米高的菊花陪土。
“吆喝！老曹，你家菊花都栽在地里啊！”董亮第一次看到如此培植菊花的场面，确实十分惊讶，便直冲着蹲在地上的曹文銮大声喊道。
“呃！老董啊，稀客！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曹文銮连忙起身回头，一边拍打着手上土，一边紧接着双手握着董亮的右手，有些激动地对董亮说到。
“小梅每年都向大嫂要菊花，今年她身子不方便了；再说，都百花齐放了，我来看看，你还光养菊花吗？”董亮随着把左手里的花盆放在地上，眼睛扫视着院子里花草，十分随便地问道。
“嗨！还真让你说着了，我就只养菊花啊。”曹文銮顺着董亮的话，一手指画着脚下的那一片高大的叶子都绿油油的菊花，十分自然地回答着。
“老曹，不看不知道啊！我说每年我家的菊花，就长不出原来那模样哩，原来你都种在地下啊。”董亮眼睛盯着地上那一束束枝干挺拔而叶子鲜亮的菊花，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啊！这菊花只有接触地气，才能茎粗，长势旺，而且花期才能开得恰到好处。”曹文銮也盯着那一束束枝叶茂盛的菊花，十分自然地解说着。
“原来如此！看来这里面很有学问啊。”董亮一幅茅塞顿开的样子，微笑着看着曹文銮感叹道。
“有什么学问啊！老董，你看看书，一定比我种得好。”曹文銮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董亮，大大咧咧地应答着。
“不行！不行！我养的鱼和鸟，都活不过三个月。照顾这些东西必须要有耐心啊。是吧？老曹。”听到曹文銮显然恭维的话语，董亮十分谦逊的实话实说着。
“有些道理。听说你老婆子要生了，男孩、女孩？”曹文銮和董亮之间过去从来没有如此交流过，看到董亮如此谦虚和实在，曹文銮也就进一步说起了家常话。
“什么年代了！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健康比什么都强。”面对曹文銮原本自然的家常话，干行政多年的董亮敏感的神经却异常活跃起来，于是，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曹文銮的随意。
“真一样吗？老董，口是心非吧？我听说，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对于董亮的认真，曹文銮依然嘻嘻哈哈调侃着，似乎信口开河，但却直戳董亮的言不由衷。
“老曹，你看我像说谎吗？听…说！老曹啊，说我闲话的多了，光听说可不行啊！”董亮听得出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极力用心平气和的口气解释道。
“嗨！你也别太在意了，现在哪有什么真事啊！你也想开点。来！来！上我家里看看。”
就在你一句我一句像是闲聊当中，这会儿曹文銮看出董亮有些生气样子，便岔开了话头，并把董亮往屋里让着。
董亮随即也缓和了下来，依然站在那里，连忙说道：“不用了，我家里还有点事。本想还给你家的花盆，随便再拿两盆回去。看来要等到天再冷一些了。”
“是啊，这时候还早点，你不用管了，春节前我送你两盆好的。”曹文銮见到董亮咧着架子要走，也没有再强求，就顺口应了这么一句话。
董亮和曹文銮又寒暄了两句，一直扯着身子往门外走着。曹文銮随着送到了大门外面，一边闲聊着又往前送了一段路。
曹文銮一直看着董亮拐过了锅炉房，并不见了背影，他才转身进了自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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